于是，獨立團就在李云龍的催促下與鬼子在兩條平行線上來了次賽跑。

    在這方面獨立團有先天優勢。

    一方面是八路軍戰士們習慣于在呂梁山一帶跋山涉水，而且對地形熟悉。

    另一方面則是偵察連手中有多功能工兵鍬，不管什么懸崖峭壁，只需要工兵鍬往上一拋就成，然后再給大部隊留下幾根繩索甚至是繩梯，沒過多久就追上了鬼子。

    后來王學新才知道，八路軍的第一個優勢其實不存在。

    原因是鬼子在這方面早有準備……畢竟是進入山區與八路軍作戰，他們當然會從偽軍中挑選一些在這一帶長大的人來帶路。

    因此，一個多小時后，八路軍其實只是以微弱的優勢趕在前頭。

    李云龍朝前方吹了聲胡哨，頭戴草帽的和尚就從前頭折返。

    “我們超過鬼子多少？”李云龍問。

    和尚往遠處看了看，回答：“就側后一座山頭，還差了些！”

    李云龍明白和尚這話的意思。

    側后那座山不過就是海拔兩百多米且坡度平緩的小山，鬼子翻過它就是十幾分鐘的事兒，獨立團往北面一拐，可不就與翻山的鬼子撞一塊了嗎？而且鬼子還很可能在山頂占據有利地形。

    所以按常理，還得再往前走，把鬼子甩遠一些再突圍。

    但李云龍卻搖了搖頭，說：“來不及了！再往東……另一面的鬼子就圍過來了！”

    李云龍雖然沒讀過書肚子里沒多少墨水，但想像力卻十分豐富。

    鬼子原本就是東西兩面同時進軍合攏包圍，它們的速度、位置，甚至是大概的變化都在他腦海里擱著。

    所以他明白，眼前很可能是獨立團唯一突圍的機會。

    繼續往東……鬼子兩支部隊就要成功會師完成包圍了。

    想著李云龍就不再遲疑，一揮手下令道：“全體都有，用最快的速度通過前方山坳！”

    “是！”各部份應了聲就改變方向往北面的山坳前進。

    戰局比想像的還要嚴峻，部隊才剛進入山坳就聽到幾聲炮響，然后幾發手榴彈在山坳周圍炸開……那是鬼子在打擲彈筒，接著機槍就響了起來，幾名正通過山坳的戰士立時就倒在血泊中。

    “燃燒彈！”李云龍大聲命令：“掩護部隊通過！”

    這里原本是使用燃燒彈最佳的地方，因為鬼子藏身在山頂陣地的草叢中，燃燒彈一打就能把該處燒成一片火海。

    但實際效果卻并不理想，原因是鬼子在高處已超出五零小炮的射程，幾發燃燒彈都沒能夠得著。

    這其實是鬼子有意為之。

    鬼子趕來的是有兩個中隊的兵力，一共六百多人，指揮官是大隊長野村直夏少佐。

    野村直夏在參軍前是個工程師，三年前放棄自己的職業及優厚的報酬投身行伍。

    野村直夏能在短短的三年成為少佐的原因，是他發現之前身為工程師時學習的東西有許多知識都能用在戰場上。

    比如現在，他很容易就能計算出己方擲彈筒能打到敵人而敵人小炮卻打不到自己的位置。

    野村直夏很滿意的看著幾發燃燒彈在前方數十米外炸開，同時眼里閃過一絲驚異。

    “八路軍，竟然有這種武器？”野村直夏吃驚的說：“用炮彈打出的燃燒彈，這是帝國都無法做到的！”

    同時心下暗自慶幸，如果不是自己布設得宜，這會兒埋伏在這里的所有人都要化為灰燼了。

    想了想，野村直夏就下令：“加強火力，一定要把敵人阻擋在射程之外！”

    “是！”部下應了聲。

    很明顯，一旦敵人進入了射程，只需要一發這樣的燃燒彈，就能引燃這邊枯草。

    接著野村直夏又補充了句：“給今井大隊發電，讓他們馬上朝這里靠攏！”

    第379章 放火

    此時的王學新正帶領著部隊蹲在樹林里做準備……山坳過于狹窄只能分批通過。

    李云龍的命令是晉綏軍先過，獨立團掩護。

    這不是李云龍大公無私，他其實是個極其護短的人，不管什么好事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部隊。

    但同時李云龍又是重江湖義氣的人。

    他對孫銘說：“孫副官，難得你們愿意跟咱一塊兒打鬼子，你敬我一尺我還你一丈，突圍的時候你們走前頭，獨立團掩護！”

    “李團長，這怎么行……”孫銘隱隱感覺鬼子這次包圍的目標是獨立團，按理說應該是讓獨立團先突圍，哪還有讓目標掩護的道理。

    “什么都別說了！”李云龍大手一伸打斷了孫銘的話：“你孫銘是條漢子，我說什么也不能讓鬼子把你們包圍嘍。這要是傳了出去，我李云龍就沒法混了！這事兒就這么定了！”

    完了又補了句：“不過孫副官，你回頭得把手下給捋捋，今兒個鬼子能把咱們的底細摸得這么清楚，八成是有內鬼了！”

    “是！”孫銘有些慚愧，他也猜到可能是有內鬼，而且也在懷疑自己的部下。

    沒辦法，誰讓之前晉綏軍還成建制的叛變呢，不讓人懷疑才是怪事。

    最后李云龍握了握孫銘的手，交待道：“沖過去后無論發生什么都別回頭，咱們后會有期！”

    “后會有期！”孫銘挺身敬了個禮。

    李云龍這舉動在孫銘看來是無法想象的。

    因為即便是358團也不存在這種在有選擇的情況下把危險留給自己機會留給別人的現象。

    這可是生存的機會，一輩子就只有這么一條命，在他們眼里似乎并沒有那么重要。

    但似乎又很重要，因為他們每個人都熱愛自己的革命事業，這也就意味著他們知道生存的價值。

    反而是晉綏軍中有許多人是渾渾噩噩的過日子，但這些人偏偏又怕死怕得要命。

    因此，當孫銘帶著部隊準備沖向山坳時心里有些愧疚，總覺得欠了八路軍什么似的。

    晉綏軍突圍時，李云龍則組織一營朝山頂陣地沖鋒。

    王學新觀察了一下，發現鬼子的山頂陣地構筑得十分巧妙。

    其距離就像事先量過似的，利用高處使擲彈筒射程更遠能打到八路軍，而八路軍同樣射程的五零小炮卻打不到鬼子。

    這使在低處往山頂陣地沖鋒的戰士們十分尷尬，一隊隊往上沖又一隊隊被打了下來。

    王學新往側翼跑了一段，舉起望遠鏡一看……隱隱看到鬼子藏身的那片草叢和灌木一直延伸到反斜面的山腳下，再看看風向，正好吹向鬼子方向。

    另外，王學新估計還會有大批的鬼子自反斜面增援至山頂陣地，或者他們就隱藏在反斜面里等待沖鋒。

    于是王學新沒有遲疑，朝后方揮了下手，叫道：“五零小炮，跟我來！”

    五零小炮其實是一種迫擊炮，它原本更應該集中使用，比如編一個團屬炮兵連之類的。

    但五零小炮研發出來是為了對抗鬼子的擲彈筒。

    鬼子擲彈筒分散到連里，八路軍在連隊里當然也要配置五零小炮。

    其實這也是為了反斜面作戰的需求……反斜面作戰常常需要躲進坑道避炮，接著再鉆出來作戰。

    如果把五零小炮集中使用，就會出現炮手頻繁交替集中避炮、分散作戰的動作，這顯然是瞎折騰。

    所以根據實戰需要，獨立團將他們分散到各部隊里增強火力自由作戰。

    通常情況下每個連隊編有三門五零小炮，平均每排一門。

    王學新的七連有四門五零小炮，多出來的一門是由王學新控制的，直接指揮的是謝寶慶，他這個副連長加強到哪這門炮就跟到哪。

    此時王學新一叫五零小炮，謝寶慶就把所有的小炮射手都拉了上來。

    “連長！”謝寶慶問：“是不是要給鬼子來一下黑的？”

    “黑啥黑啊？”王學新一邊貓著腰往前跑一邊回答：“咱們給鬼子來紅的！”

    沒等謝寶慶反應過來，王學新就停下了身，然后朝反斜面揚了揚頭，回身下令：“燃燒彈，打八發過去，最遠距離！”

    謝寶慶一愣，心下疑惑，反斜面在棱線另一頭呢，什么都看不到，這么瞎打有用嗎？

    但謝寶慶僅僅只是愣了一會兒，接著應了聲“是”就把命令傳達了下去。

    五零小炮射手很快就做好了準備，手里拿的就是刷有紅漆的燃燒彈。

    “放！”王學新一聲令下，戰士們就將炮彈塞進炮管，然后“騰騰”幾聲，炮彈就朝另一面飛射而去。

    “放！”王學新再次下令，接著又打了四發炮彈過去。

    才剛打完，王學新就下令撤退。

    謝寶慶一陣疑惑，他還以為王學新緊接著會命令主力部隊乘著這時沖鋒，沒想到……這樣就撤了？

    雖說咱是打游擊吧，但也不能這么偷偷打幾發炮彈就跑啊？

    一營那邊還打得熱呼呢！

    不過命令就是命令，謝寶慶心下雖說有些不甘愿，但還是指揮炮手收起小炮撤退。

    然后謝寶慶就發現王學新是對的。

    因為不久后就有幾十名鬼子從棱線處冒出頭來，在后頭“砰砰”的打槍。

    炮手們一轉身就鉆進樹林，張慶才趕忙組織部下掩護。

    更讓謝寶慶沒想到的是……此時的反斜面已燃起了熊熊大火，隱隱還傳來鬼子驚慌失措的叫喊以及被點燃的慘叫聲。

    這時謝寶慶才明白連長所說的“給鬼子來紅的”是什么意思。

    此時反斜面的情況的確如此。

    這山是一側陰一側陽，反斜面光照多雨量大，于是密密麻麻的長著半人高的草叢和灌木，正斜面這邊就只有稀稀拉拉的幾片草地。

    五零小炮的射程夠不著山頂陣地，但可以點燃反斜面的草叢讓火勢自然蔓延。

    這么一來就可以倒逼駐守山頂陣地附近的鬼子甚至把他們趕出去。

    野村直夏看到這情形不由氣得面色鐵青。

    此時的他就只有兩個選擇：

    一是往北轉移，但這就意味著放開山坳讓八路軍通過。

    另一個則是沖向正斜面，因為正斜面植被少不會被火勢波及，但這意味著要與敵人面對面搏殺占不著任何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