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咱們就試試……”

    “什么明天！”張萬和“騰”的一聲站了起來：“現(xiàn)在就試，馬上給我整幾個炮彈殼出來……不，整幾十個出來，分不同批次燒燒看！”

    “是！”各分廠主任應(yīng)了聲，當(dāng)下就像救火似的離開了。

    張萬和緊緊的握著王學(xué)新的手，感概道：

    “王學(xué)新同志，這要是能成，你可就幫了一個大忙了！”

    “你知道這鐵的問題給咱們帶來多大的困難嗎？”

    “咱們游擊隊員還得拼著性命去扒鐵軌呢，這要是能自己生產(chǎn)出合格的鋼材?！?/br>
    “這這……這真是太好啦！”

    說到后來連張萬和都想不出詞了。

    第33章 銀元

    被張萬和這么一說，王學(xué)新發(fā)現(xiàn)還真是這么回事。

    八路軍許多裝備無法研發(fā)或是存在質(zhì)量問題，其實都是被“鐵”這原料給卡了脖子。

    最典型的就是手榴彈，用李云龍的話說，就是：“咱的手榴彈那是一炸兩半，這玩意在戰(zhàn)場上凈耽誤事！”。

    這話說的沒錯，其實一炸兩半還算好的了，有的手榴彈炸響之后就崩出一個小缺口，就像破了的罐子似的。

    在戰(zhàn)斗中，有時明明將手榴彈拋到鬼子腳下，“轟”的一聲眼看著鬼子被炸在煙霧里，但鬼子除了咳嗽幾聲臉被熏黑之外屁大的事都沒有。

    但由于八路軍實在沒什么裝備，部隊還是不得不用這種手榴彈。

    于是就有了李云龍那句話：“能拔膿的就是好膏藥，有總比沒有強”。

    究其原因，其實就是鐵的質(zhì)量太差無法進(jìn)一步加工……一加工不是碎就是裂，你也拿它沒轍。

    要是用這“白心韌化技術(shù)”提升了鐵的質(zhì)量，那是不是說手榴彈就可以打上凹槽其質(zhì)量也可以提升一個層次了？

    除此之外，地雷是不是也可以提升一個層次？

    另外還有子彈殼，是不是也不需要可憐巴巴的在戰(zhàn)場上撿然后“復(fù)裝”了？

    后來王學(xué)新才知道前兩者是可行的，子彈殼的加工對鐵的質(zhì)量又有更高的要求，白心韌化技術(shù)還是力有未逮。

    擲彈筒的仿制可以說是目前兵工廠的頭等大事，就連張萬和也不敢有半點疏忽。

    于是包括張萬和在內(nèi)的幾個主任基本把手頭的事放下了，優(yōu)先弄火炮和炮彈。

    翻砂鑄形這個步驟比較快。

    其實如果到了正規(guī)的生產(chǎn)步驟還是要謹(jǐn)慎的，因為炮彈的尺寸大小要與火炮口徑能對上，否則大了塞不下，小了密封性不好影響射程。

    不過此時的主要目的是驗證“韌化”是否可行，所以這方面暫時沒有要求，大概的設(shè)計了一下然后就在二分廠整出了五十幾個炮彈殼。

    然后將炮彈殼一個個排列在方爐內(nèi)，覆蓋上細(xì)砂，準(zhǔn)備點火時才碰到一個難題。

    “咱們怎么知道爐溫啥時候到950度呢？”五金問：“總不能用手去試試，看看溫度是900度還是1000度吧？”

    “觀察火的顏色。”二分廠主任張若中在這方面有些經(jīng)驗，他回答道：“色彩結(jié)合亮度可以大致判斷爐溫，不過必須得是經(jīng)驗豐富的老師傅，二分廠就有幾個?！?/br>
    “那還愣著做什么？”張萬和說：“去把這幾個老師傅都調(diào)來。”

    張若中應(yīng)了聲，就安排人去喊了。

    蘇欣對此有疑慮：“廠長，不是我不相信這些老師傅。人為看火肯定有誤差，同樣的火讓每個師傅來看都不一樣，何況老師傅就這么幾個……”

    “這好辦！”張萬和心急火燎的說：“讓老師傅帶幾個徒弟，另外，拿個小本本把亮度、色彩變化等要點一個個都記下來。誰要是留一手，我張萬和跟他沒完！”

    也難怪張萬和會這么說，老一輩的鐵匠許多都是一代傳一代，靠的就是經(jīng)驗，更像是一種民間手藝而不是工業(yè)技術(shù)。

    但年輕一輩的技術(shù)員尤其是蘇欣，他們的思維方式就不太一樣了。

    他們要的是儀器、是精確、是數(shù)據(jù)……而不是只憑老師傅大手一揮：“我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都多，吃的鹽都比你們吃的飯多，聽我的沒錯！”。

    正在眾人猶豫的時候，王學(xué)新的一句話就解決了這問題。

    “哎……我說?！蓖鯇W(xué)新：“蘇欣同志剛才不是還這熔點那熔點的，找一個熔點950度的東西擱里頭不就得了？”

    “說得對??！”五金重重的揮了下拳頭：“熔點950度左右的東西擱里頭，熔了就代表溫度到了，沒熔就代表還得加熱。好辦法！”

    “咱們怎么就沒想到呢？”張若中愣愣的望著王學(xué)新，接著又將目光轉(zhuǎn)向了張萬和，問：“廠長，那……咱們還要不要老師傅??？”

    “要，怎么不要了？”張萬和沒好氣的回答：“老師傅要，王學(xué)新同志的辦法也要?！?/br>
    接著張萬和就乘著王學(xué)新幫工人填砂時，用手指點了一圈手下那一干主任，壓著聲音批評道：

    “你們這一個個的，??！這還主任呢，技術(shù)人員呢，高材生呢！丟不丟人哪？”

    “人家小東北一個當(dāng)兵打仗的都能想出辦法。你們卻拿這事沒轍?！?/br>
    “這要是傳出去了……咱兵工廠的面子往哪擱啊？”

    “到時你們也就全別干了，讓小東北來不就成了？”

    蘇欣一雙睛睛眨吧眨吧的望了望王學(xué)新，暗道這個小東北真是夠機靈！

    之前要說是他見過鬼子用這技術(shù)所以知道得多也就算了，可是利用熔點來測溫度的辦法……就不是常人能想得到的了！

    至少她這個高材生一時半會也沒想到。

    見王學(xué)新走了回來，張萬和趕忙收住了嘴，然后“嗯哼”清了下嗓子，像沒事的人似的將音量轉(zhuǎn)為正常：“那個，嗯……啥東西熔點950度??？”

    蘇欣想也不想就回答：“銀，961.78度！”

    喲，都精確到小數(shù)點了。

    王學(xué)新心下一陣佩服，不愧是復(fù)旦的高才生，這都能背下。

    后來王學(xué)新才知道，這其實是蘇欣的特長，是張萬和讓蘇欣管理三分廠的原因之一。

    張萬和沒有遲疑，馬上下令道：“找?guī)讉€銀元來，動作快！”

    八路軍雖然窮，但幾塊銀元還是有的。

    找來后將銀元分成幾小塊，放置在爐內(nèi)的不同位置……這是為了保證爐內(nèi)不同位置溫度一致。

    接著就是長時間加熱同時注意別讓銀塊熔化就成了。

    不過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一點不簡單。

    因為這方爐得日夜不停的燒，還得時刻觀注爐內(nèi)的銀元是否熔化，不小心化了不但要降低溫度，還要再往里加銀快以便繼續(xù)觀測。

    張萬和打趣道，這都像是太上老君煉仙丹了。

    張萬和將人手分成了三批輪流看護(hù)，每批至少都有一個老師傅一個主任。

    老師傅用來看火，主任則是直接對爐火負(fù)責(zé)并隨時可以調(diào)動足夠的人手應(yīng)急。

    多出來的那個主任則負(fù)責(zé)兵工廠的正常運作。

    其實說是三批，張萬和這幾天基本都沒睡，時不時的就在爐前走來走去，還邊走邊搓手。

    蘇欣偷偷告訴王學(xué)新：“我來兵工廠大半年了，還從沒見過廠長這么緊張?！?/br>
    第34章 子彈改地雷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怎么著，王學(xué)新被分到蘇欣一組。

    其實王學(xué)新覺得自己不太需要參加這種輪班。

    告訴他們原理就成了，其它的事比如看火焰色彩、亮度之類的他又不懂，有老師傅在就沒王學(xué)新什么事。

    但張萬和卻是死活不答應(yīng)，他不滿的批評王學(xué)新道：

    “我說你這個同志，怎么連這點積極性都沒有?。俊?/br>
    “年輕人哪，就是多吃點苦，不吃苦怎么成長呢？”

    “你說你不懂火焰不懂燒爐，我也沒讓你燒爐哪！”

    “你只需要在旁盯著，這盯著盯著，說不定就想起什么來了呢？”

    “我可跟你說啊，你可是從你們團(tuán)長那借來的，說不準(zhǔn)還要給裝備租！”

    “你這工作態(tài)度可不行！”

    王學(xué)新不知道的是，張萬和哪是為了圖他看什么爐或是想起什么東西！

    張萬和跟李云龍是老鄉(xiāng)，大別山出來的，雖然不像李云龍那樣牛逼哄哄的山大王思想，但跟李云龍一樣是鬼精鬼精的。

    安排人手看爐時張萬和心下就尋思著：

    這小東北是個人物哪，不但給出了仿制擲彈筒的新思路，還給出了鋼材韌化技術(shù)……

    只這一下就幾乎把兵工廠能生產(chǎn)的所有裝備都推上一個新層次了。

    人才哪！

    兵工廠就需要這樣的人。

    可這要是想把小東北調(diào)過來，那李云龍能放人么？

    才跟他借幾天就跳起腳來罵娘了！

    想來想去，張萬和就“嘿嘿”一笑，問著警衛(wèi)員：“蘇主任是哪一組？”

    “報告廠長，第三組！”

    “把王學(xué)新也安排到第三組去！”

    “是！”

    于是王學(xué)新就只得趕鴨子上架到第三組上工看爐火去了。

    蘇欣待人很親切，稱呼其它幾個主任都是吳叔、張叔的叫，稱王學(xué)新就有點沒大沒小的喊“小王同學(xué)”了。

    王學(xué)新對這稱呼不太滿意：“咱倆你大還是我大??？這小王小王的，喊得怪順口的??？”

    蘇欣“哦”了一聲：“要不這樣，小王同學(xué)。我叫你同志，你叫我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