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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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5察覺到危險迅速返回,從身體里掏出了電擊器補了最后一刀—— “滋滋滋啦……!” 激烈的電流聲在耳邊響起,隨后一具沉重的身體軟倒在懷里。 耶爾倉皇中伸手抱住,只覺手下雌蟲的觸感軟韌而guntang,環抱住時像抱住一只巨大的熊娃娃,塞滿了懷里的邊邊角角。 他心中忽的一顫,但沒來得及回味,被壓得酸軟的脊背已經不堪重負,緩慢倒向地面。 “……” 耶爾只能右手勉力摟住雌蟲的身體,另一只手攀住茶幾保持平衡,頭上還頂著一床厚厚的被子,深覺要窒息了。 “……015,快過來搭把手。” 他悶聲道。 好不容易把雌蟲搬回沙發上,耶爾把頭上的被子扯下來,深吸一口沁涼的空氣,“怎么樣,他醒了嗎?” 小機器管家支支吾吾,“我不知道,好像醒了……好像又沒醒……” “什么意思?”耶爾蹙起眉,擠開015查看雌蟲的情況。 西澤蜷縮在沙發上,已經睜開了眼,神色卻仍然恍惚。 痛楚的痕跡還沒有從他臉上完全退去,相比剛才卻少了很多攻擊性,顯得疲憊而沉重。 剛才015還沒來得及開燈就過來支援了,現在客廳仍然一片昏暗。 而借著陽臺外透進的一點光,他看到了那雙黯淡的金眸,玻璃珠子似的眼瞳空茫而渙散,像是下了一場大雪的荒原。 耶爾突然想到,他的眼睛失明了。 有沒有開燈其實沒有分別,有沒有醒過來的界限也不是那么分明了。 黑暗會藏匿恐怖的影子,如果西澤怕黑,那么每分每秒,他都處于噩夢的陰影之中,無力掙脫。 “醒了嗎?”耶爾低聲問道,“你怎么樣?” 西澤沒有回答,耶爾正要繼續叫或者推動他,卻見眼前的雌蟲緩慢眨了眨眼睛,倏地落下一滴淚來,順著眼尾滑入鬢角。 耶爾心頭微震,情不自禁地睜大雙眸。 “雌父……” 西澤低聲喊道,潮濕的含糊的聲音悶在喉嚨里,像是瀕死者幻夢中的囈語,一般無二的難過和絕望。 但只有一聲,他便咬緊了牙不再出聲。 …… 西澤知道自己正陷入夢魘。 他以為他會夢見黑暗狹窄的刑訊室,難以忍受的劇痛和饑餓,還有冰冷刺骨的雪地…… 但事實上,一個都沒有。 他夢見兒時家中的旋轉樓梯,是古樸的玫紅色,一不小心踏錯就會摔斷腿。 夢見神色僵硬的雌父擠出溫柔的笑容,低聲喚他的名字。 他夢到常年灰色的天空和戰場,并肩作戰的戰友,閃著輝光的榮耀勛章。 夢到迷亂而孤獨的觥籌交錯,和堂皇會議廳中明刀暗箭的交鋒。 直到所有的景色和臉都不再看得清,壓倒性的孤寂和震恐、悲傷和驚懼卻如影隨形。 像拳頭一下又一下捶打心臟,渾身血rou被捏爆攪碎,殘缺的靈魂失散在無邊荒原。 精神圖景早已一片狼藉,堪堪維持在坍塌的邊緣,狂風暴雪席卷荒原,把山頂的小屋壓得嘎吱作響。 但恍惚間,他被攬進一個懷抱,暖得足以擊潰所有心理防線。 他被抱得很緊,內心一塊漏風的空洞終于被填補上,難以言喻的喜悅從心臟開始流淌泛濫。 像靈魂誕生之初,被雌父小心地托起抱在懷中,感到了久違的安心和放松。 他沉溺其中,但那懷抱只稍稍停留了片刻便離開。 更大的驚懼席卷而上,突破了搖搖欲墜的防御—— “雌父……” 像是聽到這聲低喚,那只離去的手再次覆上額頭,指尖撥開汗濕的劉海,從上往下輕撫。 陌生而柔和的歌謠斷斷續續,化在濃郁靜謐的夜色中。 那單調的旋律溫吞含糊,隨著輕拍的節奏一遍遍回環往復。 潛藏在黑暗中陰霾和憂怖漸漸被驅散,全身仿佛被浸泡在溫暖的羊水中,心臟和母體安穩的心跳節拍重合。 干裂刺痛的精神圖景如逢甘霖,任由那股陌生又熟悉的精神力侵襲,平息暴亂的風雪。 “……” 耶爾有一下沒一下地哼著模糊的調子,眸光掩映在眼睫之下,側臉輪廓在昏暗中顯得異常柔和。 他指尖移至雌蟲眉心,那道蹙得死緊的刻痕悄然舒展,不再是飽含痛楚的隱忍壓抑。 這次失控沒有導致半蟲化,除了再次負傷的茶幾沒有造成更大的破壞,比上次的慘烈好多了。 耶爾終于松了口氣,眼尾瀉出一絲倦怠。 “……晚安。” 他動了動唇,近乎無聲道,準備起身離開。 但下一秒,一只手用力攥住了他的手腕。 耶爾頓住,借著昏暗的光,他看見了一雙熔金的眼眸。 “……別走。” 透過凌亂的發絲,還有橫著的小臂間隙,雌蟲正直勾勾地看著他,眸底情緒晦暗深沉。 “你醒了嗎?” 耶爾遲疑道,不確定雌蟲是清醒過來了,還是再次失控的前兆。 西澤緩慢地眨了眨眼,嗯了一聲,但還是沒有放開耶爾的手。 “很晚了,先睡吧,客廳明天再收拾。” 想起剛才的夢魘,耶爾覺得雌蟲或許不想繼續入睡了,“或者你想聽點新聞打發時間?可以讓智能家居開啟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