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先回去吧。”言爻轉頭看向包廂里?的其他人。

    盛承顏微微擰眉，似乎想?要開口說什么，但最終還是忍住了。其他選手瞧見這樣的情形，雖然還是好奇，但也清楚后面的內容他們不一定?方便聽，便紛紛答應了下來。

    云白蓮看向言爻，卻?露出?了擔憂的眼神。

    在送走選手之?后，super idol的成員們卻?沒有離開，而是依然留在原地。

    陸芝主動開口：“我們等你們說完一起?走。”

    說話時，陸芝的眼神落在中年女人身上。

    雖然對?方看著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燒烤店老板，但是在舞社里?做了幾年的老師，陸芝見過的形形色色的人也不少，斷然不會因?為對?方的外表妄下判斷。

    見到成員們主動留下，言爻也沒有說什么，而是轉頭看向中年女人：“那就在這里?開始吧。”

    “今天的算卦，還是老規矩……”

    言爻還沒有說算卦費，中年女人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口：“只?要能夠解決我的問題，多少錢都可以?！”

    “還是不用?了吧，畢竟……你還要給?你的女兒偷偷存大學學費不是嗎？”

    言爻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中年女人猛地變了臉色，她張了張嘴，看向言爻的眼神中滿是震驚。

    一旁，心思細膩的云白蓮已經捕捉到了言爻話中的意思：“偷偷？這是什么意思？”

    陸芝的目光帶著懷疑，落在中年女人臉上：“這家燒烤店難道不是你的嗎？看這人流量……生意應該不錯吧。”

    從他們進門開始，燒烤店里?就已經坐滿了人。而且但凡有一桌空出?來，馬上就有服務員領著下一桌的客人進來。

    光是從絡繹不絕的人流看，這家燒烤店可以?稱得上是紅紅火火。

    在幾人的注視下，中年女人的臉上不由?地浮現出?一抹苦笑。

    沒有等中年女人開口，言爻已經淡淡地往下說：“康馨香，出?生在一個小山村，家里?有1個弟弟有7個jiejie，從小家里?人就教育，要讓你們把最好的吃的、穿的、用?的都給?弟弟，只?有弟弟有出?息了，你們才能過得更好。”

    “在你剛剛滿16周歲的時候，家里?就擺了席面，把你嫁給?了本村的一個男人。”

    聽到這里?，中年女人康馨香不免低下了頭，一旁的陸芝臉上已經出?現了怒容。

    “這不就是赤.裸裸的重男輕女嗎？！”

    “16周歲……那都沒有滿最低結婚年齡吧……”云白蓮的表情已經變得十分難看，望向康馨香的眼神里?也充滿了同情。

    一旁的桑宵月沒有說話，只?是周身的氣壓更加低了些?。

    這樣同情又震驚的目光，讓康馨香不免有些?恍惚。

    在店里?，面對?絡繹不絕的顧客，她八面玲瓏，仿佛一個人就是一支隊伍，底下的員工愛戴她，常客也很喜歡能說會道的老板。只?是等離開了燒烤店，離開了屬于自己的戰.場后，回到家的康馨香卻?總感覺又回到了小時候。

    她還是那個家里?人口中“笨笨”的康馨香，還是只?能讓著弟弟的jiejie。

    哪怕她只?比自己的弟弟，大了一歲而已。

    言爻繼續說道：“嫁給?這個男人后，他并不愿意一直留在村莊里?，所以?很快就帶著你去城里?闖蕩。你們兩人都愿意吃苦，所以?一開始你們擺攤賺了些?錢，再有了女兒后，你們想?要將生意做大，同時也想?要生活在這個城市里?穩定?下來，所以?后面還一起?開了這家店。”

    “但是好景不長。沒過多久，因?為一次意外，你的丈夫去世了，只?留下你帶著女兒一個人討生活，把店維持下來。”

    “再后來，你的弟弟從農村里?過來了，同時帶來的……”

    言爻的目光落在康馨香臉上：“還有他在外面欠下的賭債，以?及前來討債的人。”

    聽到這里?，康馨香已經徹底沉默下來，旁邊的幾人更是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賭鬼是最不能接觸的人，你這……”云白蓮張了張嘴，想?要勸告，又忽然間反應過來，自己和對?方其實并沒有什么關系，只?能閉上嘴，但臉上卻?依然是不贊同的表情。

    “可是……”康馨香囁嚅著，“他畢竟是我的弟弟……”

    “所以?你就寧愿他一直來打?擾你的生活，用?你的錢去填他的無底洞，讓你沒有辦法過上安靜的生活，不得不將女兒送到寄宿高中……”

    隨著言爻的話，康馨香的頭越低越深，幾乎羞愧得抬不起?來。

    言爻望著康馨香，平靜地下了一劑猛藥：“甚至在你女兒高考前夕，你弟弟招來的那些?追賭債的人，會圍到你女兒的寄宿學校去。”

    “之?后，你女兒一夜都沒有回來。”

    聽見言爻這番話，康馨香猛地抬起?頭，張了張嘴，滿臉都是驚慌失措，但是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康馨香只?能用?喉嚨發出?“嚯、嚯”的聲音，仿佛困獸的哀鳴。

    第72章 想退休的第72天（加更）

    被追債的人找上門……

    一夜都沒有回來……

    未成年少女……

    這些關鍵詞組合在一起?, 到底意味著什么?，在場都是成年人了，不?會想象不?到可能發生的事情。但不管哪一種，都絕對?不?會是美好的故事。

    言爻的話如同驚雷, 讓康馨香連帶著super idol組合的其他成員, 都被震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那個女孩兒……”陸芝張了張嘴, 想要問言爻發生的事情，但是在看見言爻臉上隱約的憤怒后，又忽然打住了這個念頭。

    因為陸芝忽然意識到, 她?問出口?，除了讓自己更生氣外，沒有?一絲一毫的好處。

    言爻的目光落在康馨香臉上, 里面的情緒無比復雜，有?憐憫, 也有?怒其不?爭。

    康馨香確實出生在一個不?幸的家庭中, 在沒有?能力?去?撫養9個孩子的時候, 她?的父母卻因為“傳宗接代”的封建思想, 接連不?斷地生孩子，直到剩下8個女兒之后, 才終于迎來?了他們心尖尖上的“小王子”。

    哪怕在康馨香長大的過程中，她?也沒有?被善待過。

    因為有?7個jiejie，家里條件也不?好, 康馨香從小穿的都是jiejie們留下來?又縫縫補補的衣服。哪怕16周歲, 被父母盲婚啞嫁給一個陌生人的時候，她?的嫁衣里面都還帶著補丁, 因為那是她?六姐給她?的衣服改的。

    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從小被灌輸“對?弟弟好”的思想, 保護甚至是溺愛弟弟，幾乎已經成為了康馨香的習慣。

    只是……

    幫助一條不?知道感恩的惡犬，有?時候只會給自己帶來?傷害。

    康馨香滿臉的不?可置信，眼里只剩下滿滿的迷茫。

    “不?可能……怎么?可能呢……”康馨香下意識地想要逃避這種可能性，只是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這種事情究竟有?沒有?可能發生。

    那些討債人有?多兇狠，她?并?不?是不?知道。

    第一次遇上那些討債人的時候，她?只會虛張聲勢地大喊，等到討債人砸了東西走完后，她?才敢縮在一片狼藉的角落里，捂著嘴偷偷地哭，生怕哭聲將那些人再引回來?。

    將女兒送進寄宿學校，也是為了讓女兒遠離這種被追債的環境，專心準備高考。

    只是她?怎么?也沒有?想到，即便這樣也沒有?逃過……

    言爻望著康馨香恍惚的神情，微不?可查地嘆了一口?氣。

    在不?健康的原生家庭里長大，“扶持弟弟”四個字已經幾乎被刻進了她?的骨子里，哪怕有?了言爻這樣一番話，她?也看出來?，康馨香并?沒有?做出決斷。

    康馨香蠕動著嘴唇，小聲地開口?：“都是那些追債的人太過分，不?然弟弟怎么?會……”

    陸芝忍不?住開口?：“不?是，都到這一步了，你還覺得是追債人的問題嗎？”

    康馨香放在身側的手臂不?斷顫抖著，如果?是一直待在小山村里，每天被耳提面命要照顧弟弟的她?，恐怕會毫不?猶豫說“是”。

    可是她?已經走出來?了。

    她?見識過廣闊的天地，為了自己的未來?打拼過，也遇到過形形色色的人，早已經對?這一套產生了懷疑。

    只是……

    桑宵月一直在旁邊沒有?開口?，只是安靜地看著康馨香臉上的掙扎，眼里有?深不?可見的悲哀，仿佛透過她?，看見了其他人。

    在沉默了這么?久后，桑宵月終于開口?，說出了第一句話：“你并?不?是不?清楚你弟弟是什么?樣的貨色，只是你不?愿意承認，自己竟然為了這樣的貨色，承受了這么?久的痛苦。”

    聽見桑宵月這句話，不?僅康馨香猛地抬起?頭看向她?，一旁的陸芝和云白蓮眼里也有?些訝異。

    畢竟從認識桑宵月開始，她?始終都表現得很冷靜和平淡，從不?說起?自己家里的事情。

    在super idol被全網黑的那段時間，陸芝表面堅強地安慰成員，但也會偶爾頂不?住公司的壓力?，偷偷蒙在被子里哭，云白蓮更是整個人的精氣神仿佛都在瞬間被抽走了一半。

    唯獨桑宵月，從頭至尾都沒有?露出過不?安的神色，她?也是組合中最先開始走xue唱歌，為組合賺來?生活費的那一個。

    從進入super idol組合到現在，桑宵月從來?沒有?露出過自己的軟肋。

    但是此刻，桑宵月卻冷淡著面龐，一字一句戳破了康馨香自欺欺人的假象：“一旦你承認，你的弟弟就是一個廢物，那你就要面對?真相——這些年，你就是為了這樣一個廢物，犧牲了自己的前半生，苛待了自己，也苛待了自己的女兒。”

    “你不?愿意承認這件事，所以你始終愿意去?‘相信’你的弟弟會變好的，一切都是那些‘壞人’的錯。”

    聽著桑宵月的話，康馨香驚慌失措地搖著頭：“不?……不?是……不?是這樣的……”

    但是在康馨香的內心，卻有?一個細微的聲音在提醒著她?——

    真的不?是這樣的嗎？

    望著康馨香這樣的反應，桑宵月似乎是會想到不?好的事情，深呼吸一口?氣，幾乎快忍不?住眼底的淚花。

    “所以，你就寧愿為了這樣一個廢物，讓你女兒步入那樣的未來?。”

    桑宵月冷笑著，字字尖銳：“你可真是一位……好、媽、媽啊！”

    面對?著桑宵月的眼神，康馨香一時間竟然升起?了下意識的畏懼，她?驚慌地后退了幾步，踉踉蹌蹌地跌倒在地上，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候，包間的門猛地被人推開。

    “mama——”

    一道瘦弱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她?的目光落在包間里，沒有?看向其他人，而是第一時間找到了跌坐在地上的康馨香。

    下一秒，她?已經猛地朝康馨香的方向撲了過去?。

    “mama，你沒事吧？”

    突來?的女生緊張地將康馨香身上檢查了一遍，發現確實沒有?明顯的新增傷口?后，才終于松了一口?氣。

    言爻的目光落在沖進門的女生身上，只一眼，她?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畢竟她?頭頂的死氣比康馨香還要明顯。

    想到剛才算到的結果?，言爻忍不?住為了女生的未來?微微嘆息。

    康馨香的目光落在女兒康徐冉身上，想到剛才言爻說的話，不?免有?些氣短，眼淚瞬間就涌了上來?。

    “冉冉……怎么?會這樣呢？”

    見到女兒的那一刻，康馨香原本強撐起?來?的勇氣，瞬間就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