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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次方謀殺(出書版) 第23節(jié)

    夏咫涵語塞了。當(dāng)時他的確沒有看到十一號房里那個正在換衣服的女生的模樣。為什么會認(rèn)定她就是孫芮伊呢?因為那是孫芮伊的房間呀。可是現(xiàn)在想來,這樣的判斷是毫無依據(jù)的。

    “如果當(dāng)時在房間里的不是孫芮伊,那是誰呀?”

    夏咫涵深深地吸了口氣問道。

    慕容思炫大大地打了一個哈欠,答道:“那是蔣熙雯。”

    此言一出,蔣熙雯臉上的肌rou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不對!”夏咫涵反駁,“當(dāng)時蔣熙雯在李睿所住的十四號房里。”

    “你憑什么如此認(rèn)為?”

    “因為我聽到十四號房里傳來水聲,當(dāng)時蔣熙雯就在房里梳洗。”

    他剛說完這句話,心中“咦”的一聲,自己也覺得其中大有問題。還來不及思考,慕容思炫又問:“那你有親眼看到蔣熙雯在十四號房里嗎?”

    “那倒沒有。不過李睿是這樣說的……”

    “他在撒謊。當(dāng)時蔣熙雯根本不在李睿所住的十四號房里,而在孫芮伊所住的十一號房里扮演著孫芮伊。”

    霎時間,李睿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為什么要撒謊?”夏咫涵脫口問道。

    “因為,”慕容思炫抓了抓頭發(fā),隨后腦袋微轉(zhuǎn),銳利的目光直向李睿刺去,一字一句地說,“他就是殺死孫芮伊的兇手。”

    2

    “你胡說什么呀?”李睿激動得大吼,“說我是兇手?你神經(jīng)病呀?”

    對于李睿如此激烈的反應(yīng),慕容思炫無動于衷。他甚至沒向李睿看上一眼,抓了抓自己那凌亂不堪的頭發(fā),淡淡地說:“李睿是兇手,蔣熙雯是共犯。接下來,我將詳細(xì)敘述他們殺死孫芮伊后為自己制造不在場證明的全過程。”

    蔣熙雯臉色微變,皺眉不語。

    “瘋子!閉嘴啦!”

    李睿暴跳如雷,臉上的青筋一根根地冒出來。

    “別吵啦!”夏咫涵大聲怒道,“如果你沒殺過人,那么緊張干嗎呀?”

    現(xiàn)在夏咫涵對李睿已毫無顧忌,對他不再忍讓,甚至一點也不客氣。

    他的喝罵聲讓李睿怔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他想不通有把柄在自己手上的夏咫涵為什么會對自己如此無禮。

    “難道因為女朋友被殺,他失去了理智?”

    慕容思炫打了個哈欠,漫不經(jīng)心地展開推理:“今天凌晨四點半左右,李睿來到孫芮伊的房間前。當(dāng)時房門應(yīng)該是上鎖的。李睿敲門。孫芮伊走到房門前,掛上保險鏈,打開房門,通過空隙確認(rèn)門外的人是誰。李睿看到孫芮伊后,利用某種方法誘導(dǎo)她開門,讓他進(jìn)入房內(nèi)……”

    “編故事也得編得像樣點呀!”李睿又忍不住嚷了起來,“三更半夜的,孫芮伊?xí)o我開門?我又不是他男朋友!”

    “她會。”夏咫涵冷冷地道,“因為你當(dāng)時一定是說,要跟她解決關(guān)于我的事。”

    “你的事?”

    蔣熙雯問道。雖然被指為殺人兇手的共犯,但她似乎不怎么在意。相對李睿的恐懼,她對慕容思炫的推理似乎有點期待。

    “反正我會讓時間再次倒流,現(xiàn)在所發(fā)生的事情將會被刪除,說出來也不妨!”

    夏咫涵想到這里,大聲說道:“我在公司虧空了二十萬公款,被李睿知道了,他以此事來要挾我,要我把孫芮伊帶到這里來。哼!他早就對孫芮伊不懷好意!”

    李睿萬萬沒有想到夏咫涵會當(dāng)眾說出自己虧空公款的事。用以威脅夏咫涵的武器瞬間毀滅,這讓李睿多少有些無所適從。

    只聽夏咫涵接著說:“一周前,李睿打電話給我,要我把孫芮伊帶到維嘉歡樂度假村。當(dāng)時孫芮伊無意中聽到了我們的談話內(nèi)容,從而得知我虧空公款及李睿以此威脅我的事。”

    他說到這里,迅速地吸了口氣,緊緊地盯著李睿的臉,冷冷地道:“你昨晚就是跟孫芮伊說要和她談?wù)勱P(guān)于我虧空公款的事情,所以她才冒險給你開門!”

    “我……”李睿無以言對。

    夏咫涵的配合,讓慕容思炫的推理更加完美。他嘴角一揚(yáng),又說道:“李睿對孫芮伊存心不良,孫芮伊開門后,李睿企圖侵犯她,孫芮伊拼命反抗,甚至大呼救命,李睿怕驚動其他人,情急之下,把孫芮伊給掐死了。”

    “一派胡言!”李睿咬牙道,“有證據(jù)嗎?沒證據(jù)就別信口雌黃!”

    慕容思炫不慌不忙地道:“首先是李睿企圖侵犯孫芮伊的證據(jù):證據(jù)一、我剛才到孫芮伊所住的十一號房搜查過,床上放著一件睡衣,睡衣上有兩顆紐扣脫落,兩顆脫落的紐扣一顆掉在地上,另一顆掉在床上,那件睡衣應(yīng)該是孫芮伊的,說明她的衣服曾經(jīng)被人撕扯過,換句話說,有人試圖侵犯她;證據(jù)二、孫芮伊的手腕上有瘀傷,那大概是因為她曾經(jīng)被人抓住手腕、按在床上的緣故,說明她很有可能曾被強(qiáng)吻;證據(jù)三、孫芮伊的牙齒殘留著血跡,我估計那是她被兇手強(qiáng)吻時,咬傷了兇手的皮膚而留下的,兇手被咬,惱羞成怒,這也是他痛下殺手的重要原因之一。

    “李睿的臉部看上去沒有損傷,所以我推測,他被咬的部位,是被蓬松的頭發(fā)所遮蓋住的耳朵。當(dāng)然,李睿,你可以反駁我的推理,而你現(xiàn)在也不用讓我們看看你的耳朵是否受傷,但是你要知道,鑒定人員要檢驗出孫芮伊牙齒上的血跡屬于誰,是輕而易舉的事。而且,我認(rèn)為,鑒定人員還會在孫芮伊的手腕位置及她的睡衣上,檢驗到兇手的指紋和毛發(fā)。”

    李睿面如死灰。

    “接下來是李睿掐死了孫芮伊的證據(jù):證據(jù)一、孫芮伊的頸部位置留有兇手的指紋,當(dāng)然,兇手有可能在殺人后擦掉了自己的指紋,但殺人時沒有戴手套的兇手,無論事后如何補(bǔ)救,在死者的脖子上留下自己的dna的概率十分大;證據(jù)二、我剛才檢查過孫芮伊的手指,指甲內(nèi)殘留著一些表皮成分及少量血跡,這都是她反抗時在兇手身上揪下的。我斷言,殘留在孫芮伊身上的指紋、表皮、毛發(fā)、血跡等,都是屬于同一個人的,這個人就是殺死孫芮伊的兇手——李睿!”

    李睿聽得面容扭曲,臉上的肌rou在狠狠地顫動。

    “哪怕是經(jīng)過嚴(yán)密計算的犯罪計劃,也必然留下證據(jù),何況李睿這是臨時起意的殺人?如此破綻百出,不足為奇。”慕容思炫舔了舔嘴唇,向蔣熙雯瞥了一眼,續(xù)道,“李睿殺死孫芮伊后,正在思考怎樣處理尸體時,蔣熙雯由于某種原因,離開了自己的房間,并且恰好經(jīng)過十一號房,發(fā)現(xiàn)了李睿殺人的事。當(dāng)時,或許是李睿利誘蔣熙雯,讓她成為自己的共犯,也或許是蔣熙雯主動提出協(xié)助李睿——當(dāng)然她提出了自己的條件。總之,最后蔣熙雯將為李睿制造不在場證明。”

    蔣熙雯沒有說話。或許她已意識到,在慕容思炫那天衣無縫的推理之下,任何反駁都是徒勞無功的。

    “他們制造不在場證明的方法很簡單。首先,兩人合力把孫芮伊的尸體從十一號房搬到旁邊的九號房,并且脫掉孫芮伊的睡衣,只剩下內(nèi)衣褲,隨后兩人離開九號房,并且把房門關(guān)上。接下來,蔣熙雯換上黑色的內(nèi)衣褲——她剛好也帶來了一套,進(jìn)入十一號房,準(zhǔn)備扮演孫芮伊的角色,她在十一號房里把保險鏈掛上了,但卻沒有鎖門……”

    慕容思炫說到這里,夏咫涵不由自主地望向蔣熙雯,果然隱隱約約地看到她那白色的t恤里面,是一件黑色的內(nèi)衣。

    “一切準(zhǔn)備就緒后,李睿回到了自己所住的十四號房。到了清晨時分,李睿把房內(nèi)洗手間里的水龍頭打開,并且在房門等候。當(dāng)他聽到夏咫涵所住的十三號房的房門打開時,立即開門出去,假裝自己也剛好離房,并且有意無意地暗示夏咫涵,說昨晚蔣熙雯在自己的房間過夜,現(xiàn)在正在洗手間里梳洗。李睿的暗示,加上從房間里傳出來的水聲,讓夏咫涵雖然沒有親眼所見,卻先入為主地認(rèn)為,當(dāng)時蔣熙雯的確在十四號房里!”

    夏咫涵驚訝得半張著嘴,心中駭然:“李睿利用語言暗示和聲音暗示,制造了‘蔣熙雯在十四號房里的假象’,而我竟然不知不覺地掉到他所設(shè)的心理陷阱中去!這種白癡的詭計也竟然暗算了我?我真是白讀了那么多的推理小說!”

    慕容思炫扭動了一下脖子,接著推理:“當(dāng)兩人來到十一號房前的時候,李睿特意去打開十一號房的房門。這一舉動十分別扭,但在李睿的計劃中,卻必不可少。而扮演著正在換衣服的孫芮伊的蔣熙雯,一聽到開門聲,連忙大叫。

    “夏咫涵憑這突然而短暫的尖叫聲,無法判斷發(fā)出聲音的人是否自己的女朋友。不過,叫聲是從孫芮伊所住的十一號房里傳出來的,所以,夏咫涵再一次先入為主地認(rèn)為,發(fā)出叫聲的人是孫芮伊,也就是說,他確信當(dāng)時孫芮伊還活著,就在十一號房里。”

    “該死!原來是如此白癡的替換詭計!”夏咫涵心中暗罵自己,“我竟然連續(xù)兩次掉進(jìn)李睿所設(shè)的心理陷阱!”

    “緊接著,蔣熙雯立即穿好衣服,在門前做好準(zhǔn)備。當(dāng)李睿和夏咫涵離開走廊時,她馬上從十一號房里走出來,并且輕輕地把房門關(guān)上。接下來,她要在極短的時間內(nèi)完成兩件事:一、到十四號房的洗手間關(guān)掉水龍頭;二、打開九號房的房門。她在做這兩件事的時候,夏咫涵正在從走廊步向大廳。

    “完成這兩件事以后,她緊追夏咫涵的腳步,終于在走廊的入口處跟夏咫涵會合了。這就讓夏咫涵認(rèn)為,蔣熙雯是跟自己同步離開走廊的。事實上,他們并非同步離開走廊的,蔣熙雯比夏咫涵晚了十秒左右,而她也充分地利用了這十秒的時間差,完成了計劃的最后一步。

    “這個詭計的核心就是,讓夏咫涵認(rèn)為,在李睿和蔣熙雯離開走廊的時候,孫芮伊還活著,她是在這之后才被殺的,所以一直呆在飯廳的李睿和蔣熙雯,都不可能是殺人兇手。

    “不過,他們的這個利用夏咫涵的心理盲點來制造不在場證明的詭計,是漏洞百出的。最大的破綻就是,根據(jù)尸體的情況,可以判斷孫芮伊被殺于凌晨四點半左右,絕不可能是在清晨七點半以后被殺的。此外還有一些小破綻,譬如,如果當(dāng)時在十一號房里換衣服的人真的是孫芮伊,她怎么可能不把房門上鎖呢?”

    夏咫涵聽到這里心想:“的確是這樣!孫芮伊有些神經(jīng)過敏,在這種陌生的地方,怎么可能不鎖門?”

    “類似于這樣的小破綻數(shù)不勝數(shù),我就不一一列舉了。這些破綻,加上此刻殘留在孫芮伊身上的各種證據(jù),已足以完全還原這宗殺人案件的真相!”

    3

    突然之間,李睿推開蔣熙雯,在漆黑之中,朝大廳奔去。

    他知道,慕容思炫會把他送到公安局,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制裁。所以,他要當(dāng)機(jī)立斷地逃跑。

    慕容思炫在半秒內(nèi)反應(yīng)過來,身影一閃,已朝李睿逃跑的方向緊緊追去。

    夏咫涵卻一點也不擔(dān)心被李睿逃脫,因為他知道,漆黑館的門鎖生銹了,大門打不開,李睿根本無處可逃。再說,哪怕真的被李睿逃掉了也沒什么大不了,反正現(xiàn)在所發(fā)生的事,將全部被刪除,從此只會留在夏咫涵一個人的記憶之中。

    他把被李睿推倒的蔣熙雯扶起,隨后打開手機(jī)的照明燈,跟蔣熙雯一起走出走廊,來到大廳。果然,李睿正對著漆黑館的大門拳打腳踢,那樣子狼狽之極,慕容思炫則站在沙發(fā)前方,目無表情地看著他。

    “李睿,認(rèn)命吧!”

    看著氣急敗壞的李睿,夏咫涵心里掠過一絲快感。

    忽然,李睿離開大門前,緊接著又以極快的速度跑進(jìn)了飯廳。對于李睿的行動,慕容思炫只是不緊不慢地朝他看了一眼。而夏咫涵也不動聲色,向慕容思炫淡淡地問道:“漆黑館除了大門,還有其他出口?”

    “沒有。不過,”慕容思炫咬了咬手指,“他不是在找出口。”

    他話音剛落,竟見李睿去而復(fù)返,從飯廳回到大廳,并且走到蔣熙雯跟前。眾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突然銀光一閃,原來是李睿舉起了一把鋒利的水果刀,架在蔣熙雯的喉嚨前方。

    “別過來!”李睿大喝。

    夏咫涵和慕容思炫都沒有回答。夏咫涵之所以一點也不緊張,是因為他知道自己還會使用那個神秘的遙控器,蔣熙雯現(xiàn)在哪怕被殺死了,在時間倒流后,也能復(fù)活。至于慕容思炫,表面安之若素,腦袋則正在思考拯救蔣熙雯的方法。

    “你、你別胡來呀!”蔣熙雯聲音發(fā)顫。

    “服務(wù)生!把大門打開!讓我出去!快!否則我就干掉她!”

    此時的李睿已經(jīng)完全失去理智,宛如一只瘋狂的野獸。

    “你不會殺她的,至少現(xiàn)在不會。”慕容思炫冷冷地說。

    “什么?”李睿雙目圓睜。

    “你挾持著她,我們暫時便不會接近你,這樣一來,在大門打開后,你就還有逃跑的機(jī)會;你一旦殺死她,便失去了威脅我們的武器,我會立即制伏你,你逃跑的機(jī)會將近乎零。”

    “你說得對,我暫時的確不會殺死她。但是……”

    李睿吸了口氣,用水果刀在蔣熙雯的手臂上狠狠地劃了一道口子。

    “啊——”

    蔣熙雯慘叫了一聲。本來就比較嘶啞的聲音發(fā)出尖叫時,讓人聽起來有些毛骨悚然。

    慕容思炫還是處之泰然。夏咫涵卻有些于心不忍了。

    “住手呀!李睿!我?guī)湍惆汛箝T砸開,讓你逃跑,但你別再傷害雯姐!”

    “好!快動手……”

    他一語未畢,蔣熙雯忽然身子一縮,擺脫了李睿的挾持。

    “怎、怎么……”

    李睿一時之間沒能反應(yīng)過來。說時遲那時快,只見蔣熙雯緊緊抓住了李睿的右手,試圖奪走他手上的水果刀。李睿這時總算回過神來,右手耗盡九牛二虎之力,死死地抓住那把水果刀。兩人糾纏了數(shù)十秒,蔣熙雯看準(zhǔn)時機(jī),忽然松開雙手。李睿正在使勁奪刀,蔣熙雯突然松手,他由于慣性,竟然把水果刀插在了自己的胸膛上。蔣熙雯順勢一推,“哧”的一聲,水果刀深深地插入了李睿的心臟!

    夏咫涵失聲驚呼。慕容思炫也不再漠然置之。然而當(dāng)兩人走到蔣熙雯的身邊時,只見李睿已經(jīng)倒在地上,捂著胸口,折騰了幾下,便一動也不動了。

    慕容思炫蹲下身子探了探李睿的鼻子,淡淡地道:“心臟出血引起失血性休克,死了。”

    “啊?”蔣熙雯嚇得跪倒在地,“我……我殺了他?”

    夏咫涵把蔣熙雯輕輕摟在懷里,柔聲安慰:“雯姐,別怕,我和慕容都能證明,你這是自衛(wèi)殺人。”

    “我……我們快點離開這里吧。”

    平日成熟冷靜的蔣熙雯此刻惶恐不安。

    “門鎖生銹,被卡住了。”

    剛才還在查看李睿尸體的慕容思炫,一轉(zhuǎn)眼已在漆黑館的大門前,正在檢查門鎖。

    “那我們要怎樣離開?”蔣熙雯問道。

    “現(xiàn)在是九點五十分,再過十分鐘,度假村的工作人員會到這里來巡房。當(dāng)他們發(fā)現(xiàn)我們被困后,就會用工具從外面破門。”慕容思炫答道。

    “那就好。”蔣熙雯輕輕地吁了口氣。

    “對了!”夏咫涵忽然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說起來,唐諾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