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員端來兩杯冰水，林嘉措端起來喝，感覺到對面的人放了個東西到自己面前。

    是一只精致的藍色小盒子。

    李唯說：“這次過來匆忙，沒來得及準備禮物，這是在機場意外看到的?！?/br>
    林嘉措并未伸出手，李唯便幫他打開蓋子。

    是一幅彩繪拼圖的其中一片。

    御演乄　這是枚藍色的金屬拼圖，雕工很細致，凝固的油彩表面浮著一層立體的珍珠光澤，只是這么一小片看不出是什么圖案。

    林嘉措說：“都看不出是什么?！?/br>
    李唯笑了笑，說：“我每天送你一片，等你拼好就知道是什么了。”

    林嘉措不動聲色地道：“我沒那么多時間去拼。”

    “那以后我?guī)湍闫础！?/br>
    左手托著腮，林嘉措繼續(xù)去望窗外。等菜端上來后，兩人各自吃著，李唯好像沒什么胃口，桌上的菜沒碰幾筷子。

    這家中餐館裝修一般，菜式的口味卻很正宗，林嘉措點的也不會油膩。他打量李唯一眼，不知是否長途飛行加上時差的緣故，李唯的氣色不如之前的好，下頜線好像也更明顯了。

    飯后回到車子旁邊，他解開狗繩：“我回去了。”

    “能不能去你家里坐坐？”李唯問道。

    星星蹲在林嘉措的腳邊，抬頭看了看他又去看對面的公園，顯然是要他帶自己過去玩。

    “你去忙吧，我要遛狗了?！?/br>
    “我這次過來是特地找你的，你要遛狗的話我陪你。”

    林嘉措轉(zhuǎn)過身，李唯跟在他身后一起過了街。到了對面的街心公園，林嘉措松開星星脖子上的繩索，星星立刻撒開小短腿跑了出去。

    這一帶的公園可見度很好，也有許多星星認識的貓狗玩伴，林嘉措每次來溜它都不必看著，只要自己找個地方坐下等就好。

    他在一張秋千凳的中間坐著，李唯在他旁邊坐下，掃視了周圍的環(huán)境：“你一直都住在這里？”

    “嗯?！绷旨未氲哪_有一下沒一下地蹬著地面，秋千平穩(wěn)地蕩著，幅度不算大。

    “環(huán)境挺好的，居住密度也低，不像香港都是人?！?/br>
    “嗯。”

    回應(yīng)李唯的又是一句語氣詞。

    李唯扭頭看著他：“學(xué)校那邊你只請了兩周的假，房子也還留著，想什么時候回香港？”

    林嘉措閉著眼睛，仰臉面向天空。芝加哥的春季比香港溫度低，日照也不夠暖，不過今天的天氣還算不錯，風(fēng)吹在臉上不會冷。

    沉默了許久，他才道：“不想回去了，房租錢我會轉(zhuǎn)給你。”

    晃動的秋千椅被李唯停了下來，他感覺到身旁的人靠近了一些，睜開眼卻因為灼目的日光模糊了視線，看不清李唯的表情。

    “房子是專門找給你的，房租不用給我，等你什么時候想回來了可以繼續(xù)住在那。”

    放在羽絨服兜里的手指抓緊狗繩，適應(yīng)了光線的視野逐漸描繪出眼前人立體的五官。李唯看著他，眼神專注中帶著幾分溫柔。

    避開這道視線，林嘉措道：“你不用再浪費時間了，我長得不像你嫂子，性格應(yīng)該也不像，最重要的是我沒興趣做別人的替代品?！?/br>
    “什么替——”李唯話說一半反應(yīng)過來了，“我沒想過讓你當誰的替代品?！?/br>
    “過去的事我在很久之前就放下了，也很清楚現(xiàn)在想要的人是你?！?/br>
    “放下了。”林嘉措低聲重復(fù)著這句話，在李唯要回答的時候，他轉(zhuǎn)過臉看著李唯，“如果我一點也不像你嫂子，在西藏的時候你就不會那么照顧我，也不會有后來那些事吧。”

    “或許你是真的放下了，但你現(xiàn)在看著我，以后看著我，就不會再想到你嫂子？”

    輕嗤一聲，他并不想這樣的，卻壓抑不住胸口不斷膨脹開來的酸楚感覺，語氣也帶上了自嘲的意味：“我從不覺得我像他，但你身邊的人都覺得我像?！?/br>
    有風(fēng)送來了不遠處兩個小孩的嬉鬧聲，林嘉措看到了向著他們奔來的星星。狗崽子在沙坑里滾了一圈，渾身都是沙土。林嘉措拍了拍它身上的毛，重新扣上狗繩。

    秋千在他起身的時候輕微晃動了一下，身旁那人沒有跟著站起來。他右手牽著繩，左手要放回衣兜里時被握了一下。

    李唯的掌心溫?zé)岣稍?，觸碰到他的肌膚時，傳遞過來的是一種他熟悉的，能讓他眷戀的暖意。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

    回到家里，林嘉措去洗了個澡，熱水淋在身上的時候，他控制不住地回想起剛才李唯問他自己該怎么做的神情。

    浴室門沒關(guān)緊，星星進來走到腳邊，水很快打濕了它的毛發(fā)。林嘉措蹲下來，將淋濕的它抱在了懷里，開始幫它洗澡。

    陳虞秀在傍晚時分回到家，發(fā)現(xiàn)他在樓上睡覺，便沒有吵他，等他醒了下來吃飯，才提了一嘴對面的馬路邊停了輛沒見過的車，從傍晚回來到現(xiàn)在都沒動過。

    林嘉措走到客廳的落地窗邊，那輛埃爾法停在斜對面，是個剛好能看到他家大門的位置。車子里沒亮燈，只有微弱的光線傳出，應(yīng)該是電腦或者手機的光亮。

    下午分別的時候，他以為李唯會回酒店休息，沒想到那人這么固執(zhí)，居然在車里待了幾個小時。

    晚上臨睡前，他再一次去看窗外。

    夜幕籠罩著埃爾法黑色的車身，里面不再有光亮傳出，不知車里的人是否已經(jīng)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