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要說這輩子攤上的事兒還是真夠多的,溝溝坎坎的總是斷不了。咳!誰讓咱命不濟呢。 不過,躲過了坷坷跘跘的煩心事兒,日子總還是能平靜的過下去。沒有大富大貴,也沒有大起大落,說真格的就是個平常人。說平常人的話,辦平常人的事兒。 沒成想這一輩子一恍兒就幾十年過去了,稀里糊涂地真不知道是怎么過的。您說,老了老了也經常的想起點以前的事兒。要想起先前哪些個有意思的事兒也能笑個不停,要是想起驚險的情節雞皮咯瘩照樣能起一身。真真兒的就在你眼頭里轉悠。您說說要是經常的想想年青時候的事兒也挺有個意思。真不知道這是不是孩子們說的“懷舊。”情結。其實這“懷舊。”哇,就是感嘆時間過的忒快。沒咂么出個滋味兒來就過去了“懷舊。”就是給自己個兒提個醒兒往后的時日過的精心點兒。要不,再一恍兒也就“入土為安。”了。想后悔都來不及了,您說是不是這么個理兒。 小時候身體不好,總是病魔纏身。什么肺結核,淋巴結核都在我的身上呆了不少的日子,不能和同齡的孩子們一塊兒瘋跑瘋鬧,上房爬樹。整天在家里喝那些不知名的苦藥湯子,就這樣病總也不見好,反而越來越糟糕。傷口封不上口兒整天流濃流血什么的,頭上老是纏著塊布,真象洋蔥頭歷險記中的洋蔥頭。沒人愿意搭理我,嫌我身上有味兒,嫌我臟。其實這能賴我嗎。 我也不想這樣,誰讓咱的身子骨不靈光呢。最后還是爸爸把手上的表賣了給我買了治結核病的西藥,病總算是一天天的好了起來。常聽人講:“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真能這樣就好了。咱不求有福,只求無禍。天上掉餡餅的事兒咱不敢想,別掉磚頭砸著就行。您說呀,掄胳膊根兒的事兒咱一準沒戲,跟人家矯情,嘴皮子又不怎么盯勁兒。遇事兒躲遠點兒以自己不受傷害為第一要素。凡事總是把自己放在一個非常安全的位置上,至于其他咱也用不著想,也就不去考慮了。慢慢地遇事小心謹慎,試著來,就成了我的處世哲學。別看這樣可心氣兒并不小。初出茅廬的楞頭小子,總覺得自己是干大事兒的人,總覺得自己一上手準成。只是自己沒試罷了。可真讓練一把,那還是得等等兒再說。不是我菘(song),我覺得沒這個必要。這可不是“滾刀rou。”里外都是一個人的理兒的行經。本來嘛,我就認準了:“損人不利己的事兒不干,不損人不利己的事兒少干,利己不損人的事兒猛干。”雖是這么一說,可到頭來損人利己的事兒咱沒干過,利己不損人的一件沒碰著。這一輩子楞是沒活明白。咳,沒活明白就沒活明白吧,其實這到也沒什么,對得起咱自己的良心也就行了。瞎扯了半天,正經的一件沒說。得,咱們言歸正傳,您想聽點什么。 當兵是六十年代青年人的夢想,軍綠色是最時髦的顏色,誰要是能穿上一身軍裝在街上那么一溜達,那可真能把人樂暈了,也不知是不是福這個咱一點兒不知道,這“兵。”愣是讓咱給當上了。接到通知我還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掐掐rou,嗯挺疼,假不了。“哈哈,我胡二爺當兵了。我胡二爺也能當兵了。”沒人的時候我對著墻大聲吼著。 噢,您是說我這身子骨行嗎自打病好了,不敢說是小牛犢子吧,渾身上下總較勁兒。 體檢沒費勁就通過了。應該說咱也算是全須全尾兒的了吧!拿到調令,沒打錛兒背上行李就去報到了。心想:“早穿上一天軍裝就早牛一天。”沒有比這更美的事兒了。 沒成想到部隊沒兩月,全團就開拔到農村參加社會主義教育運動去了,目的地是山東的一個山區,女同志在平原地區,我們男爺們兒就進了山溝溝兒。您想啊,一個從大城市京城來的少爺兵,一下鉆進山溝里,您說這落差。嗨!身子都掉水里了,耳朵還能掛得住沒轍。 集訓時工作隊明令要求我們所有的工作隊員一定得和老鄉們同吃,同住,同勞動。我們分隊長帶著我進了一個叫麻塔公社黃前大隊六小隊的小村子。可一進村兒就犯了難。全村兒十二戶村民:一戶富農,一戶富裕中農,兩戶中農,剩下的都是貧農,照哩說進村依靠貧農是天經地義的事兒。我們村兒不行。我們村兒的貧農在抗戰時期都參加了還鄉團。沒得依靠。沒招兒。我和分隊長只能住進了牲口棚,這一住就是小半年。白天和老鄉們一起干活,晚上開全村社員大會,目的就是發動群眾深挖那些走資本主義道路的小隊里的當權派們。我負責召集村民們開會,要說通知開會沒什么難的。可召集我們村的村民們開會那就不是件容易事兒了。十二戶村民住在一道山梁上,從山根兒到山頂白天走還需要一個多鐘頭呢,甭說晚上了。我們村兒沒有電,村民們只要天一黑準就上炕,省燈油唄。這是他們祖上留下的習慣。真絕了,村里還沒有一家養狗的,可能是怕吵覺兒。開會的人好不容易到齊了,沒多大會兒,我們的牲口棚里就酣聲四起了。本來嘛,累了一天的村民往哪兒一窩,立馬兒就夢游他鄉嘍。你要是不宣布散會,他們一準天亮了見。叫醒了這個那個睡,叫醒了那個這個著。咳,這覺悟上哪兒去了真沒辦法。 進村之前工作隊每人發了一本劉少奇的“論共產黨員修養。”說是讓我們在工作中認真學習,落實到行動中去。要做到有人沒人一個樣,屋里屋外一個樣,有領導無領導一個樣。這就叫“慎獨。”嗷。對了,沒有“屋里屋外一個樣。”這一條。我說呀,這是修行,修行到一定的時候必能成“精。”咱就照“經書。”念,肯定沒錯。反正沒有歪經,只有念歪了經的和尚。我們白天干活,晚上開會,日子就這么一天天的過著。最要命的就屬吃飯了,剛來的時候一頓飯發兩個煎餅,拿在手里一看,干干的,一碰就碎,這不就是兩褡兒紙嗎。 吃在嘴里酸嘰嘰的,沒點兒水根本就甭想咽下去,整個兒一個吃紙的感覺。您要是在看看這煎餅的制作過程您就會更“喜歡。”它了。您瞧,先把白薯切成片晾干,吃的時候上碾子碾成粉,再用水調成糊狀放在太陽底下曬,什么時候咕嘟咕嘟冒了泡就可以使用了,烙的時候用油黑油黑的抹布在熬子(咱們叫餅鐺)上這么一擦,咼(wai)一勺糊糊往熬子上一倒,用刮子一刮一張煎餅就算得了。不過一般是一個月攤一次,要不它能象紙一樣嗎據說是為了省柴火。吃的我嘴上都是大寥泡,八成是缺水缺營養。不過咱還真挺過來了,也就煉成了一副好牙口。不吹牛,一本二十頁的書“咔。”的一聲,咱一下就能咬斷。真的!您不信“小胡,我晚上到各戶串串,回來晚,你就別等我了,早點睡。”一天,分隊長對我說道:“真的!今兒不開會啦那行。我真的困的都拿不起個兒來了。早就想睡個囫圇覺了,真謝謝您了。”我興奮地忙把已經背好的書包又放了下來回答道。 “那就好好睡吧。養足了精神繼續干革命。”分隊長說道,走出了門。 早上一睜眼分隊長的床鋪還是空的,什么時候回來,什么時候走的我全不知道。看來真是睡死了。一連幾天我都沒有碰見分隊長。沒給咱派任務也不知他們上那兒干活,只能自己給自己放假,說真的自打進了村兒就沒休息過。還是先美美的睡上一覺。睡夠了就出去轉轉,要不拿起臟衣服到山坳里去洗。對了,分隊長的臟衣服咱不能不管,我回到牲口棚把分隊長的臟衣服也抱了下來,嘿嘿,真不知道啥時候學會拍馬屁了一邊想一邊習慣的把兜兒里的東西往外掏,一個軟軟的小塑料口袋隨著掏出的東西掉在地上“這是啥東西。”我自語道,我小心翼翼的檢了起來一看,小塑料口袋上印著“安全套。”三個字。“哎呦媽呀。”我叫了一聲。我那心呀“砰,砰。”地直往嗓子眼兒外邊蹦,好象這倒霉東西是我偷來的,幸虧衣服沒扔在水里,我看了看四周沒人抱起分隊長的臟衣服就往牲口棚里跑,把衣服扔在分隊長的床上坐在那兒直喘粗氣。“這是怎么回事兒怎么家里兩口子的東西也會跑到這兒來了分隊長的老婆也沒到這兒來呀既然分隊長的老婆沒有到這兒來,這東西肯定不是給她用呀,怪了咱們分隊長是個老布爾什維克,犯生活錯誤這種事兒斷然是不能夠的,肯定是宣傳計劃生育時落在身上的。一準沒錯。”可當時我真的都懵了。現在看來其實這也沒什么,對于一個已婚男人來說是有點難熬。一憋就是小半年,憋不住了總得找地方撤火吧,又不想多找麻煩,不用它用什么能拔膿就是好膏藥。這個小秘密我把它埋藏了幾十年了。沒跟任何人說起過。您瞧,一不留神讓您給知道了。 老人家說的“慎獨。”對每一個人都有警世的作用。“修行。”沒有真火哪兒行啊,沒燒到七七四十九天,燒不到火侯,您還真別想成“仙。”再者說了俗人就是俗人,凡心根本就甭想戒掉。“女人是老虎。男人真就不能離不開老虎就天天想著老虎鐵打的意志也能被。老虎給動搖嘍。”當時的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就從那時候起我開始注意“老虎”了。慢慢我發現我們吃飯家的“老虎。”(房東大嫂,哈,哈以后還叫房東大嫂吧。)洗臉了,新鮮吧洗把臉這在咱們城里不算個事兒,在我們村就比較難了,水得從幾里地以外挑回來,村里的人一般都不洗臉,所以房東大嫂平時不洗臉,蓬頭垢面的樣兒我們已經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