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兩人待到深夜才出門。 緒蘭抬高燈籠,柳湘盈是被抱出來的,在謝遠岫懷里熟睡,乍一眼沒什么異樣,待到燈火通明出,她才看出柳湘盈嘴唇都被吻破了,脖子上還有點點紅痕,鮮明又色情地附著在肌膚上。 兩個丫鬟臉色不好,畢恭畢敬地將人送出來,甩了臉子將門重重關上。 緒蘭準備沐浴的東西,銀環回到房中,柳湘盈竟然醒著,坐在窗邊神色淡淡。銀環不敢抬頭,目光更不敢往斑斑痕跡上看一眼。 見到銀環,柳湘盈淡淡笑著,“我有些餓了,替我準備些吃的吧。” 銀環松了口氣。 吃了東西,沐浴完,柳湘盈才真的睡下,第二日就跟婁氏告病,說中了暑氣,這幾日不便出門。 她什么模樣謝遠岫再清楚不過,順道遮掩一二,索性婁氏這幾日心神都系在陸勻音處,沒工夫搭理這些小事。 短短幾日,大夫、穩婆,連帶著董娘子和況蓮兒也被叁兩日地招回謝府。 陸勻音是江南人,和謝遠岫差不多的口味,孕期嘴巴本就刁得很,倒是為難了董娘子,來回跑,短短幾日就消瘦不少。 那日董娘子左右沒等到人,就被一個不認識的男人請出去了,說是今日無事發生,昨日也是,希望董娘子和況姑娘好好的,別被些風言風語擾亂心神,說了些不該說的話。 董娘子心中一凜,連著那男人的面目都陰險可憎起來,急忙回了晏學士府上,好幾日閉門不出,沒想到再出門便是件苦差事。 后來她才知道,那男人是謝遠岫的手下,傳了四太太的消息。她不敢細想,如今她就待在晏學士府上,謝遠岫捏死她跟捏死一只螞蟻似的,連謝府都不敢再去了。 董娘子索性將況蓮兒留下,對外就說是親傳弟子,得了自己七八分真傳,這才消停下來。兜兜轉轉,況蓮兒在謝府留下,只是偶爾見到謝六或者謝遠岫時,會遠遠避開。 日子久了,連謝六都覺察到了,秋闌院每一個人待見他們,都頗得她們主子真傳,要不是遠遠避開,就是沒個好臉色。 索性主子和他一個待遇,謝六心里平衡不少。 他也想過問主子,當真就這么算了,可看著謝遠岫讓人將官署里的東西一件件往謝府搬,他識趣地沒多問。 那日謝遠岫沒有回答。 兩人靜靜抱著,胸膛緊貼,柳湘盈能聽到震動的心跳聲,仿佛響在耳畔,震耳欲聾,卻聽不出是真心還是假意。 謝六倒是偶爾上門,送些小玩意,不怎么貴重,勝在精巧,像是全玉雕刻而成的一整串葡萄,十分逼真,她讓人放在桌上,倒也賞心悅目。 其余的,都扔進箱子里積灰,等到身上的痕跡淡得差不多了,柳湘盈才打算“病愈”出門,沒成想陸勻音先上門。 柳湘盈一愣,將人迎進來,見到面時只覺得陌生,肚子竟比面容更熟悉些。 和記憶中一樣四肢纖纖,唯有肚腹隆起,而后才是面容,溫婉清秀的一張臉。 許是在謝府養得好了,兩頰微微有些rou,看著圓潤可愛。 陸勻音帶著些江南口音,聲音軟糯道:“jiejie。” 上一次見面她氣勢洶洶,險些提刀砍人,難為她還能和和氣氣地喊一聲jiejie。 兩人都絕口不提那日的事,柳湘盈只問她吃住是否習慣,可有什么不盡心的事兒。 陸勻音一一回答,“一切都好,jiejie的兩個丫鬟也極為可人,照顧得面面俱到。” 柳湘盈淺笑,“那便好。如今你的肚子是最金貴的,容不得半點閃失。” 陸勻音有些羞澀,“婁夫人也說讓我少走動,可我總覺得憋悶得慌,這才不請自來,jiejie別怪我來遲了。” 她抓著柳湘盈的手臂晃了晃,像是極為信任。 柳湘盈掃過她的肚子,道:“曾大夫看過了吧,是個男胎?” 后者松了手,臉頰紅紅的,半晌想起什么,望著柳湘盈的眼睛亮亮的,帶著歉意。 “jiejie可會怪遠宵,怪他騙你?” 柳湘盈垂眸,淡聲道:“都過去了,他已經走了。” 人死了便什么都不作數了,謝遠宵干過什么都和她無關,陸勻音想做什么也和她無關。 陸勻音似乎松了口氣,十分忐忑的模樣。 柳湘盈見過的外室不多,陸勻音,雪娘還有自家有個成功抬進門的姨娘。 叁人境遇不同,后兩位確是如出一轍,渾身一股不顧人死活的瀟灑勁,偏偏她爹和謝遠致都好這口。 她其實挺喜歡自己那位姨娘的,小時候她偷偷出去玩險些被發現,還是那位姨娘幫她遮掩一二,否則少不了一頓跪。 陸勻音忽然渾身一僵,肚子上多了只手,輕柔好奇地輕輕撫摸著。 “姐、jiejie?” “別害怕。”柳湘盈抬眸,眼神干凈沉靜,肌膚溫潤,看得人新生美好。 這份美好刺痛了陸勻音,她臉色漸漸沉下來。 柳湘盈說:“好好養著,娘和我說過的,你生產后再迎你入門,做個——” 她頓了頓,過了片刻似乎才想起來,“偏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