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又研究出一款新的游戲，辦公室的頭兒提出來要好好慶祝慶祝，公司給了一大筆經費。

    別的部門談合同需要喝酒，他們研發部主要是靠腦子，頭兒還有幾個組長幾個人只點了幾瓶紅酒提興，宋清妍有煙癮，但是不怎么喝酒。她只喝了幾杯，臉頰微熱。

    “叮咚——”

    【宋老師，這是我這次月考的成績。】

    【圖片\】

    【宋老師，你還在加班嗎？】

    宋清妍低著頭，手機被她拿的很低在飯桌下面，屏幕上的亮光泛著淡淡藍光，她看了快一分鐘，咽了咽嘴里的食物，把信息刪掉，長按手機自動關機。

    下車的時候，蕭瑟的風吹起她大衣的衣角，宋清妍攏緊衣服，樹上的葉子半枯不枯，還殘留著一點綠色。車已經開走，宋清妍站在原地沒動。快十二月了，冬天快到了，北方那邊一到冬天就會下起鵝毛大雪。

    她邁著長腿往小區里走。

    暖黃色的路燈照在小區的長椅上投射出一道橢圓形，何嘉珩坐在長椅的最邊沿。他低著頭等待著，空蕩的小道上開始有高跟鞋的噠噠聲，那個人走路的聲音他一下就聽出來了。

    何嘉珩的雙手在凜冽的風中吹得紅通通的，他眨了眨漂亮的眼睛，抬起下巴，看著宋清妍從昏暗中走來。

    看到他的時候，宋清妍剛抽完最后一口煙，她看到何嘉珩站起來，站在不太明亮的路燈下。

    她其實不想看到他的，最近一段時間都不想。她甚至有那么幾秒鐘想，他們只要一段時間沒聯系，等那種感覺過去，她們還是朋友，還可以像以前一樣。

    宋清妍一步一步朝他走過去，終于連她自己也察覺到了不對勁，要不然她怎么想等那種不可訴說的感覺過去呢

    何嘉珩迎她，“老師，你——”他收著下巴，看到宋清妍臉頰緋紅，身上還有淡淡的紅酒醇香，“你喝酒了？”

    宋清妍頷首，眼睛無意掃到他秀窄白皙的雙手，“先進去吧。”

    兩個人一前一后上臺階，“宋老師，你是不是不開心？”

    “有嗎？”宋清妍站定在臺階上，邁著步子往門口走去，她從兜里掏出來鑰匙，低頭凝神開口，隨口找個理由搪塞。“你想多了。”

    何嘉珩修長的手拉住她的手臂，“宋老師，你是不是喝醉了？”

    宋清妍慢慢抬起眼，“嗯？為什么這么說？我看起來像酒鬼嗎？”

    何嘉珩沒忍住笑出了聲，兩眼彎彎，眸子熠熠閃爍著，“你反應有點遲鈍。”他站在門口，“我去樓下買點解酒藥。”

    宋清妍看著他下樓，她打了個哈欠，轉身進屋把包扔在鞋柜上，人靠在門后把頭發揉亂。給她買解酒藥，這種事分明跟何嘉珩這個人扯不上任何關系。

    何嘉珩打開門往客廳里一掃，宋清妍正依靠在沙發上睡覺，一只手支著下巴。

    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彎下腰和她平視，整個人的身影籠罩住她。何嘉珩輕聲開口：“宋老師？”

    宋清妍沒睡，只是一直閉著眼不想說話，也不想有所作為。只想他看到自己睡了，悄悄離開。

    十二月快到了，她想，至少兩人一起在冬天吃個火鍋，再給他買幾本勵志的書，再說暫時不要見面。

    鼻息處若有若無的清冽皂感香變得清晰起來，夜色正濃，客廳寂靜。宋清妍聽到何嘉珩的呼吸近在咫尺，她指骨用力攥著沙發，面色平淡。

    何嘉珩看著面前的女人，笑意漸濃，他抬手輕輕幫她挽起耳后掉落地頭發，一雙漂亮的眼眸含著她，又甜蜜又溫柔。

    宋清妍掀起眼皮，睜開雙眼，眼底一片清明，既沒有醉酒的迷離之態，又沒有睡醒惺忪的感覺，只有冷淡疏離，像是第一次見到何嘉珩這個人。

    何嘉珩微微張開唇，他看到宋清妍漂亮的琥珀色眼眸中倒映著自己的臉。他嚇得后退一步，小腿碰到茶幾，腳下一個踉蹌。

    宋清妍從沙發上坐起來，客廳的磁場不再寂靜而是繃得很緊，陽臺的窗戶明明緊閉著，可何嘉珩覺得寒風裹挾著她的冷意流動在這個房間。

    她的聲音冷淡而疏離，“何嘉珩——”

    她嘴角扯出一抹諷刺的笑容，“你在做什么？”

    何嘉珩穩了穩心神，今天不是表白的好時機，但是他們之間得不破不立不是嗎？她還沒和她男朋友分手，他還不知道她對他什么感覺，但是沒事，他會告訴她，她的男朋友不適合她。而他……他們之間相處了那么久。

    他嘗試打斷這種‘師生’桎梏，期待著新的一種身份，以一種追求的者的身份。

    “宋清妍，我喜歡你，我——”何嘉珩語氣竭力平穩。

    宋清妍不等他繼續往下撕破這張美好的外衣，“我不喜歡你。”她站起來，“我不喜歡你，這段時間給你造成了誤會，我很抱歉。”

    “不用我直白的告訴你，你也應該明白我為什么這樣對你。”宋清妍望著他熠熠的眼眸，狠心說道：“對，就是你心里想得那樣，我就是覺得你可憐，外加上我父母也曾經離過婚，我知道被父母反復忽視是什么樣的感覺。”

    “但這不是喜歡，你對我不是，我對你更不是。”她在心里呼了口氣，似乎終于為他們倆某天再次見面找到了理由亦或者是借口，她緩和了情緒，輕輕說道：“這些都是因為最近發生的事情，你覺得無法承受。而我恰好出現填補了——填補了你的這種無處落腳的情緒。”

    “你以后別再來我家了，我們就像以前一樣，你有了什么不會的問題還可以來問我，但日常生活——”她搖了搖頭，“我們不要再要接觸了。”

    何嘉珩看著她的臉，瞳孔慢慢渙散，面前的女人變得虛無，可她的聲音句句不差聽進去。

    “我喜歡你。”何嘉珩音量不高不低，“今年五月份我月考失利，大半夜跑去月彎路跑步，我坐在便利店門口，看著你從雨里走來，我就心動了。”

    空氣霎時凝固。

    宋清妍微微張開唇，被他的話震驚到。

    月灣路？便利店？

    她瞪大眼睛直直地看著他，她想起來了，那天晚上，她路過便利店時，左邊的休息區還坐著一個人——

    那個人是何嘉珩嗎？

    不知什么時候下起了中雨，窗外的雨聲打在玻璃上叮叮作響。她垂下頭深深抿了抿唇，她不能再為他們倆找任何理由了，宋清妍覺得有點難過，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大概是今天的雨聲聽起來格外的寂寥。

    她再抬起頭時，眉眼一片冰涼，眉宇間都是厭惡，“好，很好。那我明明白白的告訴你，我不喜歡你，現在不喜歡，以后也不會。”

    “為什么?”

    偌大的房間，他執拗地聲音響起。

    “我對你沒感覺，生理和心理都沒感覺。”說罷，她露出一個笑容，“懂了嗎？”

    何嘉珩臉色瞬間蒼白，他面上僵硬了幾刻，手指間還帶著不易察覺地輕顫。末了，他自顧自地點點頭，慢吞吞地拿起地上的書包，一步一步離開她家。

    大門“咣當”響了一下，宋清妍雙腿不聽使喚地追到門口拿起鞋柜上的雨傘，纖細的手指握上門把手的那刻清醒過來，她不能，也不要，給他任何的幻想。

    外面的雨聲似乎更加大了，她手里攥著一把藍色的雨傘走到陽臺。綠蘿是新買來的沒多久，枝葉剛剛有下垂的姿態，君子蘭和仙人掌擺在四周，她就站在一片新生的翠綠中，看著何嘉珩走在小區，大雨很快淋濕了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