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回我們的家

    醫(yī)院的走廊很安靜，只能聽到風(fēng)聲，齊歆頭很暈，他克制著，壓抑著，盡可能地保持理智。

    這兩天齊歆都是這樣的狀態(tài)，他不知道江愉辰口中所謂的“第二人格”是什么樣，但齊歆想在江愉辰父母面前做一個正常人。

    正常人生病夢魘不會像他一樣發(fā)瘋。

    江愉辰步調(diào)很慢，等齊歆跟上，他才會走第二步。

    雖然他們牽著手，但齊歆卻落后于江愉辰半步，如果江愉辰不等他，齊歆好像永遠(yuǎn)都追不上。

    即便只有半步。

    江愉辰?jīng)]帶齊歆回去，他牽著齊歆到蘇淮序辦公室里坐了一會，蘇淮序昨天值夜班，今天輪休，這會并不在醫(yī)院。

    “手腕剛做過手術(shù)，不能拎重物。”江愉辰先開了口。他撕開齊歆手腕上的創(chuàng)可貼，上藥消毒的時候，眼眸在針眼附近的牙印上停了一會。

    齊歆點頭，低低應(yīng)了聲。

    “齊歆。”江愉辰喊他名字，“你不是我學(xué)生。”

    “不用這樣規(guī)矩，也不用問一句答一句。”

    “嗯。”齊歆彎唇，梨渦還沒來得及露出來，他就聽到江愉辰說：“不想笑別笑。”

    “一點都不甜。”

    齊歆咬住左腮，左手揪著江愉辰的外衣，“你以前說……”

    江愉辰垂眸看他，齊歆這才注意到江愉辰泛紅的眼睛。

    齊歆遲緩地發(fā)了會呆。

    “說什么？”江愉辰聲音又低又啞，拇指在齊歆手腕上揉摁，慢慢撫平創(chuàng)可貼。

    “我肯定沒說要你像個機(jī)器人一樣笑。”

    齊歆抿唇，沒再看江愉辰，過了一會，他說：“你下午還要輸液，不能這樣跑出去。”

    “我知道。”

    “我知道。”江愉辰又重復(fù)了一遍，“那是我的家，不是粥粥的。”

    齊歆僵著，視線停留在蘇淮序桌面攤開的課本上。

    “凍壞了都。”江愉辰上下揉搓著齊歆的手指。

    “起瘡了冬天還會癢。”

    “到時候不可以撓知道么？”

    齊歆一句句聽著，他沒再笑，也沒再說話。

    江愉辰打開空調(diào)，又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搭在齊歆肩膀上。

    “衣服捂不熱可以穿我的。”江愉辰低頭看著齊歆的眼睛，“粥粥不要害怕。”

    “哥哥一會帶你回家啦。”

    “回我們的家。”

    齊歆嘴唇動了動，半天才道：“江愉辰，你好幼稚。”

    “有么？”

    齊歆：“有啊。”

    江愉辰蹲下/身幫齊歆系外套扣子，“那就有吧。”

    齊歆心情莫名其妙好了起來。

    空調(diào)溫度打的很高，三十二度，齊歆不知不覺有些犯困，慢慢閉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江愉辰在干什么，窸窸窣窣地一直在動，時不時還會發(fā)出一點輕微的響聲。

    齊歆想睜開眼看看，眼皮卻怎么也抬不起來。

    一旦置身于暖春，寒冷褪去，就很容易貪心。

    齊歆伸手亂抓，江愉辰看到后隨手勾住了齊歆的指尖。

    “可能要掛兩瓶葡萄糖。”江愉辰說：“扎左手。”

    齊歆：“我扎右手。”

    江愉辰聲音很無奈，“你右手腫了，看不清血管。”

    “哦。”

    江愉辰勾了勾齊歆梨渦，“今天這么講理。”

    齊歆迷迷瞪瞪聽到了，但他沒能應(yīng)聲，控制不住似地昏迷過去了，再也沒能睜開眼。

    護(hù)士在齊歆手背上勒好止血帶，留置針扎進(jìn)去的時候，江愉辰一直在旁邊看著。

    上次齊歆這樣還是六年前，他一個人坐高鐵來杭州找他，餓了好多天，醒來后昏沉沉地什么也吃不進(jìn)去。

    江愉辰不用想也知道齊歆這兩天沒怎么吃東西，他一直躲在墻后，就為了隨叫隨到。

    江愉辰和蘇淮序借了辦公室，直接把輸液架搬了進(jìn)來，他急匆匆地去前臺開了藥，說明情況后小護(hù)士很快就過來了。

    “你幫忙盯著點，到時間喊人換藥水。”小護(hù)士調(diào)著滾輪，她想著打快點，早點結(jié)束。

    江愉辰伸手扶了下輸液桿，輕聲道：“不著急，讓他多睡會兒。”

    小護(hù)士點頭，齊歆靠著椅背，身上搭著厚實的毯子，衣領(lǐng)一路遮到下巴，看著就暖和。

    江愉辰握著齊歆輸液的那只手，溫溫柔柔地在他額頭上親了親。

    這件事是他沒處理好。

    齊歆兩次低血糖昏迷都是因為他。

    這世界上真的沒有人比齊歆更愛江愉辰了。

    以前，齊歆可以為了聽聽江愉辰的聲音不厭其煩地被電話亭詐騙兩塊錢，可以為了買一張車票餓上一個星期。

    現(xiàn)在……齊歆因為不想讓他為難，自己一個人偷偷躲在樓道里。而江愉辰只需要喊上一聲，齊歆就會轉(zhuǎn)頭沖他笑。

    那么愛存錢的人，因為江愉辰手術(shù)要休息，連巨額違約金都出了。

    這檔綜藝齊歆堅持了好久，每一天都在錄，柳衡那樣他都忍了，最后江愉辰闌尾炎，齊歆連猶豫都沒有，直接找導(dǎo)演結(jié)束了綜藝的錄制。

    可即便這樣，齊歆還是覺得不夠愛他。

    也不知道粥粥這兩天認(rèn)真吃過幾頓飯，醒來會不會吃不下東西。

    齊歆睡著了不老實，江愉辰不在家，江當(dāng)當(dāng)會笨拙地把他捂在被子里。江愉辰在身邊，他會自覺滾到江愉辰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