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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沉溺倒計時45天在線閱讀 - 第121章

第121章

    “小葉,發什么呆呢,”李爺爺早早地坐在了麻將桌前,嘴里叼著葉子煙,手里碼著牌,“一大早我就看見小林買早飯,估摸著你們吃完了要去上班。等他又下樓的時候,我還走過去跟你倆打招呼,結果旁邊站的不是你,怪尷尬的。我說你怎么看著不像呢?!?/br>
    李婆婆又催他出牌,“你那眼睛早就花了,那老頭看著就好幾十歲,都能生出個小葉來,你什么眼神。”

    我渾身像過電一樣發麻,大步走到牌桌前,聽見心臟在胸腔里飛快跳動,“那個人是不是白頭發,比我矮半個腦袋?”

    “好像是,看著還像挺有文化,”李婆婆又催促下家,“出牌啊?!?/br>
    還差一刻十點,10月15日上午,胡淵自以為的“最佳的時間”。

    車窗外的行道樹飛速倒退,狂風灌進來。窗外的陽光晃眼,刺得人頭腦發暈。車在城市里穿行,所有聲音都變得黯淡又寂靜,樹影漸漸縮短,時鐘上的數字不斷改換,狂風里混雜著走針的聲響。

    風帶著咸濕的海腥味撲過來,海邊行人寥寥,我穿過漫長的棧道,沿著海岸公園一路尋找。海浪周而復始地拍打沙灘,潮汐的漲落抖散了粼粼金光,腳步聲應和著心跳的節拍,海風吹得頭昏腦脹。

    林渡舟呢,林渡舟在哪里。

    海浪的起伏跌宕揉碎了金光,我的愛人也不知去向。

    他明明答應我要長命百歲,他說要和我過“日子久久長長”的生活,他已經承諾不會離開。他們的花園里已經盛放出那么明麗的綠桔梗,他要在飄搖著鮮花的原野里唱一路婉轉的歌……

    腳步聲戛然而止,感官變得鮮活。

    我聽見胸腔里震耳欲聾的心跳,劇烈不止的喘息,潮水的游蕩。海面上粼粼的金光閃得雙眼生疼,狂風卷著衣角。潮水不斷撲打,一個接一個的浪頭吞噬著沙礫和時間。他站在那里。

    那個孤寂的身影立在海岸,海水的卷襲沒有讓他倒退,日光掩蓋了陰霾。

    “林渡舟!”我聽見自己聲嘶力竭的呼喊,乘著海風,我奔向他。

    松軟的沙石在腳底晃,海水沖擊而來的時候,刺骨的冰冷令人打顫。我傾身向前,一把攥住了他。

    “林渡舟,停下來!”海水覆到了腰際,每一個浪頭都撞得我們左搖右晃,我嗆了片刻,還是一瞬也不松手,拼盡全力拉著他往回走,“不能再往前走了,你答應我要好好活著的……”

    十年之間,我在和他的感情里一直都是那個被仰望的上位者,我教他如何去愛,我引導他一步一步地走向我。

    可這一刻我自己也聽到了聲音的顫抖,我寧愿卑弱、低微,我也可以妥協、低頭,我的每一句話已經是哀求,我都不在意,只要他活下來,只要他屬于我。

    林渡舟身上被浸得冰涼,他被拽住的時候,微微側過了頭,細碎金光安靜地伏在低垂的睫毛上,瞳孔沒有光點,他似乎聽不見我說話,神情靜止,近乎無意識。

    “林渡舟,醒醒,”我拼命拽住依舊往前走的身影,海浪的侵襲幾乎要將我們淹沒,我用雙手捧著他的腦袋,強迫他看向我,“弟弟,快醒一醒,我在這里……”

    十年前的林渡舟躺在我身邊,聲音低沉又柔和,和夜色融進夢鄉,“催眠的感覺?催眠是一段短暫的麻痹,被催眠者往往會陷入恍惚,弱化意識的監控,知覺歪曲甚至喪失。為什么想知道這個呢,師哥?”

    桂花飄落的時節,我和他在窗前看了很久。直到雪花落下,來臨了四度秋與冬。

    在弟弟23歲生日的那個夜晚,瓢潑的大雨浸漬了后來六年的時間,空氣中的潮濕經久不散,直到如今,他又來到我的面前。

    我見到了愛搭積木的小黃豆,隱忍穩重的林沉巖,22歲情感熾烈的葉帆,我們來到世界上,來到他身邊。他已經寂寥了太久,而在漫長的時光里,我們為他盛放了絢爛的花園。他擁有我們,他擁有細水長流的未來和取之不竭的愛。

    海浪將我們吞噬,我仍舊攥著他不松手。冰冷的海水蒙蔽了感官。身下越來越虛浮,無論如何也踩不到底。我在掙扎,而他在墜落。

    還會有下一次嗎?

    如果這一次林渡舟如胡淵所愿,在“最佳的時間”離開的話,循環還會有下一次嗎?

    下一次,他還會找到我嗎?

    窒息的感覺越來越強烈,水下的陽光變得暗淡,五臟六腑都劇痛得像要炸開,我依舊沒有松開緊攥著他的雙手。

    我看見他開闔的眼睫,用最后的力氣游上前,在窒息的盡頭,裹著冰冷的海水,吻到了他。

    如果有下一次循環,你一定要來找我。如果有下一次生命,一定要再次遇見我。

    我還會走向回旋著琴音的天臺,我還會像瘋狂沉淪一般地去愛,我依舊會交付全部的衷心,我依舊會許下承諾。所以拜托你找到我。

    我感到脫力的時候,看到了他雙眼的顫動。手臂的力量倏然拽住了我。

    海水在耳畔游蕩,當浮出水面,再次呼吸到空氣的時候,我看見了海面上粼粼的金光。身后是寬闊的胸膛,天邊還掛著那樣明晃晃的太陽。

    胡淵站在岸邊,臉上帶著詭異的笑,手里的刀晃著令人目眩的光。悠長的警笛經久不絕,林渡舟將我拉到身后。胡淵被押進警車的時候,呼喊著和林梁相似的怨毒的詛咒。對孩子飲鴆一般偏執的愛,其實和恨似乎本就沒有太大的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