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隔著上衣的布料,我一把攥住了他的手,在他另一只手的翻覆之中喘息不斷。 手指順著他的手臂游走,鉆進了他濕潤的襯衫袖口。 大雨傾瀉,衣物摩挲的窸窣聲音被湮沒在狂吼叫囂的漫天雨點里。一場雨下得世界都要顛倒,引人暗暗發狂,在最清醒的時刻中墮落,在最疏離的關系里沉迷。 林渡舟單膝跪在我身前,一個英挺的、神圣的、莊嚴的姿勢。 他的聲音依舊清冷,“夢到什么了?” “還能是什么,”我仰著頭,汗珠已經打濕鬢角細碎的頭發,“雷雨天……zuoai。” 他的面孔看不出一絲波瀾,如果不是隱匿在西裝外套下那雙正做著yin靡事的手,看起來好像是在問診、在鏡頭前說話,不露一絲破綻。 外面的雷還在嘶吼。 “這樣,”林渡舟恍然大悟一般,背對著窗外剎那間的閃電,語氣平靜,“和誰?” “你說呢?”我在他的忽而用力的動作中皺了下眉頭,膝蓋上的毛巾落下來,“你希望是誰?” 林渡舟勾起唇角一笑,怎么看這抹笑容都不像是純潔善意的。 他抬眸看向我,微微瞇了下眼,深邃的瞳孔像能穿透一切不見光的心思,“在咨詢室和鏡頭之外,我是不問診的。你抱著貓來,沒打算進醫院吧。” 我沒有回答,也是一種可恥的默認。 “是你來找我的,”林渡舟叫我的時候,刻意加重了聲音,聽起來一字一頓,“師哥。” 沉溺是理智繳械投降、冷靜丟盔棄甲,分離六年的時光里,我埋藏在深處的隱秘的愛,終于棄暗投明。 我沒能按捺住錯落的呼吸,攥著他袖口的指尖一陣顫抖。林渡舟停下了動作,在西裝底下又重新幫我系好腰帶。隨即利落地起身,抓起我身前的外套,將手上大片的晶瑩擦干凈,走進洗手間,里面傳來嘩嘩的水聲。 小朋友暗中觀察了好一陣,見林渡舟走了才碎步跑到我跟前,躍上沙發,歪著腦袋好奇地看著我。 我氣還沒喘勻,伸手撓撓它的下巴。 林渡舟擦干了手走出來,我還保持著靠在沙發上的姿勢,側頭去看落地燈昏黃的光。 從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不需要這樣親密的舉動,僅僅是林渡舟看向我,充滿希冀和歡欣,眉目溫柔,我就知道他愛我。 但剛才明明我們已經觸碰著彼此的肌膚,做著戀人之間的事情,他看向我的目光,還是幽冷、沉著、波瀾不驚的。 回到九月份之后,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林渡舟活著比什么都重要,我應該忘記其他所有自私的目的。 我必須要接受這樣一個事實,也許林渡舟不再愛我。哪怕此刻我主動上前脫掉所有衣物和他坦誠相待,他也不會拒絕一次親密無間的情愛,只是也不會享受。 他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我沮喪地發現,這其中也包括我。 我撿起地上已經變得溫涼的毛巾,繼續放在膝上,熱敷變成了冷敷,還沒抽離出來。 林渡舟走到我身前,高挑的身形擋住視線。他遞給我一件干凈的t恤,俯身拿起毛巾,又回到廚房,不多時返回,guntang的毛巾覆蓋在我的膝蓋上,熱氣蒸騰。 我已經換上了他的衣服,寬大綿軟,散出他身上淡淡的沉靜香味,像陷在他的懷抱里。 我抿著唇,輕聲道:“謝謝。” 林渡舟根本不理我,轉身又去廚房里叮鈴桄榔,好一陣才端出兩碗面條來。 小朋友跳上了窗臺,興致勃勃地玩那些五顏六色的玩具,林渡舟默然看了片刻,從面無表情到微微皺起眉頭。我猜他有點不高興了,于是叫小朋友過來。 結果小朋友高昂著尾巴跑過來,在他腳邊轉了兩圈,圍著林渡舟喵喵叫,隨后碰瓷地往地上一躺,翻出了肚皮。 林渡舟轉過頭來,一眼也不再看,指尖用力攥著另一邊手腕,似乎很不安的樣子,陰沉著臉,將小臂攥出了大片的紅痕。 “好了,過來。”我制止了小朋友的撒嬌,小朋友抖了抖一身毛發,悻悻地走到了我身邊。 林渡舟閉了閉眼,調整好自己的狀態,終于放開手腕,上面一大片的血紅色觸目驚心。 仿佛剛才無事發生,林渡舟又無比自然地拿起筷子,埋頭吃面條。 我明知故問,故意裝傻,“被蚊子咬了嗎?” 林渡舟頭也不抬,答得冷淡,“嗯。” 吃完面條林渡舟收好碗筷,拿出了一本足有拇指厚的陳舊筆記本,翻到中間,拿出筆,在我面前正襟危坐,認真地抬頭看向我。 我問:“怎么了?” “說說你出了什么問題,”林渡舟在筆記內頁的頂頭中間寫上我的名字,“失眠、多夢、淚失禁,偶爾顫栗、心悸、流汗、暈眩,是嗎?還有沒有別的癥狀?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最長持續時間是多久?” 一方面我驚訝于林渡舟說的癥狀完全準確,另一方面,這還是這幾天他第一回和我說這么多話。 我裝作聽不懂,笑道:“你在看病呢?不是說不在咨詢室和鏡頭外問診嗎?” 林渡舟大公無私,接著詢問,“如果這些癥狀是在某一時段之后集中出現的,考慮創傷后應激障礙。” 水筆在他手里轉了兩圈,又是循環往復周而復始的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