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說:當然會有。 我問他:是什么? 我在腦子里自動補足了他的回答:因為沒有余柏言。 我感受得到,我哥其實并沒有放下那段感情,舊情根本不能算復燃,因為壓根兒沒熄火。 但不出所料,我哥給我的回應還是那一句:你別管。 但凡跟余柏言沾邊的問題,他給我的回答一律都是你別管。 那天我沒再繼續追問,也沒因為他的這句話不開心。 我端著爸給我的可樂和哥碰了碰杯,然后對他說:新年快樂,祝你們開心。 我哥望著我,似乎欲言又止。 他一定在想我的這句祝你們開心是什么意思,你們又是誰們。 可樂杯碰到一起的時候,窗外開始放煙花。 我扭頭看出去,有些悵然。 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在很多年以后,我和余柏言就是在這樣的煙花下面重逢的,那天下著大雪,我系著他送我的圍巾,時隔三年沒見,再次人海相遇,我們還是一眼就看見了彼此。 煙花轟隆隆的聲音蓋住了我們尷尬的寒暄,但寒暄過后的親吻熟練得像是我們從沒有分開。 -- 第21章 第 21 章 ========================= 21 那年除夕剛過完沒幾天我哥就走了,他說要提前回學校,要跟同學一起排話劇。 那個時候的我依然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盡管已經在城里生活了六七年,可從沒進劇場看過話劇。 我哥走的那天,爸媽去送他,我跑去找余柏言。 高三年級大年初三就開學了,我踩著花壇里的雪,趴在小白樓外面的窗戶邊偷看教室里的余柏言。 等他下課,我敲窗戶叫他出來。 我問他:你知道他走了嗎? 余柏言只穿了一件毛衣就跑出來見我,冷得倒吸涼氣。 我們說話時吐出的哈氣、他凍得通紅的鼻尖,我全都記了很多年。 他說:我知道。 我就知道,他們倆始終都有聯系。 我沉默地看著余柏言,在上課鈴響起前,抓緊了最后的半分鐘問他:你們是不是和好了? 余柏言笑,摸摸褲子口袋。 我知道他在找煙。 他和我哥在一起的時候不抽煙,非常典型的好學生除了偷偷和另一個好學生談起了同性戀。 他們分手,原因那時候我尚未知曉,很多次想問,但滿腦子都是我哥淡漠著表情對我說你別管,我怕余柏言也這樣對待我,那會顯得我更像是局外人了。 怕被拒絕,所以干脆不問。 這就是我的人生哲學。 可那天我還是沒忍住問了他是不是跟我哥和好了,不然為什么他們始終都還有著聯絡。 在當時的我觀念中,分手的兩個人是該形同陌路的,假裝對方都死了,死在自己的生活中也死在彼此的回憶里。 我看著余柏言低頭笑著摸口袋找煙,知道他即便已經熬過了灰暗下墜的日子,但心里的苦悶也還是在的。 他逼著自己重新變成以前干干凈凈的好學生模樣,可煙癮卻沒那么容易戒掉。 就像他沒那么輕易就可以不喜歡卓越。 我這個替代品給不了他真正的情感上的享受。 我仔細觀察著余柏言,意外的發現我竟然很享受這樣的時刻。我樂于看到余柏言掙扎糾結的樣子,他越是這樣,我就越是覺得自己離他更近了。 余柏言沒有摸到煙,他在努力戒煙,盡可能不在口袋里放那東西。 他還說怕帶壞我,因為之前他抽煙的時候,我也躍躍欲試。 我二十五歲那年,躺在床上和他共抽同一支煙時突然想起這件事,忍不住笑他說:你還是把我帶壞了。 這是一句玩笑話,我不需要誰帶,我本來就壞。 余柏言在我面前始終都是神秘的,但這問題的根源在我,很多事情我想很多卻不肯親自問問他。 我過分的不自信讓我認定了他這輩子只會選擇在卓越那棵樹上吊死,至于我,卓凡,只是他上吊時腳邊搖頭晃腦的一棵草。 沒有。余柏言回答我,我們不會在一起了。 他看向我,斬釘截鐵地說:咱們倆在一起的可能性都比我和他復合的可能性大。 這話我不喜歡。 我和我哥不該一起出現在這樣的句子里。 我手揣在口袋里,呸了一聲。 余柏言沖著我大笑,以為我是在呸他,以為我是對他幻想我們戀愛而感到不悅和惡心。 其實我呸的是自己,我哪配像我哥一樣光明正大地站在余柏言身邊。 也是很后來我才知道,余柏言一直以為我其實很討厭他,他以為我在他身邊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我哥。 他以為我喜歡的人是卓越。 當我得知這件事,震驚到無以復加,我問他為什么會這么覺得,他的回答是:你自己可能沒察覺,那幾年你就像一株向日葵,卓越是太陽,你的臉永遠看著他。 這話是沒錯,但我看著他的原因并非是愛,我根本就是在好奇他、模仿他甚至嫉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