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也是這個時候,我才見到了那個大我兩歲的哥,比我高,比我白凈,比我長得好看多了。 他已經步入青春期,開始變聲,愛在我面前端著架子,裝得像個大人。 他有很多好看干凈的衣服,很合身。 那時候我覺得我哥簡直像神仙,他在學校里有很多女生喜歡。 但我,原本自覺不錯,可站在我哥旁邊就像個剛從泥巴地里挖出來的土豆,黑不溜秋的,哪兒哪兒都沒長開。 我哥倒是不排斥我的到來,他很友善地把他的臥室分給我一半,也很友善地把他已經穿不下的衣服送給我。 他還讓我彈他的鋼琴,只是他彈出來的是悅耳高級的鋼琴曲,我彈出來的是噪音。 我哥說他叫卓越,我說我叫卓凡。 我哥說:你名兒也挺好聽的。 我說:還行。 我跟我哥相處得還算融洽,五年來,他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榜樣。 成績特別好,是我牟足了力氣也趕不上的好。 他是憑自己的能耐考上的我們這里最好的高中,而我是后來靠我爸托關系花錢才進去的,勉強成為了他的學弟。 那年他十七,開學就讀高三了。 我十五,剛中考完,在等待著開始我的高中生涯。 我個子還是沒我哥高,但這五年的時間,讓我這個泥巴土豆長開了不少,白了,干凈了,也像個城里孩子了。 可我總覺得自己還是樣樣不如我哥,可能是因為他會彈鋼琴,而我連棉花都不會彈。 就是那個夏天,我第一次見到了余柏言,他跟我哥干的事情,對我造成了不小的沖擊。 我從門縫里,看到他們在接吻。 -------------------- 第2章 第 2 章 ======================= 02 那是我記憶中最炎熱的一個夏天,好像能烤熟萬物。 因為中考,我的暑假來得早了些。 沒有作業的長假期,我并沒有像其他同學那樣和父母出去旅行或者三三兩兩逛街聚會。可能我骨子里還是鄉下來的那個窮小子,爸媽給了我零花錢我也舍不得花。 舍不得花錢,也不知道怎么和人交朋友。 我曾經看過一個說法,人的童年時期是根部生長期,生長在什么樣的土地上,呼吸過什么樣的空氣,都決定了一個人的根基是如何的。我的根埋在鄉下貧瘠的土地里,即便后來被接回城市,長出的莖和葉子也還是細弱、搖搖欲墜。我沒法像那些從小就生長在這里的孩子們一樣自如,我怕自己活動得幅度太大,好不容易長出的葉片就會被折斷。 爸媽其實沒有虧待我,他們讓我出去和同學玩,可我想著自己考得差,沒什么臉面還花他們的錢去玩樂,于是把他們給的零花錢攢起來,之后就整天悶在家里。 我穿著短褲背心,蹲在客廳,守著一個褪了色的粉色塑料臉盆吹著風扇吃西瓜,吐出來的西瓜籽鋪滿了臉盤的底部。 我就是以這樣滑稽的形象迎接了余柏言的到來。 那天爸媽上班,我哥上學,我應該一個人在家。 可中午時分,突然有人開門。 我看過去,竟然是穿著校服的我哥回來了,肩上背著書包,后面跟著一個和他差不多高的人。 我第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只聽我哥說:下午臨時放假,你干嘛呢?蹲得像個□□。 我急著想解釋自己在吃西瓜,可一著急,把西瓜籽給咽了下去。 我哥笑我,然后走進來,他身后的人也跟著進了屋。 這時候我才看清那個人的長相。 也穿著和我哥一樣的校服,高高的瘦瘦的,戴著一副黑邊眼鏡,文質彬彬。 后來長大了,我又學會了更多的形容詞,回憶起這場初見,我更愿意形容他是衣冠禽獸。 他和我哥很像,不是長得像,而是給人的感覺很像,至少他們倆比我和我哥更像是兄弟。 他站在我哥右后方,左手搭在我哥的左肩,讓兩人看起來很親昵。 他問:這就是你弟? 我哥笑:對。 我哥沒有介紹我的名字,我覺得挺好的,畢竟每次我們倆的名字同時出現都會讓我覺得低他一等。 跟他比,我太平凡了。 我哥當時也沒告訴我那個人的名字,而是繼續對我說:我和同學進屋寫作業,你有事叫我。 說完,他回頭看了看那個人,兩人相視一笑,進了我和我哥的房間。 那個房間有兩張并排放著的單人床,中間有個縫隙,塞著我哥看完的漫畫書,那些書摞成了一堵小小的墻,將我和我哥隔成了兩個世界。 我目送他們進去,忘了跟客人問好,也忘了讓他們吃西瓜。 我只看到在走進房間時,那個人的手從我哥的肩膀滑到了腰上,而我哥側頭給了他一個似有若無的笑。那個動作看起來怪怪的,可十五歲時候的我,并不知道那意味著什么至少在那一分鐘我還不知道。 我繼續像個無憂無慮的傻子一樣吹著風扇吃西瓜,房間里很快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們在說笑,我只能聽到很輕的聊天聲,但究竟說了什么我聽不清,于是發動起了自己那貧瘠得可憐的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