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里的人看起來疲憊又滄桑，眼窩凹陷，面頰瘦削，臉上都是風沙的痕跡。

    但嶄新的沖鋒衣裹住了她滿是傷痕的身體，她忍不住微微直起身子，正視著鏡子里的人臉。

    鏡子中的自己也更自信了些，眉眼間的萎靡消失，眼角流露出一絲喜悅。

    溫嶼看著變化明顯的中年女人，也忍不住替她高興。

    衣食住行，如果說食物和水是人類生命維持所必須的養料，那么衣服就是人類尊嚴的最底層防護布。

    “女士，這件衣服很適合您。”

    她由衷地夸贊一句，引來了對方有些遲疑又有些喜悅的回應。

    “是，是嗎，謝謝。”

    她捏著衣角，舍不得換下來，對著鏡子拽了又拽，把衣服上每一條褶皺都拽得整整齊齊。

    “請幫我結賬！”

    服裝店也是自助結賬，中年女人數好銀幣，放在收銀臺前。

    系統掃描她購買的商品后，自動收取銀幣，彈出一個用戶信息錄取頁面。

    溫嶼在一旁提醒：“登記一下您的信息，下次店鋪會自動為您推薦合適的尺碼。”

    身高體重由系統自動生成，聯系方式之類的可以不填寫，但女人還是對著名字那一欄沉默了下來。

    她沒有名字。

    廢土末世中流浪的人，沒人需要名字。

    平日里，她獨來獨往，并不與人交流，即使在和人交換東西的時候，稱呼也不過就是簡單的一句。

    女人。

    更有甚者，在交流過程中，會直接用“喂”，來代替她的稱呼。

    她在記憶里翻找了很久很久，最終找到了一段淺得幾乎沒有痕跡的回憶。

    那是如今年邁的她還有mama的時候。

    mama叫她，小魏。

    良久的沉默過后，中年女人對著屏幕說出了自己剛起的名字。

    “我叫，魏來。”

    溫嶼保存好她的個人信息，指了指二樓的方向。

    “好的魏女士，如果需要什么生活用品和食物，歡迎上二樓選購~”

    魏來點點頭，問店主要了個袋子，去試衣間拿走了剛才換下來的破爛衣服。

    即使是一塊布料，也不能浪費呀。

    *

    服裝店來往的顧客絡繹不絕，對貨架上掛著的衣服贊不絕口。

    溫嶼憑借著前世積攢下來的專業眼光，為每一個拿不準樣式的顧客推薦搭配。

    剛送走一位買了好幾件衣服的客人，陳最就推開了門，身后還跟著胡江。

    人未見，聲先到。

    “老板！我來給甜甜她們買衣服！”

    這幾天，兩人憑借著超市便攜的食物，帶著壓縮餅干和基礎藥品深入沙漠中狩獵畸變怪物，賺了一大筆銀幣。

    這不，賺了銀幣就打算過來，給甜甜和劉奶奶各買一套衣服。

    溫嶼自然歡迎，從貨架上拿起一套可愛風的童裝，給陳最遞了過去。

    “給甜甜買呀，看看這個，衣褲組合，平時行動方便，粉藍色搭配的也好看。”

    陳最舉著衣架，拿到鏡子前看了看，滿意地點點頭。

    “不錯不錯，就這個吧！”

    “還有劉奶奶的，唔，買件什么好呢......？”

    溫嶼從不認為老人就應該穿著樸素或老土，便給她推薦了一身淺色的沖鋒衣。

    “這套吧，既方便又實用，樣式也不錯。”

    考慮到劉奶奶平時要做飯，陳最給她換了套深色的沖鋒衣，就要去下單。

    剛走到收銀臺前，就被架子上的衛衣牛仔褲吸引了視線。

    她看看溫嶼身上的馬面裙，又看看鏡子里自己防輻射服下面卷邊的牛仔外套。

    腳忽然被黏在了地板上，走不動路了。

    淺白色的衛衣上，還縫著一個立體的小狐貍，狐貍抱著尾巴躲在口袋的位置，可愛得不行。

    從進門就只在點頭的胡江越過陳最，接過衣服去結賬，順便拿了衛衣塞進她手里。

    “去試試。”

    陳最還在猶豫，人站在了試衣間。

    “來都來了。”她安慰自己，“我就試一下，100銀幣還是有點貴，不浪費錢了。”

    衛衣是oversize的款式，陳最身材勻稱，穿上剛好大一圈，她卷起袖子，走出試衣間。

    胡江一直等在外面，見她出來，眼睛一亮。

    “好看！”

    陳最抿抿唇，對著鏡子摸了摸小狐貍尾巴，看看正面，又看看側面。

    胡江看著她換上新衣服，笑得眉毛眼睛都舒展開了。

    “還是算了吧，一百銀幣呢，我又不是沒有衣服穿......”

    陳最轉身要去換下來，被胡江一把攔住。

    “銀幣還可以再賺，你穿這件，很漂亮。”

    四目相對間，甜蜜的情緒流轉開，逐漸充滿了整個服裝店。

    溫嶼輕咳一聲，打斷了兩人，拿出這件衛衣的情侶款。

    是一件黑色的同款樣式衛衣，在玩偶的位置不是狐貍，而是一朵立體玫瑰。

    “或許，你們要看看情侶款嗎？”

    兩人像觸電了一般，迅速地移開目光，陳最的臉和胡江的耳根一樣，都有些發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