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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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蕎瞥到他監視器里的畫面,發覺他的水平儀冒著紅光。仔細觀察畫面,也能發現他拍出來的東西有點歪。 這是他拍特寫時常出現的問題。 因為目光集中在畫面中的一個點,而忽略了這個點周圍是否處于水平平衡。 她上次檢查他拍的東西時就提醒過他,他大部分時候都有注意,但一緊張又會犯老毛病。 安蕎不聲不響地站到了他身后。 她用手輕輕按下了他翹起的左肩膀。李偉瞬間理悟了她這么做的目的,回過頭來感激地看她一眼,不動聲色地調整了自己的姿勢。 再看水平儀,光已經變綠了。 獸醫看著面前兩個年輕人拿著的大機器,也抬起頭笑道:“這個有什么好拍的。這是最基礎最簡單的工作了,有個手就能做。等下次哪個馬得了重毛病了,你們再來拍,把我拍出名了我給你們分紅?!?/br> 李偉和安蕎會心地笑了,卻又默契地沒有出聲。 學會閉上嘴巴,就是扛起攝影機后要做的第一件事。 李偉拍完特寫又換了個更大的景別,獸醫拌好了藥,安蕎便入了畫。 她幫著獸醫抓住馬的韁繩,重復著剛才做過的動作。只是手下的這匹馬兒不算太聽話,鼻捻子總是套不上去,急得獸醫罵了兩句臟話。 李偉趕緊把麥克風槍湊了上去,把原聲錄下來。 這孩子真跟孫熙一個傻勁。 安蕎差點就沒憋住笑,手里的動作更重了,不給馬兒掙脫的機會。它們到底只是動物,不明白一時的疼痛是為了更長久的健康。 她的手還裹著紗布沒拆線呢,就為了它們的健康損耗著手的力氣。 不過,這一趟可把李偉拍過癮了。 他剛來壩上的時候就打聽過關于獸醫的事,后來幾次聽說獸醫到了村里,因為不是給自家的馬匹治病,他沒有認識的熟人,都不好意思去拍。 也只有安蕎會記得替他收集素材。 但凡有了有意思的事,或者好看的風景,她從來沒落下過他。 安蕎雖然不說,李偉也看得出來,她是把自己當學生對待了。 心里那桿秤,也漸漸地從原本最為欽佩的王明,向眼前這個朝夕相處的師姐偏去。 而在他鏡頭里的安蕎,自從拿上韁繩之后就沒停下來過。她幫著獸醫把剩下幾匹馬的藥都灌了,還抓著馬籠頭輔助獸醫打了驅蟲針。 一整套流程下來,太陽都到了曬在身上火熱熱的時候。 獸醫灌完了藥,用暖壺里最后的一點水洗干凈了手,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就駕車離開了。安蕎將馬一匹匹拴上韁繩拿在手上,慢慢牽回合作社的馬隊。 李偉在她前面快步地跟拍。 左邊肩膀又習慣性越抬越高,安蕎在鏡頭里自然而然地聳了聳肩,小伙子反應過來便放了下去。 調整好鏡頭,他驚艷地看著監視器里的畫面。 一個人,兩只手,牽著眾多的馬并排走在身后。整個畫面都被人與馬填充,卻出奇地和諧美好。 快走到合作社時,安蕎突然停下了腳步。 她的目光望向了不遠處停下的車。 李偉追著她的視線轉過了鏡頭的方向,在攝像機對準的遠方,從那輛車里下來了兩個男人一個女人。 兩個男人中的一個,正是孫師傅口中“和師姐很要好”的蘇德。 而另一個男人,左臉的顴骨和眼窩都青了一塊,嘴角掛著點血絲,頭發更是亂得不行,像被一群馬從身上踩過似的,再狼狽沒有了。 顯然是剛被人揍過一頓。 可偏偏這么狼狽的男人,竟和最后從車里下來的女人手牽著手。 搞紀錄片的人是不缺乏想象力的。 什么兩男爭一女,或是兄長替妹報仇的戲碼一瞬間在他腦海里上演了兩百回合。而后,他拍到的畫面又給這兩百回合增添了不菲的戲劇張力: 那個被暴揍過的男人松開了女人的手,張臂與蘇德擁抱。 像與家人或是最親近的朋友打招呼一般,兩人分開后,蘇德還拍拍他的肩,目送他和那個女生又上了車。 李偉一直拍到車子開出村莊才停機,十分震驚地問安蕎:“師姐!這是蘇德的meimei跟男人跑了的意思嗎?” 安蕎頓時笑出來:“人家是去上班。你少學孫熙那八卦的勁頭啊?!?/br> “哦。” 李偉也笑笑。笑得憨憨的。 第60章 怎么個好法? 安蕎讓李偉先回去,自己牽著幾個馬到了馬隊。 蘇德站在拴著追風的樁子邊上,一根煙接著一根煙。抬眼之中看見了安蕎,煙叼在嘴里,上手把馬接過來。 他拴馬,她就仔細打量了他一番,確認他渾身上下都沒有什么受傷的痕跡。 幸好,沒看到像顧為陳臉上那樣的明顯外傷。 不過盡管他安然無恙,那冷冰冰的眼神可騙不了人。平常的他雖然也冷冰冰的,可何嘗有過這樣的神情。尤其此時她還在他身邊。 她沒有開口問多蘭的事。 他如果想說,自己會告訴她。如果沒告訴她,她也沒有問的必要。只要那個顧為陳沒有與他互毆傷到他,她就當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這畢竟是人家的家事。 兩人攜手將馬兒一匹匹拴上了木樁,在一旁的追風用腦袋蹭蹭安蕎以示親近。安蕎摸回去,在它的脖子上撓撓癢。追風享受地歪了歪腦袋,靠在安蕎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