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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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照尋常的流程來說,制作一個馬鞍不會有這么快。 她知道自己第一次做馬鞍就能這么順手,幾乎完全依賴于師傅潤物細無聲的幫助。從最開始的選材,到過程中一些細節的打磨,沒有師傅在旁邊的插手和指點,她早就做砸了。 例如她現在手上的這塊牛皮。為了增加牛皮的韌性,在開工之前,其實應該在硝水里燙制幾遍。但這件事,師傅完全沒讓她來cao心,將牛皮給她的時候,就已經是燙好了的。 今天師傅一家子都去村里一戶人家吃席了。 村里有個孩子,今年高考考上了一所211大學。錄取結果早段時間就在網上查到了,但直到收到了錄取通知書,這戶人家才安心地辦起了升學宴。 安蕎想著,要在師傅回來之前把牛皮裁完。這樣師傅一回來,她就能在師傅的指導下做最后的覆蓋工作了。 太陽guntang燙地靠著涼棚上邊的不銹鋼鐵板,熱得鳥都停不住,在馬圈邊上吱呀吱呀地亂飛。 她專心地裁著手里的牛皮,一個不經意的抬眼,發覺一輛摩托車停在了馬圈邊上。 “呀,孫成哥!”安蕎放下鐵刀片站起來,“你沒去席上?” “害,別提了。我剛從那個景區回來。蘇德他妹子不是在那個景區表演么,我想著去看看她。結果這么不趕巧,我難得去一次,她難得今天就請假了。” 安蕎笑笑:“說明你們的緣分在后面唄。” “還是你會說話!”孫成沒下摩托,他也就是看到安蕎在這里,所以過來嘮幾句,“你跟蘇德好上了?” 安蕎坦然承認,點點頭。 孫成:“我說呢!早些日子就聽茶棚里的人說,有個特漂亮的妹子,當眾親了咱們村一個蒙古族的馬倌。咱們村蒙古族的年輕馬倌可就蘇德一個,我想來想去,能跟他親到一起去的,也就你了!” 安蕎倒是沒想到,當時幾乎算是爭風吃醋的一個吻,也能被別人當作話題。 她這會兒才有點尷尬起來,含笑著打哈哈。 孫成嘖嘖一陣,搖頭說道:“小安啊,咱倆也有緣份!” “?” 安蕎一愣。 “害!我不是那個意思!”見安蕎似乎有點誤會,孫成趕緊解釋,“你跟蘇德好上了,過陣子,我也能跟蘇德他妹子好上,咱倆以后說不定就是一家人。” 他這話的語氣誠懇,不似平常的油腔滑調。 之前他提起多蘭,總是不甚經心的模樣。今天在私下里跟安蕎談起,才展現出了認真的一面。 只可惜她不一定能和他想到一塊去。 不想打擊他的誠心,安蕎只委婉說一句:“以后的事,咱現在也說不準。成為一家人,這事太奢侈了。” “哎喲,唉!” 哪怕她不想打擊孫成,這話也戳中了他的痛點。 他唉聲嘆氣一通,騎著摩托車走了。 安蕎也嘆出一口氣。 一家人? 早在她誕生的時候,她的家庭就即將分崩離析。而在她從幼稚邁向成熟的青春期,這個家庭便以極其狼狽的姿態迎來了結局。 此后,她就再也沒幻想過能和誰成為一家人了。 忽然手上的一陣疼痛,讓她從回憶的漩渦中剝離開來。 她回過神,才發現手里的鐵刀片已經割開了左手的食指,深深嵌進去一截。血從鐵片邊上飛快地滲出來,在鐵片上的銹跡之中流離。 鮮血滴在牛皮上,她知道這不是貼了創可貼就能解決的事。 咬著牙把鐵片拔出來,她在心里暗罵著自己不小心,放下了手頭所有的東西,掐著指關節就回了院子。 孫家三口子還在席上,喜慶的日子,打擾他們也沒必要。 她自己拿紗布簡單地包了包,抓了車鑰匙,就往鎮上的衛生院里奔去。 手指傳來的劇烈疼痛讓她的額頭上出了層細密的冷汗,指頭上纏著的繃帶也已經被鮮血染紅。她的車速一提再提,搶在一個紅綠燈前把自己送到了衛生院。 幸而今天不是周末,衛生院里的醫生多,病患少。急診處壓根不用排隊,兩名外科醫生和一個骨科醫生正好湊在一起在打牌,見到安蕎進來,三個人順道一起給她看了。 診斷很簡單。 她出血多,必須盡快縫合,且是被生銹的鐵片割傷,屁股也少不了挨一針破傷風。 安蕎問:“骨頭沒事嗎?” 骨科醫生都沒讓她拍片子,看一眼就斷定:“沒事。要有事就不是這么簡單了。” 安蕎這才松一口氣笑了。 上一次進衛生院,她以為什么事都沒有,結果小指頭給摔斷了。這一次她疼得厲害,以為骨頭或是筋脈被自己弄斷了,結果什么事都沒有,就是個縫幾針就能解決的皮外傷。 破傷風針先打,而后她上了手術椅。三個醫生連護士都沒用上,很隨意地拿出了縫合的工具,也沒想著要給她來一針麻藥,三兩下給安蕎的手指來了六針,再包上紗布,收了錢開了藥,t接著回去打撲克牌了。 鄉鎮衛生院的風格,安蕎這次算是完全體會到了。 只要不是出人命的大事,那便是悠悠閑閑,太太平平的。 針縫完了,手指的疼痛感也漸漸消弭下去。安蕎照著單子到藥房拿了藥,瞇著眼睛看醫生龍飛鳳舞的醫囑,沒想到卻撞到了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