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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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說的對。”許一旬已經(jīng)喝得半醉,舉著酒盞摟過夏驚秋的肩膀。 夏驚秋捂住許一旬的嘴:“別吵,別人都睡了。” 許一旬聽話的點了點頭。 “這壺好酒,倒是一半便宜了這小子了。”夏驚秋將讓人扶正,余光里打量到婁簡癱坐的姿勢。 夏驚秋恍惚了,自己是中了什么魔障,竟將望京仙子與眼前這女子聯(lián)系到一起。他端正好坐姿,問道:“還有一事,為何不告而別?” “我給你們二人留了信的,怎可說是不告而別。” “休要強詞奪理!”夏驚秋平息了怒氣,眼眸蕩起了一層薄霧,看向婁簡,“你,你在躲什么人?” 婁簡怔了一下,她不動聲色地收起驚訝,反問道:“躲?” “我也是這幾日整理卷宗時,看見流戶作案才想明白的。一個人,在某個地方生活了十年,為何忽然舍去家宅田地?要么是官吏橫征暴斂,攪得民不聊生;要么就是惹了麻煩,仇家追殺。” “你這人真奇怪,有的時候,又長了頭腦。”婁簡胡扯的本事信手拈捏來, “你看我這脾性便知道,我從前也是個愛惹麻煩的。誰年輕時沒做過點糊涂事啊,我呀,當(dāng)年惹了一個地痞流氓,把他家小郎君送上了斷頭臺。這不,還是被仇家找到了。不得不跑。” “替人伸冤?” “是啊,我當(dāng)時就是太沖動了,滿心滿眼的都是伸張正義。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呀,所以我現(xiàn)在才不喜歡牽扯進命案里。”婁簡編的謊話合情合理。 “原來,是這樣。”夏驚秋深信不疑,“怪不得你與那陳之初一拍即合。” 婁簡抬頭看向月色:“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夏驚秋沒有要走的意思,他眼神飄忽不定,似是還想說些什么。 “我答應(yīng)替小郎君照顧兩位娘子,但別的不行。眼下,我只想教書,每月三錢銀子,吃喝不愁。” “可我真的想知道,薛毅尸首上的蹊蹺處,他也是你學(xué)生的阿耶,你忍心看著阿吉的親阿耶就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少來這套。”婁簡敲了敲杯盞,“就知道你這小子酒無好酒。”她示意夏驚秋給自己斟酒。 片刻后才緩緩開口:“薛毅好賭,聽說欠了那家地下賭坊二十兩銀子。賭坊的東家命人打了他好幾次,最后他實在沒辦法,先后將媳婦和兒子賣給賭坊還債。” “不對啊,今日我們驗尸,薛毅身上無傷,這一點是你我親眼所見。” “想讓人身上不留淤血的法子有很多種。大烈禁賭,地下賭坊一般會聘請專業(yè)的打手去討債,這些打手都有自己的法子,比如施以棍棒時用草席或者棉被包裹,受刑人身上絲毫看不出痕跡,只要苦主自己不說,沒人知道他被人打過。還有,在尸首的淤痕處提前涂抹泡過茜草的醋,也可以達到差不多的功效。” “你是說,薛毅的尸首被人動過手腳?” “不好說。”說著,婁簡走到院子一角,從竹簍里掏出一本冊子,扔給夏驚秋。 “昭雪錄。”扉頁上,端端正正地落了八個大字:百無禁忌,有冤必平。 “這是我?guī)煾傅莫氶T秘笈,里頭記了各種驗尸的法子。”婁簡坐回原位。 夏驚秋滿臉不可置信,轉(zhuǎn)瞬又變得疑神疑鬼:“你把就這么獨門秘笈給我,不收錢?這不像你的做派。”他將冊子扔在一旁,“你該不會又給我下藥了吧。” “愛信不信。”婁簡投來鄙夷的目光,“若不是活不下去,誰愿意cao持這人人都不待見的行當(dāng)。昭雪錄是專門傳給無路可走之人的,我瞧夏小郎君天資聰穎,正好合適。” “我看上去像是走投無路?” “就憑您這傲氣,把自己逼上絕路是遲早的事。”婁簡指著遠(yuǎn)處的竹門道,“夏小郎君,請。” 翌日一早,夏驚秋便按著昭雪錄里的法子又將薛毅的尸首驗了一遍:用甘草汁涂抹尸首可疑處。 果真在尸首上發(fā)現(xiàn)了大片青黃相接的淤痕,傷痕最深處,甚至已經(jīng)瞧不出皮膚原來的顏色。夏驚秋冷眼看向一旁的張仵作,還未開口,張仵作便兩股戰(zhàn)戰(zhàn),臉色忽白忽紅,手腳都不知該往哪里放。 “你實話說,還是本官幫你說。” 張仵作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沒一會兒,額間便滲出了血跡,他哆哆嗦嗦開口:“是,是,是是……是賭坊的六麻子。小的在賭坊欠了錢,他說只要讓人瞧不出薛毅身前挨過打,便,便便免了小人欠的銀子。小的一收到薛毅的尸首便動了手腳,為了讓醋味散去,還特地晾了還一會兒。” “六麻子?”夏驚秋微微蹙眉,“這是人名嗎?” “是,真是。小的怎敢騙司馬啊。”張仵作作揖,“這六麻子神出鬼沒的,沒什么人見過他,我只聽說他小時候得了天花,僥幸活了下來,可臉終究是沒救回來。長大之后,做工沒人要,讀書也不是那塊料,爹娘又死的早,所以就做了個地痞流氓。司馬來岑州不久,不知這六麻子的手段,極其陰險毒辣。四處放羔羊利 羊羔利:高利貸 、開賭坊不說,還打人、放火、jianyin,你要是還不上他的銀錢,那可就遭老罪了,輕則被扣在暗牢打殘,重則拐了別人妻女,逼良為娼,把欠債人抽筋剝皮賣去做‘人玩’,一家人就這么散了。這些年,連刺史大人都管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