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賀煜感覺還行,除了心臟跳得有些快。仔細數數,自己從c2乘坐直升機離開,現在又回到大本營,中間間隔也不到一個星期,機體應該還能迅速適應高原缺氧的環境。 “明瑪他們在柯布冰瀑,你要在主帳等,還是要過去找他們?”木貢問賀煜,may聯系到寶峰公司時,說的是要找明瑪。 “直接去冰瀑。” 賀煜只覺得焦慮,不想再等;在飛機上自己想象過在大本營與簡寧再見時的情景,也許是在精心裝點過的主賬內取暖喝茶,也許是在帳外的瑪尼堆下望著五色經幡飛揚,亦或就是在大本營的黑灰色石灘上感受白雪主宰下的萬籟俱靜。 出乎意料的是,賀煜隨著木貢徒步近四十分鐘,到達柯布冰瀑附近時,賀煜并沒有看到簡寧,只有丹普和明馬站在冰隙的邊緣,拉著登山繩,兩人往冰隙探著。 “這是在做什么?”賀沖站在冰瀑邊緣的石壁上,往下探尋簡寧的身影。 “在搬運方隊的遺體。昨天開始的,從7300米下來,拖到冰瀑附近遇到暴風雪,直升機過不去,只能暫停,結果天氣好轉,遺體就卡在冰隙里了。” 冰瀑就是冰凍的雪水瀑布,雖然常年結成冰,但其實一直在以非常緩慢的速度移動。柯布冰瀑是攀登達瓦峰的必經之路,也是最兇險的地段,常年有冰崩發生,一些比較大的冰縫需要架設梯子才能通過。 “那怎么處理?”賀沖盯著冰隙問:“怎么就只有丹普和明瑪,其他人沒有一起嗎?” “搬運遺體比攀山難度大多了,收費也高,7000多米下來要花費要近五十萬,方隊家庭擔負不起。何況現在已經過了達瓦峰的窗口期,危險系數很大,一般人都不敢去。” 木貢個子不高,和其他尼爾帕一樣,曬得黝黑,他緊張地盯著冰隙看:“所以就他們三兄弟幫忙,丹普頭領和方隊關系好,不收錢,況且他們是出了名的鐵三角,穩得很。” “鐵三角?”賀煜確定自己只看到丹普和明瑪。 “對,還有簡寧,你看他上來了。” 灰藍色的冰隙,先是露出一個橙色登山帽,緊接著護目鏡下蒼白的臉,出現在賀煜視線中,與昨日夢境中帳燈暖光映襯著的臉逐漸重合。 賀煜高懸一路的心,終于是緩緩落下。 只見簡寧雙手攀住固定在冰塔上的登山繩,輕松兩步,從冰隙中爬出來,然后和丹普說了句話,丹普和明瑪便一起從冰隙往上拉一對登山繩,簡寧手中也拖了一根繩子,但是與丹普明瑪手中的反向。 很快,一個包裹成人形的紅色尼龍袋被從冰隙中拉出來,之后被放在一塊薄板上,順著冰瀑往低處拉,那便是方隊的遺體。 “怎么不用直升機?”賀煜剛問完,便覺得有些不妥,有一種何不食rou糜的愚蠢。 “太貴了,直升機單趟六萬,相當于我一個登山季相當于白干了。”木貢回答:“其實很多人都是留在山上;也不是人人都有簡寧這樣的技術,能下到冰隙深處去固定遺體。他們三兄弟,簡寧是技術前鋒,明瑪負責客戶指引,丹普經驗豐富是核心指揮。” 賀煜沒有再說話,他看到紅色的遺體袋子,被三人一路拖到一個橋邊,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地方。說是橋,其實不過是個金屬梯子搭在巨大的冰縫之上。 這種金屬梯子賀煜一個星期前在沖頂達瓦峰時走過很多次,需要腳下的冰爪恰好卡在梯子的階梯上,才能穩固;而且每個金屬體最多只能負重兩個人,扛著方隊的遺體,要超重的。 事實上,方隊的遺體并沒有從金屬梯上通過,而是用梯子邊上的登山繩吊過去的;冰縫兩頭高差不大,登山繩沒有足夠的斜度可以滑過,遺體卡在繩子的一端,一動不動。 賀煜驚訝地看到,簡寧將自己腰部的安全繩固定在冰縫一側的冰壁處上,然后整個人倒掛在登山繩上;一手攀繩,另一手抱住方隊的遺體,一點一點的將他挪動到冰縫的另一頭。 這雙手,在幾天前達瓦峰的暴風雪中也大概是用這樣的方式把自己拖回帳篷;賀煜還想到在北池的那個晚上,還是雙手在攀住自己的脖頸,在月光下,引導著自己墜入迷宮般的夢境。 賀煜不由自主地往后崖壁后退一步,明瑪抬頭看到自己,打了個手勢,示意自己到主帳等待。 簡寧看到明瑪的手勢,也跟著抬起頭,往賀煜這里看來,護目明鏡遮蓋下,削瘦的臉看不出情緒。 一小時后,賀煜在主帳見到了三兄弟,丹普第一個進了主帳,面色嚴肅,和自己打過招呼后,便又出了主帳與方隊家屬處理遺體回運的相關事情。再之后便是明瑪,他情緒還算可以:“賀總,是什么事情,讓你萬里迢迢地特意往大本營跑一趟?” 賀煜看著簡寧跟在明瑪后也進了帳篷;簡寧看了自己一眼,便移開視線,走到主帳的角落,開始拆卸腰部的安全繩。 賀煜隨口回應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來問問我們救下來的那個女登山者費用的事。” “哦,那件事啊,沒事,我們已經先墊付了,她后來說,讓保險處這筆錢,也不知道處理得怎么樣了。”明瑪在賀煜對面坐下。 木貢端了一臉盆熱水到主帳內,哐地擺在明瑪面前的桌上。 “簡寧,過來搽把臉。”明瑪喊道,他三十五歲尚未娶妻,把簡寧當親弟弟一樣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