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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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齊客聊天就是舒服。他想。 假如是別人,肯定得說上一大片“都過去,沒事的”“揍他丫的”諸如此類的安慰話術,雖是好意,但氣氛總會有些片刻凝滯。 像齊客這種,聽完后并不發表看法,盡職盡責地扮演一個不會出聲的樹洞,便讓人感覺很安心。 譬如此刻,齊客也并未再說什么,只是從喉嚨里悶出了一句近乎沒能出聲的“嗯”。 “別光說我了,也說說你。”沈問津側過身,看著黑暗中那不甚清晰的輪廓,輕輕問,“你為什么這么高冷,不愛和人說話?不光是對我——當然在我面前話更少——你對所有人都挺冷。” “假如介意的話就算了。”他又補了一句。 “沒。”齊客的聲音很沉,從很近的地方飄過來,“可能是因為……家庭原因?” “嗯?” “我家曾經是中國傳統式家庭,我爸賺錢我媽顧家。我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我身上,管我管得很嚴。” “我爸生意越做越大,錢賺了很多,往家里拿的少。” “后來才知道,那男的外邊有人。不止一個,挺多,總換。” “我媽很難過,管我也管得愈發嚴,嚴到一種近乎病態的地步。” 齊客說到這兒,頓了一下。 他沒接著往下講,但沈問津幾乎全然明白了。 母親管得太嚴,所以兒時有什么話都不敢跟她說,一直悶著。 悶著悶著,就逐漸成了一種習慣,不輕易參與社交,用經常性的沉默在周遭筑起一道墻。 “我大學時,他們離婚了。”齊客道,“我慫恿的。我說我能養她。” “他手段不少,讓我媽背了一筆債務。我一時疏忽,也連帶著掉坑里。” 齊客很少說這么一大篇話,說起來的時候似是有些不自在,每道出一句,呼吸都會錯亂一陣。 他們其實離得很近,室內又極其沉寂,以至于沈問津能很清晰地聽見那些聲音。 繾綣曖昧,帶著溫熱的濕意。 于是自己的呼吸不知怎的,也亂了。 他“嗯”了一下作為回應,不動聲色往遠處挪了一點,直至挪到了聽不見聲響的地方,才停下來,狀若泰然無事地說:“困了。” “那就睡。”齊客道。 “你也早點。” “嗯。” “困了”是一句謊言,沈問津先是睜著眼睛和天花板玩“一二三木頭人”,而后開始數羊。他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入了夢,只知道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然日上三竿,手機屏幕上的“10:00”舉世矚目。 ……他再一次華麗麗地遲到了。 不過這回與上回不同,床鋪旁躺著的人早早起了床,估摸著已經去了公司。 沈問津在工作方面一向不含糊,簡單收拾了下就去上班,精力充沛地干到了晚上七點,又周而復始地這么過了兩個星期。 兩周里發了兩個視頻,流量都不錯,剪輯也順手了許多,齊客能改動的地方越來越少。 沈問津厚著臉皮求夸,齊客瞥他一眼,張口就是“上天入地舉世無雙”,給沈問津聽愣了。 “說得太夸張了就會顯得比較嘲諷,老板。”他捏了一下指關節,笑著說。 “實話。”齊客道。 齊客總愛說自己說的是實話,但在沈問津看來,都或多或少地帶上了夸張的成分。 這兩周里,沈問津繼續自己的追人計劃,包括但不限于約人去江邊吹夜風、打球,甚至投其所好早上和人一塊兒去了健身房鍛煉,自我感覺進展還算順利。 具體表現為,齊客并不排斥他偶爾的某些小動作,比如牽手、靠肩膀什么的。 ……只是某人仍舊沒什么被捂暖的跡象,對自己的態度似乎和以前沒什么差別。 常洛對此感到很佩服:哥你居然能做到六點多起床和人去擼鐵? 沈問津:[哭] 沈問津:拼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常洛:有文化!像我這種粗人,就只會說“牛逼”。 沈問津:…… - 這天,松下客全體成員前往力羊max的錄音棚,錄制屬于公司的第一首歌。 歌詞是大家一人幾句拼出來的。或許是一塊兒呆久了心有靈犀,拼出來的文字還挺和諧,有內涵有深度,展現了松下客一路走來的歷程。 大家唱功都還不錯,沈問津也是在這時見著了齊客認真唱歌的模樣—— 臉上仍舊面無表情,但是會微微昂起頭,眸光從睫毛的縫隙里往下漏,看起來……很深情。 他在玻璃門外,只能隱隱綽綽聽見錄音室內的聲音。齊客唱到“我們踏著風霜一路走來,看見終點繁花盛開”的時候,有個音一直轉不好。 力羊max在喊到第五次“卡”的時候把耳機摘下了,揉了揉眉心,對著沈問津說:“津老師,你去指導一下唄。” “我?” “嗯。這個轉音對你來說應該挺容易,你進去看看。” 沈問津臨危受命,被迫對上了齊客那還沒從演唱里完全走出來、略顯深情的眼神。 他頂著壓力,不動聲色地吸了一口氣,說:“力羊老師派我來指點一下你。” 齊客點點頭,沈問津接著說:“你唱一遍我聽聽看。” 齊客的聲線依然很冷,但恰好合上了歌詞的“踏著風霜”,倒是挺應景。只是唱到“盛開”的時候,那轉音轉得確實有些不倫不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