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啥看點？”這小卷毛轉(zhuǎn)著筆說，“咱們這一天的拍拍視頻剪剪視頻，枯燥無聊,有啥好看的？”

    向之倒是挺看好這個選題：“之前不是有好多觀眾留言說想看拍攝花絮,說明對咱們的幕后生活挺感興趣。這期vlog不就是挺好的一次幕后生活記錄么？”

    “準(zhǔn)備安排啥可以整節(jié)目效果的環(huán)節(jié)？”木子隔著桌子問沈問津。

    “倒也不一定要節(jié)目效果……”向之替沈問津回答了，“就記錄最真實的一面，觀眾會愛看。”

    “說實話，你們幾個就是行走的節(jié)目效果。”沈問津沒坐下,撐著桌子笑道,“我剛來那會兒，真的每天都會被你們笑到。我當(dāng)時就想,怎么會有氛圍這么友好的公司,所有人彼此互相關(guān)心互相照應(yīng)，每天都有笑不完的笑料。我還和我朋友說,能在這種地方干活,貸款上班我都愿意。”

    “真的？”費(fèi)列萊眼睛瞪大了，一伸手說,“那你工資給我。”

    沈問津一巴掌拍他手上：“你怎么這么煞風(fēng)景。”

    在場的都笑成了一團(tuán),笑聲穿透了會議室的玻璃門，直奔露娜露絲的直播棚而去,惹得露娜把耳機(jī)一撂，跟直播間里的觀眾們道上一聲“一會兒回來”,便沖到會議室門口控訴起了幾人：

    “你們笑成這樣，我和露絲還播不播啦？”

    回憶收束，沈問津把剪輯的源文件以及它鏈接的素材打包發(fā)給齊客，而后準(zhǔn)備洗耳恭聽那人的評判以及建議，再根據(jù)回復(fù)自己改一改。

    不成想半小時后，他等到的回復(fù)是——

    挺好，沒啥要改的地方。

    “不是老板你別放水。”沈問津有些急，摁著語音鍵從椅子上站起來，“提點建議唄，我明天就發(fā)了。”

    對面靜了會兒，片刻后，飛來了一個語音電話。

    天邊的火燒云向室內(nèi)鋪進(jìn)了一點暗沉的紅色，沈問津沒來得及開燈，半邊屋子就被暖融融卻又不甚明亮的色彩侵占了。

    齊客的聲音在靜謐之處響起來，經(jīng)過電流的處理顯得更低沉了些。

    “沒放水。”他說，“確實挺好。”

    沈問津“噢”了一聲，仍舊不怎么放心：“真沒啥好改的？”

    齊客沉默幾息，忽問：“曾經(jīng)剪過vlog？”

    “嗯。”沈問津一五一十地說，“還剪過挺多。”

    “所以水平可以。”齊客很短促地笑了一下，“改不動。”

    沈問津接受了這個說辭。

    他重新癱進(jìn)椅子里，一只手把手機(jī)放上桌開了免提，另一只手攥著扶手轉(zhuǎn)了半圈。

    “你現(xiàn)在在干什么呢？”他問。

    “準(zhǔn)備吃晚飯。”齊客回得很快。

    “吃啥？”沈問津繼續(xù)問。

    “面。”

    “啥面？”

    “……牛rou面。”

    “加番茄了么？”

    那邊再一次陷入沉寂，三秒后，突然問：“你是不是很無聊？”

    “什么？”沈問津一愣，隨即摸了一下鼻子，承認(rèn)道，“確實有點。”

    “晚飯吃了么？”齊客問。

    “還沒。”

    “我在你小區(qū)北門的榮榮面館，來一起吃點？”

    沈問津下意識“噢”了一下，片刻后回過味來：“你怎么在這家？跑這么遠(yuǎn)？”

    齊客頓了頓，說：“不遠(yuǎn)。這家好吃。”

    “這倒是……”沈問津點點頭，后知后覺對面看不見，于是把肢體動作轉(zhuǎn)化成了語言，“這家面館確實是我吃過的店里排得上前三的。那行，我馬上下來。”

    沈問津套了個鞋就往外走，匆匆趕到北門旁的面館時，就看到齊客坐在靠近門的桌子旁，面前放著兩個大碗。

    聽見門口的響動，他從手機(jī)里抬起頭，掀起眼皮朝他看來。

    兩碗面看起來一模一樣。沈問津隨手撈了一碗推到另一邊，在齊客面前坐下，接過他遞來的筷子，先不吃，而是將它放在一旁晾涼熱氣。

    等面涼的工夫，沈問津抱著胳膊沒事干。見齊客正飛速往手機(jī)上打字，他遂寒暄了一聲。

    “在看什么呢？”他問，“這么入神，不吃飯啦？”

    “沒。”齊客說，“小新跟我匯報進(jìn)度。”

    “他做到哪兒了？”提到工作，沈問津來了精神。

    “后天要發(fā)的視頻剪完了。”齊客道。

    沈問津撥了兩筷子面，嘆了口氣。

    “新哥好努力。”他說，“新哥的視頻我在來這兒之前就刷到過幾回，每回都能安安靜靜看到結(jié)尾。我曾經(jīng)也做過這類視頻，刷到后就把他的視頻和我自己的做了對比，發(fā)現(xiàn)不論是措辭還是視頻節(jié)奏都高出很大一截。影視區(qū)的視頻雖然剪輯量不大，但是稿子挺難寫，和咱們這種即興成分更多一點的創(chuàng)作方式不同，它是以文字推動圖像音頻的產(chǎn)出，挺費(fèi)腦子的。”

    齊客“嗯”了一聲，沈問津繼續(xù)道：“新哥的稿子每次都是從早到晚寫一整天，扣字眼扣得很細(xì)。我來這兒了之后才知道，節(jié)奏之所以那么流暢，都是他一點點磨稿子磨出來的。”

    齊客給手機(jī)鎖了屏，抬起眼，撞上了沈問津的視線。

    可能是面碗里不停往上竄的熱氣把這人捂得暖了一些吧，沈問津竟然從他不甚分明的目光里看出了些許的柔和。

    “小新是……一年多前來的。”齊客說，“你想象不到小新剛來時是什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