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打擾你，是剛睡醒嗎？”許杏仁不知道自己打過去電話的時機這么剛好，“有些外婆的事情要問你。”

    “沒有，睡醒了。”

    那邊傳來聲響，顧叢疏起身，隨意地撥弄了一下稍顯凌亂的碎發(fā)，一側(cè)的臉上有發(fā)紅的壓痕。她的鏡頭挪動了下，許杏仁才看見她的辦公桌上散落著厚厚的文件，顧叢疏可能是累得很了，就這么睡在這，連個趴著的枕頭都沒有。

    許杏仁把自己心里突兀出現(xiàn)的想法壓了下去，調(diào)轉(zhuǎn)了鏡頭，將手機對準了外婆。

    “外婆的意思我不太明白，聽農(nóng)農(nóng)說外婆說的是醫(yī)院病友會，那是什么？”許杏仁邊說邊拿著手機走近。

    “六點多了……”顧叢疏揉了下眼睛，她的意識現(xiàn)在還處在剛睡醒的半混沌狀態(tài)，念出時間的時候反應(yīng)過來，“病友會？對，七點鐘的時候，會有幾個其他的婆婆過來看外婆。”

    “現(xiàn)在差不多該來了。”顧叢疏想了下，“不用外婆出去，讓她聽一聽就好。”

    李秀萍捏了下自己的被子，點頭。

    “什么活動？”許杏仁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在自己在外面忙工作的這幾天里醫(yī)院里是發(fā)生了什么。

    “你外婆人緣很好的。”顧叢疏說完這句后，李秀萍說了一句話，但許杏仁只能辨認出外婆在句子前面說了她的名字，杏仁。

    后面的就不懂了。

    顧叢疏說：“是讓你做點準備。”

    許杏仁的目光逐漸呆滯：“什么準備？”

    李秀萍說：“……杏仁次。”

    顧叢疏說：“吃的。”

    許杏仁沒想到自己沒能解碼的內(nèi)容，顧叢疏居然可以！

    關(guān)鍵是，顧叢疏說的話，李秀萍都點頭表示肯定。許杏仁和顧叢疏打著視頻電話來猜測外婆的意思，這畫面以前想都沒想過。

    許杏仁讓農(nóng)農(nóng)幫忙弄著手機，自己把吃的都擺到小客廳里。她怕外婆還有什么其他要交代的，就沒有把通話掛斷，直到自己整理完這些，病房外來了幾個同樣穿著病號服的婆婆。

    “萍萍！萍萍好點了沒有？”

    她們無一例外都沒有頭發(fā)，年齡從六十到八十不等。其中一個消瘦卻看上去精氣神最好的奶奶喊了李秀萍的名字，看到李秀萍招手了之后，才帶著其他人進來。

    許杏仁忙前忙后，外婆不能起身，她便和護士一起將床移動到婆婆們之間。

    她才知道，原來這病友會是給她外婆開的。一群老姐妹病友聚在一起聊天打氣，萍萍叫的很熱絡(luò)，李秀萍雖然不能說話，但聽著大家熱情的聲音，她的精神在漸漸恢復(fù)。

    農(nóng)農(nóng)低聲說：“難怪當時一說還能趕上病友會，外婆就聽話的往外去了！”

    許杏仁的疑惑和農(nóng)農(nóng)一樣多。現(xiàn)在這里面不需要她照看了，她拿著手機走到病房外面，才發(fā)現(xiàn)顧叢疏一直沒掛。

    顧叢疏已經(jīng)清醒了，她看到鏡頭轉(zhuǎn)換，說：“忙完了？”

    許杏仁把視角重新轉(zhuǎn)回到前置攝像頭，“你怎么會知道這么多？”

    “羅秘書告訴我的。”顧叢疏道，“秘書什么都知道。”

    許杏仁道：“那謝謝他，幫了我大忙了。”

    顧叢疏嗯了聲，許杏仁和顧叢疏之間沒別的話說了。她醞釀了下，看到顧叢疏還在辦公室。

    已經(jīng)七點了，能看見外面的天空已經(jīng)昏沉下去。

    許杏仁抿直了唇，把心底的沖動壓了下去，正要說再見。

    “你記得吃飯，照顧病人是會有點辛苦。”顧叢疏先開了口，她的眼神與許杏仁對視，半濃的夜色在她身后，鏡頭里甚至可以望見顧叢疏身后的玻璃窗，城市熱鬧的燈光正在亮起，而她獨自在辦公室里。

    顧叢疏說：“沒事的話，你先掛吧。”

    “好。”許杏仁一秒的猶豫都沒有，將通話結(jié)束。

    她捏著手機靠在墻上緩了緩。

    正是越明白自己會心軟，她才要越克制。直到自己恢復(fù)，可以對顧叢疏再也不心軟、也不會重蹈覆轍開始。

    ……

    許杏仁在醫(yī)院陪了兩天，李秀萍的狀態(tài)一切都好。

    她這次去參加陽津鄉(xiāng)的公益活動時間不長，但她還是放心不下，走之前反復(fù)交代醫(yī)生、護工、農(nóng)農(nóng)、晴晴和盧杉，讓她們都看著些。

    周五，許杏仁一大早就跟車出發(fā)了。

    陽津鄉(xiāng)偏僻，自己回去一趟夠嗆的，還好福利院有司機來接人，車程三個多小時。

    主要是路段不好。

    活動三天后才開始，許杏仁提前了一些回去，因為李秀萍惦記著在家里養(yǎng)的那些小動物。

    她還要跟著舞團慰問，連著忙了三天。

    晚上，許杏仁忙完了，和李秀萍打視頻電話。

    聊的都是一些尋常的小事。

    “外婆，我沒在你邊上，你無不無聊？”許杏仁笑著問，護工幫李秀萍接的電話，她看到外婆的臉色比之前已經(jīng)好了很多。

    李秀萍道：“不無聊！小孟陪我在這里的，挺好玩的，她還會推我去其他婆婆的病房里轉(zhuǎn)轉(zhuǎn)，聽聽她們聊天。”

    許杏仁詫異道：“她每天下午都來？”

    李秀萍道：“都來，有時候待的時間不長，但每天都在會來的。你說她還挺懂事的，雖然照顧我的時候還是有點笨手笨腳，但我還是覺得這孩子挺亮堂，心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