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刀十六國 第568節(jié)
“唯!”周吉祥一溜小跑。 過不多時,七箱金銀抬了進來。 “你等造出水力紡車,朕說到做到,這些錢先賞賜給你們,功勞記在賬簿上,他日一統(tǒng)封賞。”李躍一向不廢話,直接真金白銀。 周圍工匠眼珠子都直了,“謝陛下!” “陛下,太子殿下有要事稟報。”鄭林前來稟報道。 “太子?”李躍略一思索,近日似乎也沒有什么要緊之事。 回到東堂,李儉等候多時。 “啟稟父皇,長安令近日送來一道奏表。” “哦?”李躍望了一眼李儉,一道奏表似乎用不著如此大張旗鼓。 打開一看,才發(fā)現(xiàn)事情并不簡單。 長安令杜川參奏茶陵酒家侵占民宅兩百一十二間,還打死兩人。 茶陵酒家背后自然是李儀。 “怎會出現(xiàn)此等事?”李躍眉頭一皺,李儀不是一個愚蠢之人,應該不會做出侵奪民宅之事,還是侵占兩百多家。 很明顯,這是太子勢力的一次反擊。 李儉對權力也非常敏感,知道李儀一旦拿到財權,勢力不容小覷。 “其中內情還未查明,兄長一向寬和,或是有人誣陷。”李儉反倒幫李儀說起話來。 “你覺得應該如何處置?”李躍將球推了回去。 “兒臣以為應該深究,還兄長一個清白。”李儉一副公事公辦的態(tài)度。 看來王猛請求休沐是正確的,暗流這么快就來了。 “那就查下去,但不能影響北征。”李躍劃了一條紅線。 身處權力核心之中不會內斗不通權謀,將會是致命的弱點。 歷史上哪一個有為之君是白蓮花? 能站在朝堂上的人,哪一個是簡單之輩? “兒臣知曉。”李儉拱手。 李躍指頭敲著憑幾,“朕準備讓吳會豪強率部曲平定寧廣二州的叛亂,你意下如何?” “父皇深謀遠慮,江南濕熱,蛇蟲成群,亦生毒瘴,朝廷勞師遠征,多有不便,且大梁即將用兵漠北,不宜南北同時出兵,正可借力吳會豪強,一舉三得。” “你說的不錯。”李躍欣然點頭,話鋒卻突然一轉,“你覺得朕該如何安頓你大兄?” 李儉神色不變,“父皇自有決斷,兒臣豈敢多言?” 此言足見其城府。 就在此時,殿外有宦官稟報:“陛下,大殿下求見。” “哦?他的耳目也不慢。”李躍一怔。 兩個兒子都不簡單,李儉這邊剛剛發(fā)難,李儀就聽到了風聲。 這讓李躍對兩個兒子的實力刮目相看。 說實話,他二人不爭不斗,李躍還真看不清這潭水的深淺。 “兄長求見,兒臣先告退。” “告退作甚?都是一家人,不如當面對峙。”李躍笑道。 “唯。”李儉還是神色不變。 過不多時,李儀快步入殿,一見李儉也在,神色明顯一愣,卻很快恢復鎮(zhèn)定,一拱手,“拜見父皇,拜見太子殿下。” “免禮。” “兄長多禮了。”李儉還禮。 見禮之后,殿中忽然陷入沉默,氣氛明顯有些尷尬和緊促。 李儀咳嗽了幾聲,一副欲言又止模樣。 “你如此著急趕來,所為何事?”李躍先打破平靜。 “兒臣……”李儀眼珠子一轉,目光從李躍和李儉臉上劃過,“兒臣這是來請罪的。” 李躍一愣,這還真是出其不意,“你請的什么罪?摸了人家寡婦的床,還是搶了別人的糧?” “哎,兒臣豈會如此不堪?父皇不是讓兒臣經營茶陵酒家么,剛一出山,就流年不利,幾個門客與長安百姓起了爭執(zhí),兩方大打出手,百姓那邊死了兩個,兒臣這邊也死了四個,傷了十一個。” “你這邊死了四人?”李躍目光轉向李儉。 尋常百姓能有這戰(zhàn)力? 尋常百姓敢跟李儀的人作對? 他這話實則是暗戳戳的提示,太子在長安勢力強大。 李儉隨王猛坐鎮(zhèn)長安兩年,王猛的人,差不多也是太子的人,所以長安基本就是李儉的地盤。 李儀這廝果然有些手段,幾句話就將自己摘干凈,還把李儉拉下了水。 “長安令的奏表上并未提及此事。”李儉淡定道。 “太子有所不知,這四人送回時傷重而死,兒臣馭下不嚴,方才生出此事,責無旁貸,還請父皇責罰。”李儀單膝跪地。 殿中又陷入安靜。 一個一臉正氣,一個兩眼咕嚕嚕的轉著。 李躍現(xiàn)在看出來了,此事應該不是李儉弄的,他完全沒這個必要,長安事情鬧的越大,他就越被動。 反而像是李儀主動挑事。 當然,不排除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張。 這不是兩人第一次交鋒,求封吳王時,就能看出李儀的勢力不小。 即便李躍不扶持他,奪嫡之爭也免不了。 藏在暗處,反而更危險。 李躍沒興趣弄清其中的彎彎繞繞,但如果查下去,肯定會翻出太子更多的東西,說不定還會將王猛也扯進來。 到時候大家就都被動了。 “眼下北征在即,南方叛亂不斷,不宜再生枝節(jié),著刑部找出行兇之人,茶陵酒家暫緩在長安開設。” 李躍掃了李儀一眼,有些低估他了,一出手就沖著李儉的腹心來,這小子還真是內斗的一把好手,可惜沒用在正道上。 第七百六十一章 失望 不僅刑部在查,校事府也在暗中探查。 果然如李躍所料,各種跡象表明,是李儀那邊的人先動的手,故意把事情鬧大。 李躍沒客氣,將其禁足三月,解散府中門客和幕僚。 不過門客與他有人身依附關系,早已暗中宣誓效忠,這種解散意義不大。 挑事之人被刑部羈押,殺人償命,既然有人送命,就一定要有人償命。 “這事是你主使的?”李躍來到李儀府中,直接詢問。 這廝還是一臉無所謂的神色,以手指天,“蒼天為鑒,兒臣并不知情。” “別動不動指天發(fā)誓,說不定哪天一雷劈中你,知道你跟太子最大的區(qū)別是什么嗎?”李躍盯著李儀道。 “兒臣不知。”李儀這次神色嚴肅了不少。 “太子心思在社稷、在國事上,而你無所不用其極,專于內斗,朕讓你經營茶陵酒家,是看看你的本事,正事一件都辦不好,歪心思如此之多!看看你的幾個兄弟,哪一個不是為大梁社稷勤勤懇懇?”李躍一臉失望之色。 內斗不是問題,但前提是把事情做好,以自身功績說話。 他卻本末倒置,抬手就沖著李儉命門去了,試圖將王猛也拉下水。 果然隱忍之人,都無比狠辣。 “兒臣……” 李躍不想聽他辯解,直接打斷,“事不過三,你好自為之吧。” 他這種爭斗其實極其低級,跟李躍想象當中的差十萬八千里。 陰謀詭計上不了大雅之堂。 “兒臣知矣。”李儀聲音低沉了不少。 見完了李儀,李躍回宮召見李儉。 “此事到此為止,漠北之戰(zhàn)即將開始,一切以國家大事為重。” 王猛休沐了,后勤重任自然就要落在李儉身上。 “兒臣已經組織三萬民夫,分成三路向草原輸送物資,力求在兩個月內,大雪未降時擊滅代國!” “好。”李躍贊了一聲。 綜合來看,還是李儉最有人君氣度,能力也夠了。 “兒臣有一事想稟告父皇。”李儉臉上難得的出現(xiàn)猶豫之色。 “說吧,父子之間有什么不能說的?” “兒臣并非有意靠近江南士族豪強,而是暫時穩(wěn)住他們,南方多夷族,豪強熟悉當?shù)匦蝿荩瑑撼加ń希x不開他們的協(xié)助。”李儉費力的解釋著。 “士族豪強在內則為害,在外則有益華夏。你沒做錯什么。”李躍防的不是李儉個人,而是他身邊的利益集團,避免他們過度膨脹,威脅到皇權。 父子之間的那一點隔閡,不算什么。 “多謝父皇。”李儉長長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