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刀十六國 第512節
李躍令人請來各國使者,在地圖上畫了兩條線,一條天山以南,一條天山以北。 “凡是被朕圈起來的國家,皆要有黑云軍駐扎,根據國力,五百到兩千不等,俸祿、糧草皆有該國承擔。” 使者們當即就嚷嚷起來,一個個叫窮叫苦,大部分使者都能說上一口蹩腳漢言,或者帶著翻譯,“皇帝陛下,我們國小力弱,實在無力奉養王師……” “陛下有所不知,我們自己都過不下去了,還指望陛下仁義,救濟一二……” “噗……”李躍被氣樂了,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不過仔細一想,這些人說的也是實情。 西域諸國王族窮奢極欲,比中原皇帝更甚。 國中財富大多拿去供養他們了,想從他們嘴中奪食,難如登天。 “朕的話還沒有說完?!崩钴S擦了擦嘴。 這他娘的一個個猴精猴精的,有些國家是真窮,但有些則是假窮、哭窮。 當然,憑借大梁國力,完全可以強迫他們聽令,但強扭的瓜不甜,將他們捆綁上大梁的經濟鏈條,利益一致,方能長遠。 眾人一個個伸長脖子望著李躍。 沒兩把刷子,李躍當然不會開這個口。 “朕此次西征,乃是為了打通商路,向西輸賣中原的絲綢、茶葉、瓷器、漆器、書籍等物產,各國統一稅率,收繳的商稅一半歸大梁,一半歸你們,你們用這些錢養幾百大梁將士足夠了,而且大梁將士也能保證你們國家的安全?!?/br> 絲綢在這時代比黃金還貴重。 漆器同樣如此,各種工藝獨此一家,別無分號,制作出來的東西光彩照人,異常精美。 瓷器、茶葉都還在萌芽狀態,不過這些東西以后都將是全世界權貴們的剛需之物,利潤同樣豐厚。 眾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臉狐疑之色。 “誰贊成,誰反對?”李躍掃視眾人,給臉不要臉,找他們來通氣,并不是真的要征求他們的意見。 有意見也憋著。 能出現在這種場合,無不都是人精,一聽皇帝語氣不對,都默不作聲。 “朕再給你們一個機會,不愿加入者,可以退出?!崩钴S聲音漸冷。 還是沒人出來當出頭鳥。 “既然沒人反對,這事就這么定了,朕先把話放在這里,大梁對你們的國土沒有興趣,只要不冒犯大梁,以后就可相安無事,等商路疏通后,你們會哭著喊著來謝朕!” 有黑云軍在,等于保證了他們的王權的穩固。 以后西域的繁榮是必定的,巨大的經濟利益隨之而來。 這幫人也不想想,單是驛站客舍這些產業,就能賺多少錢?再弄點其他帶顏色不帶顏色的產業,想不發達都不行。 一個處于戰亂混亂中的西域,更不符合各方的利益。 總之一句話,經濟利益,李躍不介意共享,人會背叛自己的父母兄弟,也會背叛自己的國家,但絕不會背叛利益,國家也是一樣,只有利益才是最穩固的同盟。 但西域的主導權,梁國必須捏在手里。 “皇帝陛下,此事……太大,我等需回稟國王,再答復陛下?!贝笸饑肺房s縮道。 西晉太康六年(285年),司馬炎遣使楊顥拜其王藍庾為大宛王,藍庾卒,其子摩之立,遣使貢汗血馬。 代國號稱疆域東自濊貊,西至破落那,南距陰山,北達沙漠。 其中的破落那就是大宛。 從漢朝時就與中原聯系緊密。 李躍掃了此人一眼,大宛不遠萬里而來,讓人頗感意外。 西域諸國在黑云軍大刀范圍之內,想怎么砍就怎么砍,不過大宛愿在蔥嶺以西,李躍大刀暫時伸不過去。 這條商路能不能建立起來,大宛的態度非常重要。 眼下天山以北的悅般、烏孫都還沒收拾。 “那朕就靜候佳音,希望大宛不令朕與將士們失望?!崩钴S一臉和藹可親的微笑。 使者恭恭敬敬的行了個西域禮,然后退去。 “陛下,龜茲王帛純等俘虜已至敦煌?!北R青前來稟報。 “令帛純來見?!?/br> 當著一眾使者的面,讓他們看看敢跟大梁動刀子的下場。 過不多時,一干高眉深眼的俘虜送入。 站在最前的自然是龜茲王帛純,三十左右年紀,一臉消沉之色,但眼神時而露出不忿之色,見了李躍,昂首挺胸,立而不拜。 “你便是帛純?久聞其名?!崩钴S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本王在西域亦久聞陛下大名。”帛純一口半生不熟的漢言。 都這地步了,還在擺龜茲王的架子。 “大膽!”身邊宿衛看不過去,冷喝一聲。 但帛純只是斜了一眼,并不畏懼。 對付這種硬骨頭,李躍有的是經驗,“聞龜茲善歌舞,此行甚乏,且為朕一曲舞之?!?/br> 聲音不急不緩,但話音中的殺機若隱若現。 堂中陡然增添了幾分寒意。 “此乃下人所為,本王不通此道。”帛純一寸不讓。 “那你會什么?”李躍笑得越發森然起來。 “本王治理龜茲十年,國富民安,為西域之最,若非國小,焉會如此?大梁不過以強欺弱而已,本王不服,本王的子民亦不服!”帛純忽然臉紅脖子粗起來。 仿佛故意在刺激周圍的使者。 使者們睜大眼睛望著李躍。 李躍大笑起來,“以強欺弱?你劫殺大梁使者的時候,是不是在以強欺弱?西域幾十萬人馬圍攻我五萬將士,算不算以強欺弱?如今兵敗被擒,反而怪朕以強欺弱,天下焉有此理乎?” 第六百八十四章 刀俎 即便大梁以強欺弱又能如何? 從古至今幾千年來不都是如此? 韓非子言:國小而不處卑,力少而不畏強,無禮而侮大鄰,貪愎而拙交者,可亡也。 小國就要有小國的覺悟。 更何況李躍不是沒給過他們機會,原本只是想恢復商路暢通,你認我為大哥,大家一起和氣生財就行了。 但龜茲偏要動刀子。 如今打不過了,國滅了,又來說大梁以強欺弱…… 李躍從來沒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成王敗寇,你現在贏了,怎么說都有理?!辈兝砹死砩⒙涞念^發,揉了揉散亂的濃須,一臉的視死如歸。 “你說對了,成王敗寇!”李躍懶得啰嗦,揮揮手,“拉下去,斬,尸體扔去喂狼,頭顱掛在玉門關!” “哈哈哈,殺了我,西域也不會服你!”帛純狂笑著被宿衛推走。 跟著他押來的王公面如死灰,癱軟在地。 “你的生死跟西域服不服有何關系?別太高看自己了?!崩钴S殺人誅心。 聞聽此言,帛純笑聲戛然而止,回頭深深望了李躍一眼。 從這個眼神就能看出他是故意求死,國破家亡,他這個龜茲王已經沒有臉面活著。 不過至死他都沒出什么惡言,所以李躍給他一個痛快,掃了一眼使者,眾人越發恭順奇拉。 道理已經說明白了,事實也在這里擺著,是龜茲人先動的手,是他們先拒絕大梁的善意。 至于西域諸國怎么想,其實并不重要。 匈奴人殺來的時候,也沒見他們骨頭多硬。 李躍反倒希望有人能跳出來,大梁為刀俎,西域諸國皆為魚rou,誰不服就剁誰。 沒有這股狠勁兒和實力,如何鎮得住西域這片天? 須臾,一顆顆人頭送來,使者們面如土色,行禮告退。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深秋。 不過國中在李儉和常煒的治理下,一切都還算平穩,桓溫也就小打小鬧而已。 既然國中安定,李躍不忙著回返。 來都來了,干脆把所有事都處理完。 以免到時候西域再掀起叛亂,又要投入精力治理。 從龜茲虜獲的錢糧牲畜,足夠支持再打一場。 慕容垂也是這個意思,送來的奏表中稱,已經令劉牢之率五千騎巡游天山以南,再派張蠔、呂光各率五千精騎,又選拔各部義從、部曲中的精銳,湊出一萬三千人馬,作為后軍押陣,三管齊下,向天上以北的悅般發動進攻。 從調兵遣將上,明顯是在照顧親生兒子慕容令。 李躍微微一笑,慕容令也是自己的女婿,這種安排倒也說得過去。 不過前面有張蠔、呂光這兩個狠人,慕容令未必就能壓過二人,而且他手上是各部義從和部曲,戰力比黑云精銳差了一些。 而部曲、義從們愿意跟著征戰,也是因為有油水可撈。 龜茲城破,這些人跟著發了一筆橫財,雖沒有梁軍將士多,但比以往,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一聽慕容垂還要打,個個欣喜若狂,沒一個想回來的…… 總之,慕容垂各種安排還算合理,趁熱打鐵,休整一個多月后,將士們也大多恢復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