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體沒有回答。

    “你該早點告訴我的。”梁一程笑得有些苦澀，“算了……”只要智體不會再離開她，就好了。

    “你到底在和誰說話！”梁炎生以為自己喝多了，眼睛都花了，才沒看見另一個人。他用力晃了晃腦袋，揉揉眼，再次環(huán)顧四周，可屋里除了梁一程，再沒別人，“你瘋了？你瘋了么！”

    梁一程的表情，太過冷靜了，仿佛那人明明就在，明明是梁炎生看不到，是他自己瘋了。

    “接下來呢？”梁一程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梁炎生身上，“用肖棠的智體，刺激我的智體，然后呢？如果發(fā)現(xiàn)我的智體還有用，你會怎么做？”

    “真的么？它真的還有用么？你告訴我，你告訴爸爸！”梁炎生激動得渾身戰(zhàn)栗，他快速爬到梁一程腳邊，用力抓住她的腳踝。

    “那可是全世界最偉大的發(fā)現(xiàn)，AI有自主意識，它能控制人類，它會偽裝自己，還會騙人，這太厲害了！對，就靠這個發(fā)現(xiàn)，我就能回來，我就能重新開始，建一個全新的研究所，開始全新的智體研究，哈哈哈……”

    書架上，照片里的母親像在盯著她，梁一程望著她的眼睛，想讀出她想傳達給她的訊息，又自嘲地笑了，那只是照片而已，拍照片的時候，她只是在注視著父親，就算有什么想說的，也只是對父親而已。

    梁一程一個個相框看過去，有好幾張照片很陌生，也不知是梁炎生從沒給她看過，還是她都忘了。每看過一張，她便將相框反扣在架子上，看完了，她伸手去按電燈開關(guān)。

    智體抓住梁一程的手腕，“你要做什么？”

    “你不是都知道么？”梁一程抓住智體的手，捏了捏，又輕輕放下了，她語氣輕松，帶著點調(diào)皮，就像真的覺得智體在和她開玩笑。

    可梁一程的思維活動，情感反應(yīng)，卻還是徹底的空白，智體什么都讀不到。

    屋里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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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連忽的感到了什么，抬頭望向梁炎生的窗，窗簾還是緊閉的，連里面開沒開燈都不知道。都這么晚了啊，江連看看手機，又看向天空，今天的夕陽格外好，顏色濃烈得如四濺的鮮血。

    “jiejie，需要聊這么久么？”江連已經(jīng)不記得口里的，是第幾根棒棒糖了，可依然覺得好甜，今天的每一根，都格外甜。

    再耽擱下去，柳南肖棠說不定很快就會找來，“可要是打擾了jiejie重要的對話，她會煩我的吧……”再等等，江連只得耐下性子安慰自己，反正以后，梁一程所有的時間，都只屬于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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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南撥通了郁菲的電話，“有一程的消息么……有沒有聽說什么，比如研究所抓了什么實驗體？沒有？嗯……”

    “你之前跟著江連，去過幾個小區(qū)，把小區(qū)名字發(fā)給我，快！沒有門牌號無所謂，快……”

    肖棠不用問也知道不對了，梁一程一直沒回來，柳南本還幻想著開車來有信號的地方，就會收到梁一程的信息，卻什么都沒有。

    “我去研究所！”肖棠說，就算是肖全設(shè)下的陷阱，他也必須去。

    “冷靜點，沒搞清楚情況前，不能去。”柳南按住肖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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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連開了門，頓時怔在原地。

    梁炎生跪在梁一程面前，雙手抓著梁一程的腿，他仰面望著她，而梁一程彎著腰，一只手碰著他的額頭。不知怎的，兩人的剪影竟讓江連想起名畫里，圣母用手指輕點著信徒的眉心，愛與祝福通過指尖，都傳遞給了他。

    小區(qū)的路燈亮了，光線透過窗簾邊沿照進屋內(nèi)，江連看清了，梁一程手里拿著的，并不是圣母手中美麗的花朵，而是漆黑的刀柄。

    梁一程回頭，與江連對視。

    是威脅么？再待在這里一秒，就會和梁炎生一個下場么，江連的腳邁不動，每一塊肌rou都繃緊了，拼命將他的身體往后拉。

    “姐……”喉嚨發(fā)不出聲音。

    梁一程已經(jīng)不是人了，理智催他趕緊逃離，她是野獸，是瘋子，連自己的父親都下得去手，沒有人能制得住她，再靠近的話，只會死。

    梁一程漠然地從梁炎生手里抽出腿，“啪”，一個相框掉落在地，還是被母親看到了，梁一程想。

    她的表情，閃過一瞬的傷感，卻被江連無限放大，她那樣失魂落魄，內(nèi)心一定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掙扎吧，都是梁炎生的錯，都是梁炎生做了不可饒恕的，梁一程一定只是在自衛(wèi)而已，她都嚇壞了，她需要他的保護。

    江連猛地關(guān)上門，迅速跑到窗邊檢查窗簾，還好，拉得很嚴實，應(yīng)該沒人看到，他確認梁炎生徹底沒了呼吸，又趕緊從浴室拿了條毛巾。

    “jiejie，別把刀拔出來……”他小心翼翼抓住梁一程的手，將它從刀柄上撥開，用毛巾將刀柄認真擦了許多遍，又把梁炎生的手放了上去，留下指紋。

    “jiejie，沒事的，諾娜計劃出過好幾次事故了，而且現(xiàn)在他們要吸引投資，是最關(guān)鍵的時候，不管發(fā)生什么，他們都會想辦法隱瞞的，更何況不管是梁炎生還是江世明，明面上，早就是死人了。”

    既然這樣，為什么還要這么忙碌呢，梁一程不解地看著江連來來回回，好像還在找什么東西。

    “jiejie，再等我一小會，我在呢，不會有事的。”江連柔聲安慰，不顧自己手指還在不停顫抖著，輕輕為她拭去臉頰濺上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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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菲給了小區(qū)的名稱，其中有幾個，恰巧是施可家的產(chǎn)業(yè)，柳南雖不想麻煩她，可也沒別的更好的辦法，只好求她幫忙查找戶主里有沒有江連、江世明，或是梁炎生。

    施可雖不愿透露戶主信息，可聽柳南那樣焦急，知道必然發(fā)生了極其嚴重的事，便答應(yīng)幫他查。“等等，”施可突然記起了什么，疑惑道，“你確定其中一個叫，江世明？”

    “嗯，怎么？”

    “跟諾娜計劃有關(guān)的？”

    “是。”

    “他不是死了么？”

    柳南大腦轟的一聲，“什么？”

    “江世明，研究所的主任啊，我說我認識的就是他，我記得那時，二期才開始吧，聽說他去美國見潛在投資人，就出車禍死了啊，難道是我搞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