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兩名騎士兀自與陰尸纏斗，騎士的耐力僅次于土怪，兩具陰尸盡管占據(jù)上風，短時間內(nèi)卻難以斬殺敵人。

    先離開這里，魔種的污染隨時會來，必須盡快療傷……臟器完全被摧毀，無法發(fā)出聲音的張元清，直接化作星光消散。

    這一次，他沒打出響指。

    銀瑤郡主見狀，施展星遁術，隨著主人一起離開。

    二樓船艙，船長詹姆斯的臥室，兩道星光先后亮起，張元清和銀瑤郡主返回。

    銀瑤郡主拎著山神權杖，奔到張元清身邊，將手掌頂部的寶石抵住殘軀，激活自愈功能。

    柔和的綠光亮起，讓失血過多的細胞煥發(fā)活力，填補生機，但這樣的傷勢已經(jīng)不是山神權杖能挽回的，最多續(xù)命片刻。

    脊骨炸飛，內(nèi)臟全毀的張元清，靈體脫離殘軀，打開物品欄，取出生命原液為自己注射。

    ——他的rou身破損嚴重，已經(jīng)無法動彈。

    換成其他職業(yè)的圣者，早就死了，是夜游神強悍的生命力讓他茍延殘喘了下來。

    連續(xù)三管生命原液注入，他的身體開始自愈，骨頭一塊塊的生長，細胞快速分裂，殘破的身軀如同3d打印機一般，以rou眼可見的速度成型、恢復。

    “呼……”

    張元清沐浴在山神權杖的光暈中，除了極度虛弱，傷勢已經(jīng)完全好了。

    銀瑤郡主收起山神權杖，摘下掛在腰間的小喇叭：

    “這不是你的水準！”

    張元清愣了一下：“什么？”

    “這不是你的水準！”銀瑤郡主重復了一遍，她盯著張元清的眼睛：“以你身上的法器數(shù)量，還有我們的幫助，你可以有更穩(wěn)妥的戰(zhàn)術，你體內(nèi)的日之神力很濃郁，可戰(zhàn)斗時，你甚至想不起用它。你怎么回事，腦霧了嗎？”

    兩人相識已久，朝夕相處，是親密的戰(zhàn)友，她很清楚元始天尊的戰(zhàn)斗天賦。

    “腦霧這個詞你都會了？”張元清呵一聲，他在艙底時，就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了，變得格外沖動，欠缺理智和冷靜。

    “艙底有魔種，可能是受到了污染的緣故，雖然我有日之神力傍身，但多少是受到影響了。”張元清沉聲道。

    “魔種？”銀瑤郡主歪著頭：“你進的是什么副本，為什么都是洋人。”

    “第一大區(qū)的副本，別問我怎么進的，秘密。”張元清坐靠在墻邊，抓緊時間恢復體力，有兩具陰尸纏著騎士，整艘郵輪已經(jīng)沒有敵人了，他可以安心的修養(yǎng)。

    “這里是畸變者的單人副本，所以郵輪里都是畸變的怪物，就像你在艙底見到的那幾個。”他簡單的講訴了一下副本的性質(zhì)。

    銀瑤郡主腦袋一歪：“怪物？那幾個人不是怪物啊！”

    “你說什么？”張元清沒反應過來。

    “那幾個人不是怪物啊。”銀瑤郡主說：“被你殺死的那個洋妞，長的還特別漂亮，元始，你現(xiàn)在越來越不懂憐香惜玉了，你可以饒了她，也許開放的洋妞會感恩戴德，對你以身相許，副本里的人嘛，也不用負責。”

    張元清完全聽不進郡主的虎狼之詞，表情越來越僵硬：“什么意思？你說……那幾個人不是怪物？”

    銀瑤郡主不再調(diào)侃，猩紅妖異的雙瞳凝視著他：

    “你到底怎么了？”

    張元清愣愣道：“我，我不知道……”

    他喃喃自語著“我不知道”，半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彈身而起，表情難看的奔出臥室。

    銀瑤郡主不明所以，緊隨其后。

    兩人奔出臥室，穿過走廊，抵達盡頭的船長室，張元清一腳踹開辦公室的門，大步走到辦公桌邊，擰斷銅鎖，打開抽屜。

    抽屜里是一本黑色封皮的筆記。

    張元清拿起筆記，翻開第一頁。

    “魔種打撈上來的第三天，八月二十八號，郵輪上出現(xiàn)了第一位感染者，他叫安東尼，他變成了非人的怪物，試圖襲擊船員，不得已只能將他秘密處決，對外宣稱是感染了疾病。

    “魔種比想象中的更可怕，紅衣主教的無法徹底封印它，凈化圣水的效果微乎其微。主教告訴我，要做好準備，污染會繼續(xù)，下一個不知道是誰。”

    “我試圖向總部發(fā)求救電報，但電報被魔種的力量干擾了，我們和總部失去了聯(lián)絡。”

    “今天史蒂芬中尉找到我，說聽到了奇怪的低語，在走廊發(fā)現(xiàn)黏液，我無法告訴他真相，因為這會造成恐慌，我們必須要把魔種帶回教廷，只有那里才能封印這個可怕的東西。”

    “經(jīng)過幾天的觀察，我發(fā)現(xiàn)污染的頻率是一天一人，被污染之前，船員身上會出現(xiàn)黑褐色的斑點，神智會變得遲鈍、木訥，我以防止傳染病為理由，要求船員每天接受醫(yī)生的檢查，希望這樣能有用。”

    “并沒有用，如果我們提前殺死即將畸變的船員，那么第二天就會出現(xiàn)一個新的，污染頻率永遠是一天一個，但我們有新的發(fā)現(xiàn)，如果將畸變者控制住，保證他不死，那么其他船員就不會被污染，上帝，這是一個好消息，很好的消息。”

    “那名畸變者自殺了，他僅僅活了兩天……明天又會出現(xiàn)新的畸變者，控制畸變者的方法無效，主教說，是魔種誘導了畸變者自殺。”

    “9月1號，史蒂芬中尉畸變了，很遺憾，他沒有逃過這一劫，船員陸續(xù)被污染的事情還是沒能瞞下來，船員們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主教想出了一個辦法，那就是凈化畸變者，嘗試扭曲他的認知和思想，讓他誤以為自己是正常的，這個方法可行嗎？”

    “9月2號，實驗成功了，史蒂芬中尉恢復正常了，至少他自己是這么認為，但他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了，我們給他取了新的名字——哈斯中尉！”

    看到這里，張元清的念頭爆炸了，大腦一片混亂，頭疼欲裂。

    他痛苦的抱著頭，臉色扭曲：“原來，被污染的是我……”

    ……

    第63章 污染

    原來被污染的是我……這個認知浮現(xiàn)的剎那，張元清感覺自己精分了，一半清醒睿智，一半混亂扭曲。

    就像民間傳說中，不知道自己已死的行尸走rou，忽然被點醒。

    “這是畸變者的副本，是邪惡職業(yè)的副本，我取代的是魔獸哈斯的角色，我才是船上的反派，為什么我會覺得船員才是怪物？我的認知被扭曲了……”

    難怪船員那么怕他，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畸變的怪物，卻又不得不配合他演戲，穩(wěn)住他的狀態(tài)。

    難怪宿舍的房間被清理過，船員們不想讓他想起“史蒂芬中尉”這個身份。

    日記里史蒂芬中尉的認知也被扭曲了，他認為船員都發(fā)生畸變，只有他是正常的，這是一個邏輯漏洞，如果船員們都畸變成怪物，憑什么史蒂芬中尉能幸免？

    其實史蒂芬才是那個畸變的怪物。

    “該死，從進入副本的一瞬間，我就被污染了，認知潛移默化的扭曲，產(chǎn)生了幻覺……為什么日之神力無法凈化這種扭曲？”

    張元清無力的坐在長椅上，右手按著頭，面露痛苦之色。

    他的表情有些猙獰，眼神時而冷靜正常，時而冷漠陰沉。

    這是自我意志在對抗精神層面的污染。

    如果昨晚打開船長室的抽屜，閱讀詹姆斯的筆記，他會立刻醒悟，但他選擇了“求穩(wěn)”，這極可能也是受到了污染才做出的選擇。

    他潛意識里不想打開抽屜，當時的他還不想被點醒。

    “你怎么了？”銀瑤郡主跨前幾步，有些緊張。

    她不知道元始天尊遇到了什么事，但能感覺出他現(xiàn)在狀態(tài)很糟糕。

    “我的精神被污染了，被高位格的邪惡力量污染……”張元清敲打著腦袋，“我，分不清哪個才是真正的我，分不清現(xiàn)實和幻覺了。”

    在他的視角里，船員和教廷的靈境行者都是畸變的怪物，長滿鱗片和觸手，這是親眼所見。

    但詹姆斯的筆記和副本種種細節(jié)告訴他，哈斯中尉才是被污染的那個。

    銀瑤郡主念頭清明，把小喇叭湊到他耳邊，大聲道：

    “快運轉(zhuǎn)純陽洗身錄，要相信太陽的力量，任何污穢在陽光下都將灰飛煙滅。你的精神確實被污染了，你在剛才的戰(zhàn)斗中，下意識的忽略了日之神力，你不想用它，因為它會消除污染，讓你狀態(tài)變好。”

    張元清立刻盤膝坐下，吐納日之神力，讓呼吸漸漸灼熱，讓肺部緩緩亮起金光……突然，那神秘縹緲的低語，再次回蕩在張元清的耳畔。

    像是無意識的喃喃，又像是某種未知的語言。

    張元清的意識瞬間陷入混亂，無法再維持日之神力的運轉(zhuǎn)，他的額頭青筋凸起，脖頸處凸起細密堅硬的rou芽，丑陋又惡心，延伸向被衣服遮擋的胸膛。

    “有點惡心……”銀瑤郡主點評一句，看見元始天尊猙獰痛苦的表情，也知道不是就吐槽的時候，忙道：

    “破煞符，破煞符還有嗎。”

    “破煞符是什么……”張元清大腦遲鈍，愣了幾秒才回答道：“早沒了……”

    他痛苦的表情猛地一收，臉色平靜，平靜中透著冷漠，笑道：

    “銀瑤，干得不錯，我們已經(jīng)處理掉教廷的靈境行者，接下來只要把魔種封印就行，我打算用那口棺材封印魔種。

    “嗯，艙底還有兩個騎士活著，我們下去把他們處理了。”

    他好像完全忘了剛才的事。

    銀瑤郡主心里大凜，元始天尊認知被扭曲了，甚至出現(xiàn)了幻覺。

    銀瑤郡主連連后退，一手握緊山神權杖，一手舉起小喇叭：“元始天尊，你被污染了，你被污染了，你被污染了。”

    腰包里的音響發(fā)出“滋滋”的電流聲：“重要的事說三遍。”

    張元清一愣，細細的審視著銀瑤郡主，表情越來越難看，眼神越來越冰冷：“銀瑤，你，你也被污染了？”

    成為陰尸后，銀瑤郡主的身體早已沒了知覺，但這一刻，她仿佛體驗到了久違的頭皮發(fā)麻。

    在元始天尊的視野里，她可能也變成了長滿觸腕、鱗片，面目丑陋的畸變者。

    所以接下來是要殺她了嗎？

    這時，她聽元始天尊嘆息道：“銀瑤，我只能先將你封印了，放心，我會想辦法救你的，實在不行，還可以召喚老梆子，不，是我的幼卿。”

    貓王音箱“滋滋”作響，傳來低沉的男音：“他還是愛你的！”

    銀瑤郡主懶得搭理音箱，表情凝重。

    他確實瘋了，“老梆子”是元始天尊偶爾皮一下，才敢說出口的稱呼，但“幼卿”是他打死也不敢說出口的。

    “哐！”

    元始天尊已經(jīng)取出那口黑色棺材，打算用來封印銀瑤郡主，全然忘了剛才要把魔種封印在棺材里的話。

    封印魔種是他唯一的理智，但潛意識里，被魔種污染的他，是不可能封印魔種的。

    銀瑤郡主后退幾步，快速思索辦法，絕望的發(fā)現(xiàn)，在靈境的副本里，她沒有任何辦法，如果在現(xiàn)實世界，可以向亡者歸來的圣者們求助，最差的，也可以向天罰求援。

    可靈境里孤掌難鳴，她手里能用的道具只有一雙滑鏟鞋，一根法杖，一個只會說廢話和播放低俗yin穢音頻的音箱。

    即便要召喚師尊，她也得有召喚儀式和材料。

    念頭轉(zhuǎn)動間，銀瑤郡主心里一動，拍了貓王音箱一巴掌：“鼓聲！”

    “滋滋……”貓王音箱的喇叭里發(fā)出電流聲，下一秒，沉重的鼓聲響起，在封閉的船長室形成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