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頁 第64節(jié)
云嘉悶悶應(yīng)下?:“我知道了。” 她掙了掙手?指,將自己的手?抽出來,好像不習(xí)慣和司杭這?樣鄭重的攥手?對視。 而司杭因她的抽離,顯得?有些?意外和失落,她便又不忍見地將抽出來的手?,慢慢放回去,拉著他,像小時候做游戲那樣晃一晃,沖著他淡淡地笑:“你昨晚一路抱著我跑,是不是很累,你要?不要?去休息?” “我不累。”司杭搖搖頭,也對她笑,“只要?你沒?事就?好了。” 云嘉思緒不穩(wěn),猛然一瞬想起昨晚發(fā)生的事,她有記憶的部分,零星畫面閃過,令她不由打起寒顫。 “那個地方好黑,我怎么跑也跑不出來。” 兩手?相連,她感受到司杭掌心的溫暖。 他憂心地看著云嘉,不讓她往回憶里沉溺:“害怕就?不想了,把那些?不好的事都忘了吧。” 云嘉縮在?被?子里,點點頭。 之?后兩人聊了一點輕松的話題。 當(dāng)天云嘉就?轉(zhuǎn)院回了清港。 恢復(fù)的日子里,司杭一直陪在?她身邊。 司杭大學(xué)?就?去了法國,高中畢業(yè)后,兩人見面的機會也不如從前,他請了兩周的假期,陪調(diào)整心情的云嘉逛清港的老店,故地重游,許多他們兒時的記憶和歡樂,如金幣碎片,到一處便能拾起一些?。 他分享自己在?國外留學(xué)?的諸多見聞和個人體感,說那里或許更適合云嘉。 因黎嫣的期許,云嘉才回了清港讀書。 但是她從小到大都不是很喜歡清港的文化氛圍,她來這?邊讀了快一年的大學(xué)?,也沒?有交到什么很好的朋友,好像在?清港,大家都知道她的身份,對待她不缺熱情,可社交聊天云嘉總能察覺對方刻意的投契。 司杭提議她可以提前申請出國。 她當(dāng)時說會考慮。 后來云松霖也說,司杭總不能一直請假回來陪你,如果清港待得?不開心,就?換個環(huán)境吧。 “爸爸不干涉你的選擇,唯一的要?求是,希望你的選擇可以帶給你快樂。” 五月份,這?件事便已經(jīng)定下?來。 云嘉向?qū)W?校提交了留學(xué)?的申請材料。 六月份,國內(nèi)的高校都進入考試周。 莊在?準(zhǔn)備輔修管理,課業(yè)壓力比其?他人更重,而同宿的盧家湛已經(jīng)走出失戀陰影,積極投身各類校園活動,并時不時來問莊在?要?不要?參加。 幾乎每一次,莊在?都說不用?了。 直到某天,參加完辯論賽的盧家湛發(fā)來信息。 盧家湛:[跟清港大學(xué)?的聯(lián)誼,要?不要?來,說真的,他們學(xué)?校的女生一看就?跟我們學(xué)?校的女生不一樣。] 盧家湛:[比我們學(xué)?校的女生也會懟人,所以這?次本校辯論隊輸?shù)暮脩K,只能拿出‘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來’挽尊。] 莊在?:[跟清港大學(xué)?聯(lián)誼?] 盧家湛:[上周不就?跟你說了有辯論賽。] 莊在?想了想,是說過辯論賽,但沒?有說是跟清港大學(xué)?,不然光是“清港”兩個字,他不會隨便拋諸腦后。 莊在?難得?應(yīng)下?,根據(jù)盧家湛發(fā)來的地址,到了近郊的一家日式酒館,因為人數(shù)不少?,所以要?了一個很大的包廂,進去時,里頭正在?聊隆大和清港大學(xué)?的某個項目合作,今年可以申請清港大學(xué)?的交換生,不過有專業(yè)限制。 莊在?簡單打過招呼,很認真聽完那位清港學(xué)?子的講述。 他所在?的金融學(xué)?在?其?內(nèi)。 聊到兩岸高校的學(xué)?習(xí)氛圍截然不同,那位清港學(xué)?子說,如果乍一下?過去,可能要?適應(yīng)。 那邊學(xué)?生卷的東西跟內(nèi)地不太?一樣,大家很看重出身和背景,每個人好像都目標(biāo)明確,很趕時間的樣子,完全?不想浪費時間向下?社交。 時間在?酒精和閑談中消磨到很晚,莊在?已經(jīng)感到無聊,但遲遲沒?有散場跡象,便坐在?角落,刷起朋友圈。 上大學(xué)?后,微信才慢慢變成社交聊天的主要?軟件,添加的人也并不多,朋友圈里,有看頭并熱衷于分享生活的,除了盧家湛,就?只有和文卓源分分合合的徐舒怡。 這?次,莊在?刷到的不是兩人新的感情糾紛。 徐舒怡發(fā)了一張定位在?機場的朋友圈,兩張配圖,一張和云嘉的貼臉自拍,后面拿著登機牌的司杭也露了一部分臉,另一張是剛起飛的午夜航班。 文案是:[一路平安,等放假我就?去巴黎找你們玩!] 推杯換盞的喧鬧里,莊在?轉(zhuǎn)過頭,看向日式圓窗外,因身處庭院廂房,外頭有銀杏和假山,連一角天空也看不到。 是看不到的。 他在?心里這?樣想,因為徐舒怡那條朋友圈已經(jīng)是一個小時前。 他點開某個已經(jīng)漸漸淘汰的社交軟件,云嘉的頭像顯示未在?線。 上一次他們聊天還在?四月。 她很生氣地來質(zhì)問他,是不是給了錯誤的地址。 地址沒?有錯。 可后面發(fā)生的一切都錯了,錯到他沒?有能力去轉(zhuǎn)圜。 他無數(shù)次點開這?個聊天框,無數(shù)次打出“你身體恢復(fù)好了嗎”,然后因沒?有問候她的資格和理由,長按刪除鍵,刪除文字,退出軟件。 從酒館出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深夜,一堆人候在?路邊等車,他們讓女生先走,等到后來,已經(jīng)超過了隆大的宵禁時間,幾人商量著今晚的落腳處。 馬路上深夜載客的車子,一輛輛飛馳而去,并不為他們停留,旁邊有人故意說著露宿街頭無家可歸的玩笑話。 莊在?站在?路燈下?,他喝了一些?酒,但完全?沒?有過量,也正是因為太?清醒了,所以痛苦也格外清晰分明。 他仰頭看著月亮,很幼稚地不想眨眼,好像這?樣就?能看得?長久一點。 故此,眼睛很快就?酸得?厲害,不得?不移開視線。 他按著手?指關(guān)節(jié),以痛制痛一樣去感受骨骼間的響。 很久沒?有體會到這?樣痛苦的分離感,好像心上破開一道深深的裂,寒風(fēng)酸雨不打照顧地灌進來,天長日久地吹刮著,仿佛這?道隱晦的裂,永遠都不會再愈合。 就?像莊繼生去世那天。 好像也是六月,也是這?樣毫無預(yù)兆,忽然就?接到一通電話,那邊說你爸爸在?工地出了意外,搶救無效,人已經(jīng)走了。 事發(fā)突然,馮秀琴忙著治喪,還要?照顧年幼的莊蔓,是莊在?和大伯去醫(yī)院將莊繼生接回來的。 天黑后開始下?雨,入夏的暴雨像從破天的黑口子里直接倒下?來的,大股水流在?地上亂竄,塵土味被?掀翻了,水汽撲面而來。 深夜,送走來吊唁的親友,十五歲的莊在?,站在?掛著白布的門?口,一動不動。 馮秀琴將打濕的塑料花圈著急地收回去,抖掉雨珠,東西出殯還要?用?。 她鉆進屋里,扭頭看莊在?,問他在?看什么。 十五六歲的少?年抽條早,身形像楔進門?框一樣,沒?動,沒?回頭,透著涼氣的聲音說,看雨。 馮秀琴說,雨有什么好看的。 便忙自己的事去了。 他卻還是站在?那兒,靜靜看著這?場突發(fā)的暴風(fēng)雨,他的父親就?躺在?他身后,卻再也不能跟他說話。 他想喊莊繼生起來看看,就?像小時候看見兩只螞蚱打架那樣喊他一塊去看。 爸爸,你看—— 原來人間落雨,也似萬箭齊發(fā)。 可他知道,莊繼生再也不會跟他說話了。 一直以為人世間的痛苦是有限的,只要?痛過,以后就?不會再痛了。 此刻,入夏的夜風(fēng)滌去燥氣,不冷不熱的溫度,吹在?身上很舒服,一群同齡朋友喝酒晚歸,等車時,笑談如今,暢構(gòu)未來,七分酒熱,添作十分的意氣風(fēng)發(fā)。 莊在?站在?人群邊沿,抬頭望著天。 天幕偌大,偏偏那點鹽霜一樣的月光,要?淌進人的傷口里。 第47章 正在加載 昨晚從莊在房間回來, 不知道是胃里積食,還是心里積事,洗漱上?床后,云嘉翻了幾次身, 躺在只?開了一盞小夜燈的房間, 很久沒有睡著。 輕度失眠, 導(dǎo)致第二天一早黎陽推著餐車來她房間,進門?后幾乎一刻沒?停地在說話,但云嘉一句也沒?有聽進去。 坐到餐區(qū), 云嘉明顯缺覺的臉上除了困倦, 還有些發(fā)懵的心煩意亂。 她沒?聽懂黎陽在說什?么,拿起鋪好火腿片的小塊烤面包,咬一口,略略回憶剛剛黎陽那堆噪音里的關(guān)鍵詞。 好像聽到了, 舅媽, 莊在,還有……相親。 囫圇一咽, 嗓子噎住,頓時?被卡得清醒了兩分,云嘉送進一大?口溫?zé)崤D? 匆匆吞下食物。 “你剛剛說什?么?莊在又?要相親?” 黎陽坐在云嘉對面, 正撿著沙拉里對半切開的小番茄, 一個一個往嘴里塞, 聽此, 先是抿住嘴, 露出無語又?不爽的表情,看了云嘉一會兒?, 然后揚聲道:“我!說了老半天了,你是一句沒?聽到是吧?我說我上?午要回去了,我媽要我回去相親,莊在今天也要回去了,你一個人在這?邊注意一點。” “哦。” 得知是黎陽相親,云嘉毫不在意。 黎陽嘆氣,心煩道:“要是給莊在相親就好了,你舅媽現(xiàn)在真的是年紀大?了,一天閑不下來,之前也給莊在安排過,莊在不樂意,好嘛,現(xiàn)在到我頭上?了。” 對于任何人的感情狀態(tài),云嘉都主張尊重自愿。 她輕飄飄道:“那?你也拒絕就好了嘛?” “我怎么拒絕?莊在說他一心工作,對感情的事沒?興趣,ok,我也說我一心工作?誰信吶?” 這?段時?間的工作讓黎陽成長不少,云嘉感覺以前這?樣的話,表哥根本說不出來,現(xiàn)在到底是成熟穩(wěn)重一些了。 “那?你就去相唄,見一見嘛,萬一喜歡呢?” “相親能遇到什?么自己喜歡的,不都是湊合過過得了。”黎陽對相親不抱期待,并舉起例子,“徐舒怡她那?個相親對象,她媽跟她外婆在宜海選妃似的給她淘來的青年才俊,人是可以,但她累的要死?吧?之前在你家?吃飯那?回,我看她跟她未婚夫在一塊,一虎妞,小時?候能一個女的打三個男的,現(xiàn)在那?么嬌滴滴的,我看得渾身起雞皮疙瘩,我都快不認識她了。” 云嘉調(diào)侃:“那?你人還不錯,沒?拆穿她。” “我拆穿她干什?么?這?么多年的鄰居,倒是她那?個未婚夫挺慘的。” 云嘉想到徐舒怡遇見前男友的事,頓時?也為傅雪容捏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