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墨興高采烈地提著早餐回來，腳步輕快，唱著歌兒，像是一只快樂的百靈鳥。

    他每次打開房門，習慣了第一眼確認宋云舒的狀況。

    宋云舒是懶蟲，睡了這么久不起床！

    宋云墨恨恨地想，等她醒了，他要狠狠嘲笑她！

    當這一刻真正到來的時候，一切都顯得那么不真實。

    他姐！他姐睜開了眼睛！

    宋云墨第一反應是懷疑自己在做夢，他果斷地甩了自己一巴掌，是疼的。

    但他不信，又拍了好幾下，臉上好幾個清晰的紅手印。

    臉好痛！

    他沒有做夢！

    宋云墨用力地揉搓著眼睛，瞪大雙眼看向宋云舒，對方眼神中流露出一絲無語。

    這無比熟悉又讓人懷念的眼神，他好久沒有見到了。

    這一刻，他確定宋云舒醒過來了。

    宋云墨一個箭步，直撲到宋云舒的床前，嚎啕大哭。

    “嗚哇，你終于醒了嗚嗚嗚嗚嗚！”

    “我好想你，嗚嗚嗚嗚你怎么這么能睡！”

    “你擔心死我們了，嗚嗚嗚我好怕你一直睡下去，再也醒不過來了。”

    “姐，你也太能睡了嗚嗚嗚嗚。”

    一米八八的大高個哭得可慘了，淚水像是不要錢一樣，一大顆一大顆地從眼眶中涌出來，哽咽出聲。

    “姐，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頭暈不暈？”

    “肚子餓嗎？你想吃什么，我現在立刻給你做！”

    “渴不渴？要喝點水嗎？”

    ……

    問題太多，她先回答哪一個？

    宋云舒想拍拍他的后背安撫，然而她剛醒，手還使不上力氣。

    她喉嚨干澀，艱難地擠出聲音：“……水。”

    宋云墨淚眼朦朧：“要喝水嗎？”

    他連忙倒了一杯水，試了試水溫，用湯匙一勺一勺喂給她，笨拙又小心翼翼。

    宋云舒小口喝完水，恢復了一點力氣。

    “mama……”宋云舒喉嚨舒服了一點，再次開口，聲音嘶啞微弱。

    爸爸mama去哪里了。

    宋云墨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姐，爸媽這兩天收租去了，我現在馬上打電話讓他們過來。”

    “知道你醒了，爸媽一定高興壞了。”

    宋云墨化身為一只麻雀，嘰嘰喳喳地說著話，握住jiejie的手舍不得放開，另外一只手往口袋里拿手機打電話，手忙腳亂。

    醫生和護士聞訊趕到病房，都難以掩飾臉上震驚的表情。

    宋云舒的蘇醒，是一個奇跡。

    領頭的醫生非常專業，開始詢問病人的情況：“你好，宋小姐，我是你的主治醫生，我姓李。”

    宋云舒點點頭：“你、好。”

    “不用緊張，我們先做一個簡單的檢查。”

    宋云墨站在一旁，比本人還要緊張：“姐，你別害怕，我就在這里。”

    他擔心jiejie害怕陌生人。

    李醫生指了指宋云墨：“你還記得他嗎？”

    宋云舒點頭：“記、得。”

    李醫生順勢繼續問道：“他是誰？”

    宋云舒：“……我弟。”

    李醫生豎起手指：“這是幾？”

    “二。”宋云舒配合檢查。

    ……

    李醫生詳細地詢問完。

    “宋小姐意識清醒，醒過來后應該沒什么太大的問題，待會做一個全身體檢，檢查身體各項指標。”

    “放松心態，一切慢慢來，這是很好的開始。”

    宋云墨松了一口氣：“謝謝醫生，我們現在去做體檢嗎？”

    宋云舒：“謝謝。”

    李醫生微笑道：“不用客氣。”

    護士推來輪椅，正要扶著宋云舒起來。

    宋云墨先她一步，小心翼翼地將jiejie抱了起來，輕輕地放在輪椅上。

    好輕。

    宋云墨又想哭了，他姐瘦得只剩下骨頭了。

    宋云舒眨了眨眼睛，再次嘗試著抬起手，這次成功了。

    她的手剛要往宋云墨的頭上放，他條件反射般往后一躲。

    經常被jiejie揍，形成了肌rou記憶，兩年后也沒消失，在特定的場景下被成功激活。

    宋云舒：……

    宋云墨：……

    宋云墨露出笑容，趁著宋云舒愣住的工夫，腦袋往她的手心蹭了過去。

    宋云舒面不改色地薅了薅火紅的腦袋，手感不錯，也沒有掉色。

    姐弟間不經意的互動，溫馨到讓人忍不住想掉眼淚。

    *******

    做完檢查回來，宋云舒體力不支，又睡了過去。

    她是被一陣食物的香味勾醒的，印入眼簾的畫面差點讓她落下淚來。

    暖黃的燈光下，宋英愛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目光溫柔。

    宋城正在盛雞湯粥，嘴里掛念著：“舒舒最喜歡喝我熬的雞湯粥了，睡了那么久得好好補補。”

    “人都快瘦成骨頭了。”

    宋云墨收回試探對方鼻息的手指：“還活著。”

    話音剛落，他的后背就被打了一掌。

    “嗷！”

    “亂說話，你姐身體健康！”宋城瞪了他一眼：“快呸呸呸！”

    “呸呸呸。”宋云墨：“我姐要長命百歲！”

    “不過……她為什么還不醒？”宋云墨有點擔心，掰起手指頭開始數：“她都睡了四個小時零五分鐘了……”

    宋英愛輕輕握住宋云舒的手，溫暖的溫度包裹住她瘦削冰涼的手指：“醫生說舒舒的身體在恢復階段，嗜睡是正常的現象。”

    宋英愛掖了掖女兒的被子。

    話雖這么說，但宋英愛仍然忍不住再三向兒子確認：“墨墨，你jiejie她真的醒了嗎？”

    “我總感覺不真實。”

    “醒了！千真萬確！”宋云墨斬釘截鐵：“她還摸了我的頭！！！”

    “醫生護士們都看到了，我們不是在做夢，jiejie真的醒過來了！”

    “那就好，那就好。”宋英愛看向睡著的女兒，溫柔道：“我以前總害怕見不到你醒過來，都是mama的錯，不該讓你一個人出門。”

    那天，宋英愛趕到醫院，見到女兒渾身是血地躺在那里，生死未知，她只覺得天都要塌了，痛到無法呼吸。

    在急救室門口的幾個小時，度秒如年，堅信無神論的宋英愛懇求了各路神仙，求求她們保佑女兒平安。

    即便醫生告訴他們成為了植物人，再也醒不過來了，宋英愛沒有放棄，舒舒堅強勇敢，她一定會醒過來。

    她們等了很久、很久，希望不停地破滅，所有人都勸她們放棄，開啟新生活，沒必要一直守著一個活死人。

    宋英愛不舍得啊，她怎么舍得她的心肝寶貝啊。

    “老婆，不是你的錯。”

    宋城攬住妻子，溫柔地擦拭她的眼淚：“我們舒舒很堅強，她不想看到你難過的。”

    “對啊對啊，jiejie看到你哭也會很難過的。”宋云墨手足無措，他不會安慰人，笨拙地給mama遞紙巾。

    宋城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擦擦淚。”

    宋云舒手指微動，輕輕握住mama的大拇指。

    “mama。”

    宋英愛下意識抬眸，回握住她的手，她的唇瓣都在顫抖：“舒舒，mama在。”

    “mama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