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朋友？”趙江又問。

    “只是認識，算不上朋友。”穆悅回答，“鄭亦心為了演戲，有次懷孕都流產了，所以有機會就幫忙引薦。”

    “就這個原因？”趙江難以理解。

    “難道還不夠？”穆悅反問。

    “圈里努力的人太多了，事事都共情幫不過來的。”趙江規勸，“而且我認識的女演員，都恨不得把身邊冒頭的同性全部按下去，怎么到你這就不一樣了。”

    “因為我在娛樂圈混跡十幾年得出一個結論，不是少個女演員就少個對手，相反優秀女演員減少，產出的優秀女性角色就越少，就越沒有好的角色。”穆悅很直白地說，“就現在女演員的生存條件，還沒優越到可以爭搶的地步。”

    “不過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絕對不給鄭亦心介紹，白眼狼！”穆悅也挺生氣。

    趙江不發表意見，因為他確實沒太關注女演員的生存境況，沒關注就沒什么發言權。

    趙江領著穆悅，為其介紹劇組的核心演員，按照休息室的距離決定先后順序。

    “這是白游，不錯的青年演員。”

    后者入行十幾年也是前輩，李毛鋒、周席麟、黃白游都比較尊重，圈內地位是不如趙江，但也是不愿意開罪的存在

    和黃白游打完招呼，離開休息室穆悅問，“看來互聯網真是捕風捉影，劇組里黃白游最優秀了。”

    “哦？”趙江好奇，剛到劇組是如何得出這看法的。

    “介紹小李和小周時，你說他們是優秀的青年演員，介紹小黃是不錯的青年演員。”穆悅說道：“我們好多年朋友了，你對人夸獎程度是水平之上＜優秀＜不錯，你夸人最高等級是相當不錯。”

    趙江聞言不由笑了笑，“是這樣嗎？我自己都沒注意到。”

    “白游經驗再稍微豐富點，演技就能超過我。”趙江說道。

    “嚯，這評價太夸張了。”穆悅聽好友的語氣也不是開玩笑。

    “他很有靈氣，有時的靈光乍現，我都吃不消。”趙江補充。

    難以想象這小年輕演技到底有多好，才能讓好友如此評價，穆悅對剛才打招呼的年輕演員心里萌生出矛盾的情緒。

    正面情緒，穆悅希望出現演技天才，人對于天才是有發自內心的崇敬，但反面情緒是又不想黃白游真如好友說得這般天才。

    因為穆悅自身的演技來自一步步磨煉，青年演員演技好到能夠超越老戲骨的存在，有股撲面而來的威脅感。

    很快啊，穆悅的第一場戲就見識到了趙江贊不絕口的演技。

    下午的拍攝果不其然群演出現問題——

    “停，剛才穿條紋毛衣的群演，不要找鏡頭。”

    “停停停，我都說了不要找鏡頭。”

    “再拍一次，臺詞要說清楚。”

    “別往前擠，你們來買藥，不是在超市搶打折商品，爭先恐后干什么。”

    “不行，這次也不行，白游你沒事吧？”

    連續卡五次，每次吃一屜（五只），即便小籠包個頭不大，一口就能消滅一個，但二十五只還是有點漲肚子，因此佟屈才開口詢問，萬一身體搞壞了，那不是耽誤拍攝嗎？

    “午餐沒怎么吃飽，這點東西沒問題。”黃白游慶幸自己沒吃午餐，本來只是謹慎一波。

    “老茍趕緊教教，實在不行換群演。”佟屈說道。

    有鏡頭有臺詞的角色已算是高級龍套了，也叫大特，犯錯的兩個群演立刻道歉，佟屈口中的老茍是副導演（角色導演），調教群演走位和達成基本要求都是他的責任。

    二十多分鐘之后再度拍攝，這次群演倒沒“找”鏡頭了，可臺詞又出現問題。

    “德哥不好意思，人有點多，耽誤時間了。”

    “這是德哥，這些都是群主。”穆悅演技用一個詞來形容就是自然，自己模式是野路子，風格是日常化。

    “別愣著，趕緊自我介紹一下啊。”

    穆悅說完臺詞該群演說臺詞，“二道口醫院鄒兆”、“鐵路醫院……我是鐵路醫院……”

    第二位說臺詞的群演卡殼，毫無疑問幾秒后導演的叫停聲傳來。

    “我是趙江老師是影迷，所以第一次和趙江老師合作有點緊張，對不起導演。”矮個子群演連忙道歉。

    “別緊張，是我長太丑影響你說臺詞了？”趙江開口。

    “不不不不。”群演連忙搖頭。

    “白游還可以嗎？”趙江先問了吃了三十個包子的黃白游，得到后者肯定的答復，才開口：“那行好好演，導演我們再來一次吧。”

    既然說著是他的影迷，趙江還是要照顧一番。

    佟屈還是賣趙江面子，指揮著燈光組和后勤組，繼續拍攝，但有一次矮個子群演依舊不行。

    因為越告訴自己不緊張，就越要緊張，緊張就說不出來話。

    又卡住，佟屈冷冰冰的臉上壓抑著怒火，誰都能感覺到，稍微一點火星，就可以點燃。

    趙江臉色也難看，上一次ng沒事，但這次他做擔保，不就等于打他面子嗎？可如果這時換群演也有點丟面子。

    行就上，不行就下，明明就這么簡單的道理，但涉及到“面子”就變得非常復雜。

    安靜中趙江的老友穆悅站出來打圓場，“趙哥你的魅力不是一般的大。”

    穆悅又提議，“佟導能不能用鏡頭省略掉介紹。”

    “可以。”佟屈明白是什么意思，就是前面幾個病友群的介紹，把矮個子群演放最后，相當于是去掉臺詞。

    這樣又保住了趙江的面子，又解決了拍攝痛點，至于矮個演員說不出臺詞，那是自己的原因造成。

    “白游等會兒你別吃了，配個吃東西的音效。”佟屈開口。

    實話實說本來減肥控制飲食就把胃口給餓小了，三十五個小籠包下肚，哪怕沒吃午餐也小漲了，還有點口干，然而此刻不能喝水。

    黃白游思索還是拒絕了導演的提議，他道：“呂益剛出場在狠狠吃盒飯，和程德見面不是狠狠吃面，就是狠狠吃包子，就好像程德的臺詞［比我還能吃，哪像個病人］，我感覺楚老師特別寫這個劇情，就是為展現呂益的求生欲。”

    “白血病人本來消化系統問題，所以食欲都不振，呂益能吃是特點我感覺是對角色有力的刻畫，還是要有鏡頭。”黃白游說出自己看法。

    “再來一次，用穆老師的方法肯定沒問題。”黃白游道，最關鍵是他還能吃，畢竟人有兩個胃（狗頭），吃飽了還有裝水果的腸胃，能再沁點東西。

    佟屈被說服，再拍一遍，此時已很脹的黃白游，開拍時表情依然充滿食欲，一個個往嘴巴里塞，非常完美。

    完美的一條。

    敬業態度沒得說，這是穆悅內心的直觀感受。她和很多小鮮rou合作過，但無論從提前減肥還是吃包子，展現出的敬業，都不是其他小鮮rou可以比例的。

    難怪趙哥會評價他為不錯的青年演員。

    第35章 意外之喜

    “我短時間內都不想再看見包子，尤其是鮮rou餡！”黃白游死豬一樣用奇怪的姿勢癱在沙發上。

    四平八穩地躺床上，肚子有點難受，更別說側身和趴著，只好借助奇怪的姿勢才能好受點。

    “叮——”

    有門鈴聲響起，黃白游掙扎了兩下才使屁股離開沙發，打開門是周席麟，這大半夜的干甚？他不著痕跡地觀察跟前人。

    周席麟在門外，站姿和平日有區別，側身右腿在后，眼神有些飄忽，顯出猶豫神色。

    服裝偏日常，臉部干凈，是卸妝洗澡后換了身衣服來的，證明周席麟前來不是腦子一熱的事，但黃白游實在想不到兩人有什么交集值得周特意前來。

    “周哥進來坐。”黃白游把周席麟邀進房間，然后倒來一杯熱水。

    兩人開始漫無目的閑聊，關鍵黃白游也摸不清楚來意。

    聊了十幾分鐘，氣氛還算融洽，但始終沒進入正題，周席麟雙手捧著桌上的水杯轉圈，轉了四五圈突然一改輕松的口吻，“我挺服你的，下午的表演即便臺詞少，但也閃爍著微弱的光亮，這種光亮絕大多數演員一輩子都不曾擁有。”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天才的光輝，但我認為是，我只在蘇扶光那傻叉身上見識過它。”周席麟道。

    蘇扶光？黃白游知曉這人，那是大名鼎鼎的混球，被中戲保送的表演天才，15歲加冕塔林黑夜國際電影節和金雞獎雙料影帝，戴錦繡評價“所持演技是年齡的幾倍之巨”。

    為何黃白游會稱呼蘇扶光為混球呢？因為圈內圈外公論，勾引有夫之妻（3個）、打導演（2次）、和粉絲對罵等諸多腦癱事都做過。

    根據原身的記憶，蘇扶光勾引的某位人妻，就是周席麟的前妻。

    誰看了不得暗罵蘇扶光頗具曹丞相遺風？但娛樂圈允許這么牛逼的人存在嗎？特別牛逼，還沒背景。

    結局可想而知，31歲的蘇扶光被粉絲抵制，被圈內排擠，當前只能演低成本網劇。

    互聯網對蘇扶光的前半生演藝生涯評價是“出道即巔峰，隨即俯沖式下滑”。

    “《生命之路》殺青后有沒有其他行程？”周席麟說話跳躍，“我有個朋友在籌備電影，正在四處尋找合適的演員，如果沒有安排，我想推薦你去試試主角。雖然說是兩千多萬投資的小成本，但劇本不錯，三雄戲。”

    再小成本的電影也是電影，直接介紹演主角，這幫助……對方難道是失散多年的親身父親？顯然不是！黃白游看著周席麟，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

    即便進組快一個月，黃白游平日和周席麟說話次數也屈指可數，因為兩人飾演的角色沒有對手戲，他反倒和李毛鋒經常對臺詞，關系更熟絡。

    “我前不久也介紹了一個角色給蘇扶光，因為那個角色很適合這傻叉。我知道我這個行為很傻逼，綠毛龜的行為，但我和他在一個劇組待過，他在表演時我只想到莊子描述的地籟，風吹萬竅所發出的聲響。”周席麟難以用語言描述，所以借用地籟的概念形容了個模糊感受。

    “他的演技會暫時掩蓋所有負面評價，如果他退出娛樂圈，我甚至會認為是影視圈的損失。”周席麟接著說。

    哇咔咔這形容，黃白游開始在記憶里搜尋，想知道原身有沒有看過蘇扶光演的片子，好奇心達到了頂點的他，想一睹為快。

    周席麟是被綠了，這可是所有男人都不能容忍的背叛，憤怒值可以燃燒jian夫yin婦。得有多么夸張的表演才華，才能讓周席麟按下怒火主動幫忙介紹角色。

    如果眼前的人沒綠毛龜屬性，那么蘇扶光真就才氣煥發，世界上有這么夸張的人嗎？黃白游腦子稍微有點亂。

    換個角度，演技天賦如此牛逼的蘇扶光入行十幾年只能演網劇，可想而知其性格是有多么惡劣。

    “我其實很厭惡我的傻逼行為，我把蘇扶光打一頓都好，但居然還會他介紹資源，我是純傻逼。”周席麟說這話一拳頭砸在自己腦袋上，拳大力沉，把對面坐著的黃白游嚇得一激靈。

    狠起來連自己都打？黃白游嚇得剛才從板凳上彈起，肚子里的包氣亂撞，現在小腹有點疼。

    “周哥別動手，我們別動手。”黃白游勸告，周席麟神態猙獰且痛苦，雖然聽起來這件事有點好笑，但對于當事人來說真是痛苦。

    “白游我給你介紹角色也有私心，我想你的演技有機會超過那傻叉，我相信有那一天。”周席麟說出今晚找上門的目的，“這樣我對那傻叉的演技就不會敬畏，從而就不可能再做惡心的事。”

    大銀幕男主角，即使是爛片，對黃白游目前匱乏的演藝事業來說也是極為不錯的履歷，關鍵接受周的好意，也沒壞處。

    “我盡全力，不辜負周哥的期待。”黃白游即便有戲道酬勤，但按照周席麟的描述，他也不敢保證。

    “電影名字叫《慌槍走板》，劇本也打磨了五年，還算不錯，籌備時間差不多也是年末開拍。”對迫切想甩掉“崇敬”的周席麟，有希望就好。

    “大概明后天我朋友可能就會打電話來。”周席麟補充。

    佟導的電影飾演主要角色，緊接著還有大銀幕主演，這是二線演員才有的待遇。黃白游內心歡喜，歡喜的原因不是接到男主，而是第一次越過經紀公司，自己接到戲。

    話說回來，自己接到工作，得到的分成是不是多些？黃白游腦袋第一反應，第二反應才是想問，電影是什么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