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十月，天氣不冷不熱。

    刺眼的陽光照射，阿禧睜開眼時就看到了坐在她身邊的媽咪。

    睡前的哭泣委屈，在看到媽咪的這一瞬全都消失殆盡。

    “媽咪。”聲音軟而綿，是女兒想要依賴媽咪。

    霍紅香正在思忖剛剛的事情，聽到女兒叫她便回過了神，忙笑：“阿禧，還有哪不舒服嗎？”

    阿禧的心頭總是酸澀難忍的，身體不舒服嗎？貌似是心里更不舒服，尤其在媽咪說完這句關心的話，阿禧再說話時，哭腔溢于言外，“媽咪，阿禧有話想跟你說。”

    見女兒眼眶噙滿淚水，可憐兮兮，霍紅香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抓住，狠狠地揪著她，要將她撕裂。

    霍紅香坐在了床上，手撫摸上阿禧的腦袋，“阿禧，你說，媽咪聽著呢。”

    倏然，生理性淚水猝不及防地掉落了下來，狠狠地砸在了床單上  ，阿禧的淚水再也止不住了。

    手臂抱在媽咪腰間，小腦袋瓜埋進了媽咪的懷抱中，“小舅舅、小舅舅他總是對我說那樣的話，我都不敢聽，他還，甚至還，那個……在車上的時候他還要摸我，我不知道他是喝醉了還是怎樣，我、阿禧心里好難受。”

    說話時，阿禧的聲音含糊，說不太清，語無倫次的，但是霍紅香知道了，明白了，懂得女兒想要跟她說什么。

    霍紅香抱住了女兒，緊緊地抱著，下巴抵在阿禧的腦袋上，手溫柔地在阿禧的背上輕輕地拍著，像是在安慰她，像是在給她順氣，想要撫平阿禧心中的害怕，憂慮。

    “阿禧，媽咪知道了，媽咪會去向他討要個說法。”

    話音如此肯定，一字一句如同涼爽之秋風，一點點地撫平阿禧心中的痛苦。

    霍紅香手掌順著阿禧的頭發，“阿禧，你以后不要再與你小舅舅有來往了，他找你你不要見他，不要與他說話，他說的話你也不要聽，明白嗎？”

    阿禧微微抬頭看了眼媽咪，不明白，但是說：“嗯，阿禧知道了。”

    又在醫院待了一天，晚上的時候阿禧出院。

    次日，稍稍平復心情，將心中所有的負面情緒釋放，阿禧回到了學校。

    回到學校時，不少同學關心阿禧。

    坐到她自己的位置上，她的同桌苑音看她，手指戳了戳阿禧的臉蛋。

    苑音歪著腦袋看她，“笨阿禧，怎么愁眉苦臉的呢？”手指戳著阿禧的唇角，帶著她笑，“笑笑，女孩子多笑笑會很好看的。”

    阿禧勉強地勾起一抹笑，“謝謝。”

    苑音哼了聲，“這么客氣干什么？對了，身體好些了嗎？怎么住了那么久的醫院，生的病嚴重嗎？”

    阿禧笑著看她，搖了搖頭，“不嚴重的，可能是我想放松放松，偷懶了一回。”

    苑音小手指指著她，“阿禧啊，你不老實了，竟然有這歪心思了。裝病請假是不是。”

    笑著，兩個女孩子的笑何其純真美好。隨意的一句玩笑話，卻也總能逗得二人笑個不停。

    “是不是怕考試啊？”一道聲音打破了兩個女孩溫馨的氛圍。

    阿禧與苑音同時向他看去，是衛昂。

    衛昂的座位在苑音后面，回座位時路過她們，“霍阿禧，你承認吧，你就是害怕考試考不過我所以才請假不來的。”

    “……”阿禧無話可說。

    “衛昂！你是不是有病啊？你怎就閑成這樣非得來我們面前說什么屁話呢。逼哥！”

    是苑音說的話，坐在位置上，高傲地仰著腦袋。

    阿禧看看她，又看了看衛昂，只見衛昂不說話，臉也有些紅。

    上課鈴聲在這時響起，衛昂沉默著回到座位。

    數學課，阿禧再次見到了徐好老師。

    徐老師打扮得一如既往的時尚好看，豹紋背心，同色系帽子，黑色短褲，大波浪散開，耳垂上掛著大圓圈耳環。

    妝容艷麗卻又內斂，或許是因為在學校的原因，裸色唇油給唇瓣添色，背心外面還穿了黑色外套。進到班的時候，徐好將外套拉鏈拉上。

    收到阿禧的視線，她笑著向她看了眼，畢竟自己的學生請了那么久的假，她還是要關照一些的。

    下課的時候，阿禧去了趟洗手間，回來到門口的時候，手里就被塞了紙條與奶茶。

    正當阿禧疑惑抬頭之時，衛昂早就跑了。

    回到教室，阿禧看了眼衛昂，后者背對她坐在座位上，望向窗外。

    阿禧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在上課的時候，好奇心的驅使下，忍不住地打開了紙條。

    上面的字體潦草，一看就是衛昂這個馬虎蛋寫的。

    【霍阿禧，我，衛昂，在這里鄭重地向你道歉。】

    呃……道歉信？這么敷衍？

    阿禧收起來，回頭看了眼，衛昂對她挑眉微笑，一股子浪蕩感。

    下學的時候，阿禧正要與苑音一起出校門，衛昂就把她叫住了。

    二人站在學校里面的一條小道上，兩邊的紫荊花樹替他們遮擋著殘陽的光。

    “霍阿禧，以前的事是我不對，我不該說你壞話，也不該嘲笑你。我知道，我跟你說話時有些孩子氣，很幼稚，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為何會那樣，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衛昂的個子挺高，低頭看阿禧時，將照在她身上的點點殘光都遮擋了完全。

    阿禧腦子有些懵，她不知道衛昂這時來跟她道歉是什么意思。他不會說話，她又不是不知道，早就習慣了好吧。

    出于禮貌，阿禧點了頭：“沒關系。”

    衛昂嘴角扯出得意的笑，“我既然向你道歉，我肯定要有點誠意的，這樣，你喜歡喝什么，或是吃什么，你跟我說，接下來一個月，我都給你送。”

    “？”

    阿禧看他，眼神中帶著不解，完全不理解衛昂的意思。

    出來校門時，衛昂家的司機來將他接走。

    霍紅香害怕霍無渡會再去學校找阿禧，便派了個司機一直跟著阿禧。

    阿禧在打開車門的時候望到了遠處停的一輛邁巴赫，正是那天小舅舅開的。

    阿禧忙坐上車，讓司機趕快開車。

    遠處坐在邁巴赫后座的霍無渡冷笑了一聲。

    “老大，你把妹仔咋了啊，人家怕你怕成那樣？”森北一臉的好奇。

    “我怎么知道。”霍無渡隨意地回話。

    森北轉頭看了眼前面已經走了車，又去拍駕駛座上左進的胳膊，“唉，我不在的這幾天有沒有發生什么大事？”

    左進望了眼后視鏡，看到渡哥叼著根煙抽著，眸子半瞇，左進收回視線，不回答森北。

    “阿進～！你不要這么高冷嘛，搞得人家心好涼啊。”

    “……”

    “……”

    霍無渡正抽著煙呢，聽到森北的sao話就睨了他一眼。

    左進看到了渡哥的眼神，有些嫌棄地將森北抓在他胳膊上的手拿開，“沒什么大事。”

    “騙人！”森北生氣，回頭去看老大，“老大，你太不公平了！憑什么要我干吃力不討好的事。”

    霍無渡煩躁地彈了下煙頭，煙灰抖落，“有什么不公平？阿進沒干活？”

    “不公平！”森北急的都要捅開天窗竄天上去了。

    “阿進最近一直緊跟在你身邊，你這兩天干啥他都知道，你的八卦他也知道，而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不公平，太不公平了，而且阿進他知道就算了，他還跟個悶葫蘆似的，那嘴啊，就是不愿意張，什么話都不愿說。”

    森北雙手合十，“老大，我也想知道嘛，不能就他一個人知道吧。”

    霍無渡笑了聲，煙頭扔到了窗外，看著森北，“讓你知道？我他媽這張臉不要了？”

    “老大，別這樣說嘛，你雖然沒我英俊瀟灑，但還是很帥的，宇宙第二帥，臉不能不要的。”

    森北笑嘻嘻的，對誰都要開兩句玩笑。

    霍無渡嘴角微微扯出無語的弧度，“閉嘴吧，就你個大喇叭，讓你知道點什么事，他媽的全世界的人都曉得老子那點破事。”

    “哈。”森北摸了摸鼻頭，“老大，我保證，真的，我發誓，絕不亂說！”

    車在無間堂的樓底下停住。

    霍無渡笑了聲，明顯的不信，直接下車。

    左進把車開到地下室，要下車時，森北偏不讓他下。

    森北死攥著左進的胳膊，“左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老大的八卦怎么就只能你一個人知道呢？！”

    左進頓了瞬，“知道前些日子我們為何會被打壓嗎？”

    說到這，森北也跟著想了下。

    原先計劃進行得十分順利，霍勁柏被困在監獄里，只要再加一把勁就能將他的勢力占為己有，到他出來的時候，霍無渡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將他弄死，但沒成想霍勁柏突然被放出來。

    他們原先的付出打了水漂，這些天還在不斷遭受霍勁柏一方猛烈的攻擊，導致他們忙得不可開交。

    森北很快明白，沒有老大的命令，霍勁柏不可能那么快出去。

    疑惑地問了聲，“跟那個妹仔有關？”

    左進點頭，“渡哥不告訴你，是怕你亂說讓其他人知道，要是那些人知道，他們心里指不定要說阿禧小姐是什么紅顏禍水，還有原因就是怕人心動亂，要是讓他們知道渡哥為了女人讓他們受累，他們心中難免不服。”

    森北的關注點很奇葩，“老大這、這是喜歡上那妹仔了？！”

    這事左進說不清。

    要說女人，渡哥身邊的女人太多了，渡哥也跟他說過，就是想嘗嘗外甥女是什么滋味。可是，若真只是當作普通女人，只是想睡了她，那渡哥又為何為了她讓自己陷入困境，將自己走了一大半的報仇路放棄，不得不重新想辦法走險路去報仇。

    森北一臉驚呆，“啊呀！老大這、這是要干什么啊！哈哈。阿進，你說，老大會不會拜倒在那妹仔的石榴裙下。”

    左進收了下心思，“記得管好嘴。”

    森北擺手，“知道知道，再說，人家小姑娘什么也不知道，也怪不了她嘛。不過，哈，我要是忍不住說了的話老大會不會打死我？”

    左進皺眉看他，覺得森北的精神狀態真是太好了。

    森北又拍左進的肩膀，“老大要是為了妹仔不要我該如何？啊？！我哭了，老大為了妹仔不要我了。”

    不是精神狀態太好，是人太瘋了，

    左進趁他不注意，打開車門下車。

    森北好一陣浪嚎又下車，“放心，誰要敢說meimei仔紅顏禍水，我肯定饒不了他。這樣老大是不是就不會不要我了啊？阿進，你說話啊！”

    左進快步上了電梯，在電梯門要關上的時候，森北一步飛過去。

    “阿進，你說話啊！”

    大廈高層，會議室內一片寂靜。

    霍無渡正坐于主位，一只手放在桌子上，手指時不時敲兩下。在會議室門被打開的時候，他瞥了一眼。

    左進面無表情進來，森北還在喋喋不休。

    突然收到老大冷厲的視線，森北閉嘴了，嘴角抹笑，傻呵呵地向老大做了噤聲的手勢，眼神堅定，意為他死也不會大嘴巴。

    霍無渡看傻子的眼神掃他一眼，將視線收回，反手指骨敲擊桌面，聲音沉穩內斂，“說說吧，想反天了是嗎？”

    無間堂的馬仔定是不如新勝和的人能說會道，也沒有新勝和人的本事大。況且，他們并不知道霍無渡除了是他們的堂主之外，還是勢頭正猛的新勝和話事人。

    而如今無間堂的一群馬仔鬧事的原因根本不用想，一定是霍勁柏授意。

    沒聽到回答，霍無渡冷笑了一聲，“是覺得我很閑，能他媽在這聽你們的心聲？”

    眾人面面相覷。

    森北雙手拍桌，“喂，你們是都吃了啞巴藥了嗎？一個個嘴閉的比阿進的嘴還要嚴啊？”

    話盡，森北收到了所有人的視線，左進斜眼看他一眼，后走到渡哥身邊，遞過去了東西，是這些人的個人資料。

    森北還嫌棄地嘖了聲，“阿進話是少，但他厲害，腦子體力顏值身材樣樣都好。你們呢？也不去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你們的樣子，長得丑不是你們的錯，心臟丑那才是真的骯臟齷齪。”

    “不是我說，你們想干啥啊？我跟你們逼逼這么多，你們一句話都不帶回的啊？你們什么身份？天王老子？很高貴？”

    整個會議室也只有森北在說話了。

    霍無渡耐心很差，聽得厭煩了，直接將左進遞給他的一沓文件扔在桌上。

    冷不丁開腔：“機會只此一次，走還是留，全憑你們心意。”

    有人回話了，“渡哥，也不是我們非要鬧事，我們這群人還要管著下面的小弟，我們得拿錢讓他們給我們辦事啊。”

    霍無渡背靠靠背，手指在桌子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所以呢？想要什么？別跟我說你們只是缺錢了，鬼都不信的話你們讓我信？”

    又有一人開口：“渡哥，這不也是你一下子招惹紅香夫人與二少嘛，老爺子也不站在你這邊，我們無間堂的人現在在洪安會都抬不起頭來了。”

    森北先笑了，“以前老大帶著你們威風的時候你們可不是這么說的啊。紅香夫人跟那霍家寅以前針對我們針對的還少了？老爺子以前幫過我們沒有？現在來說這樣的話，我他媽看你就是皮癢了，想讓我抽死你。”

    “森北。”霍無渡懶慢開腔，讓森北先不要說話，而后笑了聲，“做老大的，我自然要替你們這些做小弟的著想。所以，走還是留，自己選。”

    會議室安靜了將近一分鐘，后有人拍了桌子直接站起，“我走。”

    那人走了，有人帶頭就有人跟上。

    沒一會，原先坐滿人的凳子零零散散，剩下沒多少人。

    “還有一分鐘，考慮好了。”霍無渡也不著急了，抽著煙等著看那些人要走要留。

    一分鐘過去，又走了兩人，會議室還剩下十來個人。

    剩下的那些人互相看了一眼，說：“老大，我們是跟著你才混出這么個名堂出來，沒有老大你帶著我們走，我們哪能過上如今這樣安逸的生活。”

    “我們不走。”

    霍無渡站起身，嘴角勾笑，“行，你們這些人我記住了。以后我霍無渡一天不倒，你們安逸日子就多上一天。做老大的，我自然是不能虧待你們，你們自己開的店，手底下自己管的區域，都不用向我這邊匯報，賺了多少，你們跟你們手底下的人分了就行。”

    老大如此說，小弟們自然欣喜。就好比一個老板真心對待員工，給他們漲工資，誰有這樣的老板誰會不開心。

    “是！”

    “多謝老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