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百官都看著呢,他縱有再多的疑惑與不滿也只得先按捺下來,只等著下朝后再處置,可這個時候的宣隆帝還不清楚,他沒有這個機會了。 此次朝會主要還是為了西陵兵敗,筑陽失守一事。 王國舅率人先棄筑陽,又離荊城,率著人馬一路奔波至金陵,他這會獨自入宮請見,哭的聲淚俱下:“陛下,郡主要殺我!” 池程的奏報宣隆帝是一早就收到的,西陵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了解了個七八分,尤其是對蘇念卿和王國舅二人的品行,他可太清楚不過了。王國舅說的話他一個字都不信,但還是由著他繼續往下說。 “呵,國舅爺棄城而逃以致大片疆土淪陷,郡主能容忍你回京反咬一口,倒真是仁慈。” 這話說的一陣見血,就差把你死有余辜掛在嘴邊了。 王國舅抬眸去看這張厲害的嘴,想著自己同師銘爨并未舊怨,怎么一張嘴就這般不留情面? 他暫且壓下心頭的不滿,抹淚道:“師大人不知,臣棄城是不假,實在是蘇郡主有意在西陵弄權,排除異己,要不是臣機警早遁,便是死路一條啊!”他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淚水:“臣賤命一條,死不足惜,可是郡主奪兵弄權,安之她意欲何為?臣只能先行回京,告知陛下早做打算,不然臣縱戰死,也絕不愿背這棄城罵名,被人口誅筆伐啊!” “照王國舅這么說,倒是您忍辱負重,一心為陛下考量了?”他話間譏誚,顯然是不信。 “正是,”王國舅自己都敬佩自個有這么厚的臉皮:“郡主借著為陳老吊唁之名來西陵弄權,剛至筑陽便聯合池程等賊子,將西陵軍權收了去,違令者動輒要砍人腦袋,臣只得假意應下,尋機會帶兵回京,告知陛下西陵近況。誰知,郡主奪了軍權卻不死守,筑陽城一戰未打,郡主便率人潰逃至荊城,以致國土淪陷,百姓流離,實乃我大鄴之殤!” 她若真的棄城潰逃,也不用將自己傷成那副模樣。王國舅以為她沒了,什么臟水都往她身上潑,什么屎盆子都往她身上扣,靜立了許久都默不作聲的楚逸軒都不免輕嗤一聲。王國舅聞言睨向他:“督主這是何意?” 楚逸軒神色淡淡,一個眼神都懶得給:“王國舅一家之言,如何取信于人?” “臣自知臣之所言諸位定然不盡信,”他望向上首,拱手告禮道:“臣回京途中,僥幸從夷相鐵蹄下救下一白姓書生,臣之言不可信,西陵之事,不若就由他說給諸位聽?” 想起之前那史官所言,蘇念卿功績斐然,當青史有名,忽而就想看看王國舅要怎么把這屎盆子往她身上扣。他揮手道:“宣。” 白姓書生在殿內站定,在他告禮的時候,數道目光在他身上來回打量,他只當沒看見。王國舅在其身側出聲:“西陵之事,你只管據實報給陛下。” 白姓書生拱手又是一禮:“臣自西陵而來,蘇郡主確實奪了西陵軍中的指揮權,筑陽城也確實一戰未打拱手讓人,方才王國舅所言確是實情。” 楚逸軒將指骨捏的咔嚓作響,王國舅滿面得意,正要擺手讓這書生退下,不妨他繼續出言:“只郡主是在筑陽城失守王國舅怯戰連連的情況下不得已而奪權,之后王國舅便帶著一半的兵力一路奔逃入京,恕臣直言,倘若不是郡主臨危奪權,據城而守,荊城現下怕也早已失守,畢竟王國舅草包之名,西陵人所共知。” 王國舅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想斥責他退下,但這么一來豈非默認他說的是真的,只能慌張望向上首:“陛下莫要聽他胡說八道。” 師銘爨卻不肯放過他:“是國舅爺說一家之言不可信,怎么,人說了國舅不想聽的,你還要堵了人嘴不成?” 兩廂爭執之下,李塬從百官中站了出來:“兒臣當日赴西陵迎陳老棺槨入京安葬,兒臣可以作證,這白姓書生所言句句屬實。” 王國舅沒想到這個一貫悶不做聲的富貴王爺今日忽而改了性情,宣隆帝也皺緊眉頭,明顯是不欲他多言,可李塬并不看他,長身玉立,不卑不亢道:“兒臣當日同郡主一起入的西陵,當時筑陽城已淪落敵手,王國舅命人緊閉荊城大門,無視城外百姓哀求以及夷相鐵蹄踐踏尸骨如山,據不開門,郡主同親衛血戰多時,幸得池程將軍開城相助,否則莫說是夷相百姓,怕是就連兒臣和郡主都要殞命荊城。” “若非王國舅拒不開門,荊城之外絕不會是一片煉獄,進城之后,郡主見王國舅實在無用,迫不得已這才奪下軍中指揮之權,至于郡主一心要取國舅性命,更是無稽之談,她若真有此心,又豈會在荊城人員不足的情況下看著你帶半數人手回京倒打一耙?” 楚逸軒面色鐵青,在聽到王國舅將蘇念卿擋在城外拒不開門的時候,更是強壓下心頭的戾氣忍住撕爛他的心境。他知道蘇念卿不易,卻原來這么苦嗎?倘或不是自己恰好去西陵走了一遭,她就算不死在夷相人手里,也要被這些混蛋算計死。 “殿下慎言!”王國舅突然出聲:“我緊閉城門那是以免夷相細作混入城內里應外合。” 師銘爨輕笑了聲:“國舅這是默認殿下所述都是真的了?” “你……陛下莫要被他們蒙蔽。蘇念卿在西陵弄權,池程等人當即俯首聽命,臣九死一生來京中據實相告,就連襄王殿下和向來不涉黨爭的師大人都對她百般維護,可憐臣一片忠心,奈何他們交相維護,臣欲辯而無力,是臣錯了!既生諫不成,臣愿撞柱死諫,惟愿陛下莫要被jian佞蒙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