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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那年煙雨落金陵在線閱讀 - 第26章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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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賜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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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隆帝恍惚間又憶起那可怖的夢魘,他記得那年的雪像是怎么都下不完一樣,地上永遠都覆著一層鹽霜飛絮,鎮北王府掛滿了白幡,昔日熱鬧的王府如今比這天氣還要清冷幾分,正堂是四口烏漆的棺木,不知是白蠟太晃眼還是香灰的味道太大,總之宣隆帝怎么都不舒服。

    那婦人無助的跪坐在蒲團上,眼神空洞麻木的往火苗上添著紙錢。宣隆帝不知是心虛還是怎么著,只跨過了門檻站在門框處,那棺木里躺著他年少時的同窗,他們曾一起惹禍,一起受罰,在自己還是皇子那會兒,他是比那些一脈同源的同胞兄弟都更為親近的存在,他將自己的嫡親meimei嫁與他為妻,他從北境千里馳援橫刀立馬力保他登基,他曾把他視為自己最親近的兄弟,最值得依仗的后盾,可是從什么時候起,他逐漸成了自己揮之不去的噩夢了呢?

    “陛下來了?”那婦人終于開了口。

    他嘴里勸解著節哀順變,心內卻難得的踏實。

    “他身上新添了四十七處刀傷,小指和拇指缺失,左臂和頭顱是我拿針線一點一點的縫合上去的,陛下,你說他當時該有多疼啊?”

    他只得勸:“長卿,戰場上刀劍無眼,你別想那么多。”

    “陛下去看看二郎他們夫妻倆吧,半身陷在冰水里,被人拿長矛生生捅穿了五臟六腑,我給他們擦身的時候,輕輕一碰那rou便從白骨上剝離下來;還有摯淳……”

    “別說了!”宣隆帝終于聽不下去了:“逝者不可追,你節哀吧。”

    “陛下不愿意聽,那臣婦換個問題,”她拭去眼角淚痕:“臣婦想問問陛下,我蘇家是有何處對不住陛下,以致受此滅頂之災啊!”

    “你混說什么?誰跟你亂嚼舌根?”

    “北境戰況慘烈,臣婦一個內宅婦人不知內情,太子不知道嗎?陛下也不清楚嗎?今日就臣婦同陛下二人,陛下就看在我蘇家數百年為大鄴江山鞠躬盡瘁的份上,回答臣婦一句,太子行事是不是出自陛下授意。”

    她問到這份上,必然是已經知曉內情了,誰告訴她的?蘇長君?還是那個叫仲羽的副將?抑或是還有其他的知情者?他躊躇許久,終是搖了搖頭:“不是。”

    雖然不是,可這結果陰差陽錯,倒也頗合乎他的心意。北境兵敗一事他不肯深查,一則為保太子,二則也是因為時刻籠罩在自己頭頂的噩夢終于散去了。

    “長卿,你是公主,家事國事孰輕孰重你掂量清楚,這件事不是出自朕授意,可朕的確對不住你,你告訴朕,是從哪聽來的混話,把他處置了,你仍舊是我大鄴最尊貴的長公主,朕以后加倍補償你,好不好?”

    她是這大鄴的長公主,可她也是蘇景之的妻子,是她慘死的孩子的母親啊!為什么要對她這么殘忍,為什么要把喪夫喪子之痛強加在她一人身上,最后卻要告訴她,公主有公主的使命和職責,公主當以國事為重。她笑的凄涼,無助的給宣隆帝施了個全禮:“祝陛下江山永固,子棄親離!”

    眼瞧著她瘋瘋顛顛,宣隆帝也沒了在這待下去的興致,況且他做了虧心事,總覺得這靈堂陰颼颼的,他腳步飛快回了內宮,豈料當晚就聽小太監匆匆來報:長公主歿了。

    他怒斥那太監胡說,將殿內的一應擺設砸了個干凈,最終頹喪的坐在地上不住的捶著腦袋,喃喃自語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三天兩夜水米未進,那些宮人挨了訓斥輕易不敢來惹他,他從殿內出來的時候好似一夜衰老了十歲,他麻木的問那宮人:“她可有留下什么話?”

    “長公主說這件事不會再有第三個人提起,求陛下念及往日情分,善待她稚子幼女。”

    宣隆帝是被那突如其來的驚雷震醒的,劉勉忙遞了帕子上去幫他拭汗:“陛下又做噩夢了?要不您再睡會兒,這冬日驚雷倒真是少見。”

    “長卿,你怎么不喚朕皇兄了?”他顯然還沒分清夢境與現實,劉勉在他眼前揮手:“陛下又夢見長公主了?”

    宮人奉了茶水上來,他吃了茶,神智才稍稍回籠,不覺雙手竟有些發抖:“她讓朕善待長君和念卿。”

    劉勉沒接話,他接連做這樣的夢自然是因為心虛,善待?不求善待,少幾分猜忌便是謝天謝地了。宣隆帝命人拿紙筆來,一個個的添上人的名字,又一個個的劃去,最終只剩下師銘爨和楚逸軒。

    襄王求娶蘇念卿倒是給宣隆帝提了個醒,這北境兵權誰人不眼紅,與其這樣,倒不如想辦法握在自己手里,他想,既然已經做了那么多錯事了,也不差這一樁,只要她肯交權,日后自己留她一命,九泉之下,對自己meimei也算有個交代了。

    “陛下寫這些個人名是做什么?”

    “郡主不小了,朕只顧著替李塬考量,倒是忽略了她的婚事,”他指著僅剩的兩個名字問劉勉:“你覺得誰同郡主更為相配?”

    “老奴哪里懂這個,”若說是哪個更為相配,自己必然是更為屬意師銘爨,最起碼學識淵博,家風清正,又是當年皇帝欽點的狀元郎,作配郡主也算是門當戶對;至于楚逸軒,說的好聽點是當朝新貴,說的難聽點就是帝王鷹犬,旦夕禍福皆在皇帝一念之間,且他行事乖張狠辣,這些年明里暗里不知得罪多少人,真到了墻倒眾人推的時候,郡主跟著他也算受累。他打馬虎眼道:“不過老奴依稀記得當年陛下有意撮合郡主和咱們狀元郎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