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是天賜哥哥
張天賜帶著荒喜去買了兩個雞蛋糕,雞蛋糕松軟香甜,荒喜舍不得吃太快,小口小口咬著,回到牛甲村前,正好吃完最后一小塊。 她用張老兵給的兩分錢買了四顆糖,給張求糧和張來福分了兩顆,張天賜那顆在路上就被他吃了。 張天賜只買了兩本書回家。 張老兵今天去生產大隊領的活是喂豬,回家回得早,張天賜把賣草席的一塊二毛錢給他。 四毛錢一張草席是鎮上現在的市場價格,張老兵沒有問,也沒懷疑,就這樣張天賜偷偷掙了四毛。 白天支書剛來走一趟,替公社送了點東西,一百五十斤大米、一個豬頭、五斤燈油。 張老兵心里樂呵,今年的糧食不愁吃了,往常公社會給點別的東西,有時候是布,有時候是棉花。 除了東西,大隊每年多給他們家加兩百一十個工分,這些東西都是給張天賜的。 十幾年前,當兵還不像現在這么好,去了有工資有補貼,能往家里寄錢。那時候當兵苦,每個大隊都要派人去參軍,牛甲村村民們怕死,不愿意,最后推了張天賜他爹張國祥出來。 公社為了補償張國祥,每年給張天賜家補工分和糧食,這一點整個大隊都是知道的。 后來在山洪中張天賜他娘舍己救人,公社表彰了這種行為,見張天賜無父無母,每年都會多給點獎勵。 家里將近一個月沒吃過rou了,一整個豬頭夠吃一陣子,豬耳朵就夠吃兩頓,還有豬舌、豬頭皮,最好吃的部位就是豬骨頭上的rou,燉成湯,夠家里吃幾天。 沒有肥rou,張老兵最喜歡的就是豬下水和豬頭,三個孫子長身體能吃,豬骨頭煮成湯,有了rou腥味,放什么青菜都好吃。 他今天高興,一下拿出半個豬頭來煮。 四個孩子都很高興,尤其張來福,干活特別積極,豬頭rou在鍋里煮的時候,全都眼巴巴地看著。 rou的味道就是香。 豬骨頭上的rou多,湯汁多放,剩一些在鍋里煮青菜,晚飯都吃了個盡興。 張來福意猶未盡:“爺爺,豬頭真好吃,要是公社每個月都給咋家送一個豬頭就好了。” 張老兵:“想得美,一年有這一個就不錯了,我們還是沾了天賜的光。剩下的rou先放著,慢慢吃。” 要不是天賜的娘也有補貼,公社也就送半個豬頭,這些好東西是兩條人命換來的。 張老兵想著,眼睛慢慢暗下來,和張天賜說:“四斤燈油放你們屋,你拿來點燈看書,剩下兩斤我和荒喜分。” 張求糧成績一般般,張來福的更別說,一塌糊涂,就張天賜學習最好,也好學。 張老兵知道,三個孫子里將來最有出息的就是張天賜,張天賜現在是一只羽翼未豐滿的鳥,等長滿了翅膀,就會離開牛甲村。 張天賜:“爺爺,晚上我想去河里捉泥蛙。” “鎮上的劉老頭又要吃了?” 張天賜點頭。 張老兵嘆氣:“哪能靠著這些東西吊命,收拾好,晚上我帶你去河里找。” 聽到要去河里捉泥蛙,張來福很興奮,提前準備好繩子和捉魚的小竹簍。 荒喜也跟他們去河里捉泥蛙。 張天賜說的泥蛙和捉害蟲的青蛙不是同一個,是專門生長在河里的,能吃,張天賜買衣服和布的那個劉大娘,老伴一年前生了重病,找了很多土偏方治病,其中一種藥材就是青蛙,一只一塊錢。 張老兵當然不信蛙能治病,覺得劉家找這些偏方白費勁,可他們找到就能掙錢,人家有需要的時候,還是樂意去幫忙找的。 以前運氣好的時候一天晚上捉個十只,就能掙十塊錢,夠一家人生活很久,有時候找得多,張老兵會留幾只吃,給孩子們打牙祭。 村里的人也會去捉青蛙吃,但他們沒有張天賜的這個掙錢門道。 今天晚上天氣陰,有下雨的預兆,這種天氣泥蛙喜歡出來活動。 荒喜看到三個哥哥都望眼欲穿等著天黑去河里,知道泥蛙是好東西,也很高興。 她換上最破爛的衣服,等夜稍微深些了,五個人出發去河里。 上回被牛踹到河里傷了腦袋,荒喜有點怕,靠著河邊走,走得小心翼翼的。 張老兵眼睛不太好使,張天賜眼睛最尖,都是他站最前面,找到了直接動手抓,又準又狠。 河水不冰,就是不好走,好多地方都是雜草,還有泥,沒辦法從田邊走的時候,就得過河,荒喜很怕。五個人用兩個手電筒,如果她不走落在后面看不清路。 張來福把三只泥蛙嚇跑后,也不敢走最前面了,往后看了看荒喜,見她笑著不動,伸出手去拉她:“我拉著你走。” 有人拉著,荒喜就沒那么怕了。 她沒捉過泥蛙,但是在旁邊看著,也覺得新奇和好玩。 在河里找了一晚上,總共捉了七只泥蛙,跑了五六只,回去的路和來時不一樣,要過一個大水潭,水流湍急,荒喜怎么都不敢過去。 張來福摔了兩次才勉強過到對面,四個人回頭等著荒喜。 水潭的水很深,都到張來福腰上了,大晚上的手電筒一照,水是綠色的,荒喜看著雙腿就打顫。 她站著不動,張老兵他們衣服都濕了,急著回家,說:“抓根木頭慢慢走過來。” 荒喜還是不敢。 沒辦法,張求糧往回走,拉她的手過河,剛走了兩步,水漫到大腿根部,腳底不知道踩了什么滑滑的東西,荒喜嚇得往回退。 最后是張天賜走過來背她過的水潭。 趴在張天賜背上,荒喜盯著他圓圓的后腦勺發呆,她覺得求糧哥哥和來福哥哥人都很好,但是最好的還是天賜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