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節
書迷正在閱讀:男主白月光回來后我被趕出豪門[穿書]、孤城 (高H 1vs1 )、四季予你、小甜甜(H)、人類最好的炮友、慵檢點(兄妹,現言有h)、我真的只是個普通人、朝暮最相思、穿成佛系惡毒女配、悍將
待情緒稍稍平靜,她擦了淚,低聲道,“我皇嫂那般愛重宣兒,如今宣兒沒了,她哪里受得住?何況她還懷著身孕……” 設身處地,若是自家小世子有個三長兩短,景陽覺得自己肯定會發瘋。 她想都不敢多想,一想心頭就割rou般痛。 謝綸替她擦去眼淚,安慰道,“你別太擔心,你皇兄應當會陪著她,開導她的。” 景陽絲毫都沒被安慰到,反倒越發擔心起來。 她怎么覺得……皇兄那個性子,越是開導,越是適得其反呢? 思前想后,景陽決定回長安一趟。 她嫁來隴西已有三年,這還是頭一次回去。 謝綸不放心她與孩子兩個人長途跋涉,安排好手頭事務后,與她一同回去。 一路顛簸,行至長安,已是初冬。 時隔三年,再次見到顧沅,景陽簡直都不敢上前相認。 顧沅太瘦了,白皙的巴掌小臉尖尖的,穿著件月白色蘭花云紋襖子,披著厚厚的淺色大氅,嬌小的身形在這過分厚實的衣裙里,都讓人擔心她會不會被衣裳給壓垮。 梅花樹下,她的臉色比那滿樹的白梅花瓣還要蒼白,帶著一種脆弱的、疏離的美感。 景陽喉嚨微哽,掐了掐手心,才調整好表情,上前與她問好,“皇嫂。” 顧沅緩緩轉過身,看到她,郁色難掩的眉眼間微動,姣美的臉上擠出一抹笑容來,“景陽,你回來了。” 景陽看她這樣,不知為何,幾乎要落下淚來。 她與顧沅一起回到鳳儀宮說話,她刻意避開宣兒的事,不去提起那傷心事。 可當顧沅看到白白胖胖的小世子時,略有遺憾朝景陽笑了笑,“先前宣兒知道你生了個小表弟,歡喜極了,說要帶他一起蕩秋千,一起玩小木馬……” 景陽眼圈又紅了,胸口悶悶的。 顧沅失神的盯著庭院外,輕聲道,“原來院子外有個秋千架,宣兒常玩的,可惜不久前,被你皇兄拆了。還有宣兒的小木馬,小玉弓,小陀螺,他都收走了……” 景陽道,“皇兄他也是怕你睹物思人,逝者已逝,你得放寬心,多多保重身子。” “睹物思人。”顧沅輕輕扯了下唇,“難道把那曾經存在的一切毀了,那孩子就沒來過了么?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rou,是我拼死生下的孩子,怎就不存在了呢……” 景陽梗住,見顧沅這副沉郁落寞的模樣,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從鳳儀宮離開,景陽的情緒始終是低落的。 也不知為何,她感覺鳳儀宮就像是一座令人窒息的牢籠,才在那里坐兩個時辰,她就覺得喘不過氣來。 夜里安歇時,景陽窩在謝綸懷中,小聲道,“皇嫂她好像病了,我看她那副模樣挺難過的。” 謝綸道,“她應當還沒放下大皇子的事。” 景陽輕嘆了口氣,“只希望她能快點走出來吧,日子總是要向前過的。” 半個月后,伴隨長安紛紛落下的第一場雪,顧沅的肚子也發動了。 這一胎才滿九個月,便提前出來。 是個小皇子。 皇帝大喜過望,大赦天下,立為太子。 景陽聽到這消息,也是極高興的,親自去鳳儀宮探望。 可她分明看到,顧沅并不歡喜,她只病懨懨的靠著軟枕,看著抱著襁褓滿臉笑意的皇兄,失了血色的唇勾起一抹涼薄的、帶著幾分嘲弄的弧度。 景陽看得心里咯噔一下。 同為女人,同為母親的自覺告訴她,皇嫂好像病得更嚴重了。 可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幫助顧沅。 留在長安過了個年,一開春,景陽便與謝綸啟程回隴西。 臨別時,景陽握著顧沅纖細冰涼的手,再三說著“保重”。 顧沅依舊是淡淡的,反握住她的手,朝她露出一抹蒼白的笑,“你也多多保重,跟謝國公好好的,好好的過日子。” 景陽笑著應下,與謝綸一起上了馬車。 回首再望,恢弘高大的宮殿前,那抹纖細的身影漸漸地模糊,直至再也看不見。 那時的景陽怎么也沒想到,這一見,便是永別。 時光荏苒,眨眼過去五年。 小世子一天天長大,景陽與謝綸夫妻恩愛,一家子在隴西的日子過得有滋有味,溫馨又安逸。 可這一年秋,長安忽然傳來噩耗,顧皇后薨逝。 顧沅的離世給景陽帶來的震撼,比宣兒那回更甚。 那樣溫柔的、美好的幾乎不真實的一個人,就這樣沒了? 景陽恍惚了許久,依舊無法相信。 因為無法相信,她聽到這消息都沒哭,反而是急急忙忙的,叫人準備車馬,她要回長安。 她絕對要回長安,不親眼見到,她才不信。 顧沅若真這般撒手離開了,那皇兄怎么辦,延兒怎么辦。 景陽快馬加鞭的趕回了長安,沒帶謝綸,也沒帶兒子,自個兒趕了回去。 到達長安時,已是冬日,寒風刺骨。 一進長安城,朱雀大街兩旁依舊懸掛著白皤,待進入皇宮里,那撲面而來的悲傷氣氛,讓景陽的心直直往下沉。 在聽說小太子前幾日落了水,險些喪命,她更是怒不可遏,氣的渾身發抖。 她氣,氣顧沅才剛走,后宮那些賤人就開始作妖! 她還氣,氣顧沅不負責任,竟然想不開服毒,她倒是一了百了,留下這么一堆爛攤子! 她更氣,氣自家皇兄,沒照顧好妻子,也沒護住孩子,還借酒消愁,借他個棒槌! 看到小太子裴延蒼白的小臉,景陽的眼前仿佛晃過幾年前顧沅那張憔悴的臉龐,一瞬間,心頭復雜的情緒如沸騰的水,徹底爆發。 她顧不上身份與規矩,cao起硯臺就去砸皇帝,對他一頓痛罵。 末了,她抱著小太子,壓了一路的眼淚,克制不住的往下掉。 那時,她也分不清,她是在哭小侄子可憐,還是在哭選擇早早結束生命的顧沅。 她邊哭邊罵,罵顧沅狠心,罵皇帝糊涂,還罵自己為何來得這么晚。 小太子從她懷中掙開,伸手小手給她擦眼淚。 他那雙與顧沅生得一樣的桃花眸很是溫柔,小聲道,“姑母別哭了。” 景陽看著他的眼睛,哽噎道,“延兒,隨姑母回隴西吧。” 小太子看了看自家父皇,搖頭拒絕了,“我走了,父皇就一個人了。” 景陽噎住,千言萬語堵在喉嚨里。 小太子垂下小腦袋,纖長的睫毛蝶翼般遮住眼睛,他低低道,“姑母也別怪母后,延兒知道的,母后……她過得不開心。” 景陽聞言,內心愈發酸楚,抱著孩子嘆道,“造孽,真是造孽。” 之后,景陽便在皇宮里住下。 她親自照料小太子的起居,手段利落的將東宮的人肅清了一遍,但凡近身伺候的,祖宗上下三代都摸得一清二楚。 她原本計劃住上三個月,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她才整頓完東宮,便雙眼一黑,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御醫朝她道喜,“恭賀公主,您已懷胎兩月有余了。” 懷小世子時,景陽便知她是不易受孕的體質。 是以誕下小世子這么多年,對于再生個小女兒的事,她和謝綸一致保持“盡人事聽天命”的隨緣心態。 只是她怎么也沒想到,自己再次有孕,竟是在這么個不合時宜的時段。 她一向月信不準,再加上一路顛簸,憂思不斷,她還以為是太過勞累,所以月信又延遲了,并未當回事。 想了想,她提筆寫了封家書,將這個好消息告知謝綸。 半月后,謝綸回信,說是邊境戎狄在屯兵,不日將有戰事,望其速歸。 皇帝顧念路途顛簸,想留景陽在宮里養胎,但景陽想到若真起了戰事,謝綸領兵出征,留小世子一個人在府中,她實在不放心。 她與皇帝辭別道,“皇兄,隴西有我夫君,有我的孩子,我該回家去了。” 皇帝凝視她一陣,旋即起身,走到她跟前,像幼時般,伸手揉了揉她的額發,溫聲道,“景陽長大了。” 景陽笑道,“都快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 皇帝道,“回去吧,與謝綸好好的過日子。” 景陽一怔,覺得這話有些耳熟,隨后才想起,五年前離宮時,顧沅可不是對她說了同樣的話。 景陽眸光微黯,仰頭看向消瘦的皇帝,真摯道,“皇兄,你千萬要保重,便是不為江山社稷,也為了我這個妹子,為了延兒那孩子。” 皇帝頷首,笑得苦澀,“會的,朕會護著延兒平安長大,待他娶妻生子,便傳位于他。” 景陽擦了擦淚,再三拜別。 再次回到隴西,初春寒意料峭。 還未入城,就聽隨行宮女發出驚喜的聲音,“殿下,您往外瞧瞧。” 景陽原本慵懶得抱著手爐小憩,聞言,掀開開車簾往外瞧。 這一看,鼻頭一酸,眼眶也紅了。 只見高大的定州城門前,一襲銀灰狐裘的謝綸牽著小世子,站在大樹下等候著。 小世子看到鑾儀很是雀躍,蹦蹦跳跳,揮著小手喊,“母親,母親——” 謝綸也不拘著他,他一直覺得小孩子,無論男女,活潑些好。 車駕一停,小世子撒腿就朝景陽跑去。 可他小小的人兒腿短,比不過他父親腿長,最后還是謝綸先抱住景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