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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權臣的掌心嬌在線閱讀 - 第10節(jié)

第10節(jié)

    裴孤錦一聲低笑,熱氣打在宋云桑臉側(cè),激得她身體輕顫了顫。裴孤錦湊得更近了,唇幾乎要貼上她的耳:“你猜對了,這人身份不只是我母親眼線那般簡單。你若再敢不知輕重亂說話,壞了我的謀算,”他的聲音愈低,一字一句道:“我就把你抵去賭坊。”

    宋云桑臉刷地白了。不得不說,裴孤錦的威脅花樣百出,卻每每一針見血。可才聽過朱興安那惡心人的舊事,就被裴孤錦這般威脅,宋云桑心里真接受不了。她自是覺得害怕,卻又隱隱憤怒,一時說不出話,只是緩緩眨了眨眼。裴孤錦一聲嗤笑,再不管她,行到桌邊坐下。

    曾元良點好了菜,魏興也從二樓下來了,都在方桌邊坐下。宋云桑一人獨立片刻,也坐去了裴孤錦身旁。裴孤錦此時方告訴曾元良,朱興安這邊找到了證據(jù),縣衙那邊就交給他們,他和宋小姐下午要四處轉(zhuǎn)轉(zhuǎn)。

    曾元良心領神會,促狹應好。宋云桑筷子頓了頓,還是什么也沒說。她食不言寢不語,但有曾元良在,就不會冷場。三個男人有一搭沒一搭聊著,還喝著酒呢,宋云桑便吃完了飯。

    裴孤錦掀著眼皮暼她,又收回了目光。宋云桑卻是放下碗筷,朝魏興道:“魏大人,待太子一案了結(jié),那朱興安會被如何處置?”

    魏興被她問了話,有些意外:“大概會杖二三十。”

    宋云桑神色間便有些抑郁了:“他濫賭,將他娘子抵債,這才害他娘子慘死……竟然只杖二十嗎?”

    魏興便一板一眼解釋:“典妻雖不容于法,民間卻有習俗。朱興安甚至沒有簽訂契約,都不能以典妻定罪。”

    宋云桑沉默片刻,勉強一笑:“也是。為正妻者尚且如此凄慘,更別說那些做妾的了。”

    這感嘆卻有些莫名其妙,魏興便不接話了。裴孤錦正好將杯中酒水喝完,聽言又看了宋云桑一眼。宋云桑便執(zhí)了酒壺,為他滿上一杯,輕柔道:“世道如此,女子艱難。云桑既然有幸跟了裴大人,裴大人可萬萬不要辜負了我啊。”

    裴孤錦盯著她,將酒杯“嘚”地擱在木桌上:“我怎么覺得,桑桑這是話里有話呢。”

    宋云桑姿態(tài)愈發(fā)柔順:“裴大人多慮了。云桑只是覺得,這世間男子多是負心薄幸之人,一時感慨罷了。”

    裴孤錦笑了:“行,”男人索性也擱下了筷子:“怎么負心薄幸,說來聽聽。”

    宋云桑便垂著眼道:“沾花惹草朝秦暮楚,滿口謊話沒個真心。招惹了女兒家,又不負責任。喜歡的時候恨不能鬧得天下皆知,不喜歡了便一點情面不講。”她努力想要語調(diào)平和,可實在生氣,喘氣還是微亂,眼眶也克制不住泛了紅:“堂堂七尺男兒,欺凌起女人毫不手軟,碰上點事便恐嚇威脅,實乃無恥典范。”

    這話出口,魏興倒是沒什么反應,曾元良卻是一口酒水嗆在喉嚨,連連咳嗽起來。裴孤錦便在這咳嗽聲中,露出了個寒涼的笑:“桑桑只當女子艱難,男人負心薄幸,卻不知這世上,也有女人沒心沒肺,辜負男人。”

    宋云桑情緒一時收不回,抿著唇紅著眼看他。裴孤錦端起桌上酒杯一飲而盡,低頭笑了一聲:“就比如,你掏心挖肺待她,她卻因為你的過錯一直記懷,時時冷漠不說,眼看你要死了都不給句暖話……實乃無情典范。”

    第二十章

    宋云桑怔住。她承認方才說出那些話,是因為心中郁憤難消,實在管不住嘴。可她怎么也不料,被指桑罵槐的裴孤錦會是這個反應。他說話的語氣,還有他笑起來的模樣……倒好像她才是對不起他的人一般。

    宋云桑氣不起來了。她在腦中將裴孤錦的話再過了一遍,卻又糊涂了:裴孤錦說的根本就不是發(fā)生在他倆之間的事,怎么也氣得這么真情實感?

    宋云桑實在不懂裴孤錦了。她半響才問出句:“那男人犯的是什么過錯?”

    裴孤錦卻已經(jīng)恢復如常,再不答宋云桑。他朝悶頭吃飯的曾元良道:“瞧瞧,這還耍起脾氣了。”他搖頭:“今早跟著我去賭坊,那掌柜以為她是要抵的貨,當時就不高興了。后來又聽到朱興安抵他妻子的事,心里更不舒坦。”

    曾元良終于從飯菜中抬起了頭,附和笑道:“宋小姐許是被嚇著了,裴哥你哄哄就好。”

    裴孤錦輕哼:“我沒哄嗎?越哄越蹬鼻子上臉。”卻是笑道:“這性子,也就我稀罕。”

    他摟住宋云桑,胡亂揉了幾下她的發(fā):“行了行了,吃完就上樓休息,下午帶你去逛街散散心。”

    他都趕人了,宋云桑也不好再留,只得起身上樓,跟著小二進了房。房間不算大,但收拾得很干凈,床鋪被褥竟然全是新的。小二見她看著床,笑道:“是那位大人吩咐我們?nèi)ベI的,全新的絲綢被,可是咱們縣里最好的床品!”

    宋云桑有些意外。她有潔癖,總覺得外面的東西臟,用著不舒坦。但現(xiàn)下情況如此,她也不敢講究,沒想到裴孤錦倒是講究上了,連帶著她也沾了光。

    她謝過小二,便坐在桌邊等候。她準備等裴孤錦上樓問一問,確定下午還要不要去哪。可她習慣了午睡,吃飽飯便犯困,昨日一直走動還不顯,現(xiàn)下一人呆著,便開始犯迷糊。宋云桑先是規(guī)矩坐著,后來卻將手支在了桌上。

    裴孤錦進房,便見宋云桑歪靠在桌上,已經(jīng)睡著了。進屋時冰封的面具化去,裴孤錦關上門,面色復雜立在門旁。

    他知道宋云桑習慣午睡,可這么一會功夫就坐著睡著,還是不尋常。記得上一世,他便是昨夜要了她,自覺十分隱忍,她卻還是大病了一場。

    裴孤錦皺眉,悄然行到宋云桑身旁,伸手輕探她的額頭。溫度如常。她沒病,應還是這些天,擔驚受怕心力憔悴累著了。可明明自己的事都cao心不過來,看到旁人悲苦,還要跟著難過生氣。他若還是按原計劃將曾元良拖在劉府,訊問劉家人和那些家奴,她還指不定要怎么難過。現(xiàn)下倒好,他興師動眾讓知縣把那些逃跑的旁支仆役抓回來,她卻因為他一句威脅,指桑罵槐撂脾氣……

    但這就是宋云桑啊。裴孤錦收回手,低頭看著女子安靜的睡顏,心中自嘲:他不是早知道她就是這樣,現(xiàn)下又在干嗎?對著一個毫無前世記憶的人,他還認真控訴上了?

    他真是……和她計較什么呢。

    裴孤錦躬身,輕緩抱起宋云桑,朝床邊行去。這人太嬌氣了,這種天氣,若是放她這么睡,定是要生病。他小心將宋云桑放下,托著她的后腦,動作嫻熟給她墊了個枕頭,又去扯來被子給她蓋上。不料被子蓋到一半,宋云桑身體小小抽動了下,忽然睜開了眼。

    裴孤錦手中的被子一個沒拿穩(wěn),掉在了宋云桑小腹上。宋云桑眼睛睜得大大的,目光卻是迷茫,顯然并不清醒。她本能道歉:“裴大人對不住,我睡著了。”

    裴孤錦臉色一言難盡。宋云桑與他對望,漸漸回過了神。她看了看她坐的書桌,又看了看床,最后不解看向裴孤錦。裴孤錦神情便有些兇了:“醒了?醒了就睡進去。”

    宋云桑:“什、什么?”

    裴孤錦不耐煩道:“睡進去騰位子,你難道還想我睡書桌?”

    他在床邊坐下,開始脫靴。宋云桑明白過來,小臉泛白:“大人……大人這是要和我一起睡?”

    她慌了,裴孤錦就淡定了,慢聲道:“不然我抱你作甚?又為何讓小二買新床單?曾元良魏興帶朱興安住一間,我倆住一間。”他偏頭斜宋云桑:“怎么,宋小姐不愿意?”

    宋云桑不敢不愿意。她臉色白了又紅,紅了又白,最終還是咬牙,朝床里側(cè)移去。裴孤錦脫了鞋便上了床,和衣躺下。宋云桑僵著身體靠在墻壁,頭腦一片空白。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裴孤錦還躺在那,沒有下一步。宋云桑終于忍耐不住偷偷看他,卻見裴孤錦竟是已經(jīng)閉上了眼。

    ——裴孤錦……睡著了?!

    腦子終于慢慢轉(zhuǎn)了起來,宋云桑心中生出個猜想:裴孤錦特意和她睡一張床,難道還是在做戲?他想讓曾元良以為他倆已經(jīng)發(fā)生了關系。

    宋云桑頓覺松一口氣。她剛剛還想著要怎么問清楚,裴孤錦碰她是不是就代表他愿意幫忙救爹爹。若是他什么也不愿付出,只是想賺她便宜,她又該怎么辦。所幸,裴孤錦到底沒有無恥到這一步。

    既然裴孤錦都睡著了,宋云桑便也想趁此機會再睡會。可方才被驚那下非同小可,宋云桑徹底精神了,一時又無法入眠。

    宋云桑只好躺在床上養(yǎng)睡意。躺久了便想翻身,宋云桑憶起裴孤錦那句“別晃來晃去”,又不敢翻身。可越強迫自己別動,就越想動。宋云桑忍了一刻鐘,實在忍不住了,憋住一口氣,悉悉索索緩慢翻了個身。

    裴孤錦沒醒,呼吸依舊均勻,宋云桑松一口氣。可這一口氣沒松完,她卻發(fā)現(xiàn)她側(cè)身對著裴孤錦,呼吸間會吹動裴孤錦臉側(cè)的發(fā)絲。宋云桑眼睜睜看著男人的發(fā)絲被吹起,又落下,又被吹起,又落下……

    宋云桑:“……”

    宋云桑只后悔沒翻身去另一個方向!她試著放緩呼吸,可努力憋氣間,呼吸反而更亂。裴孤錦的頭發(fā)絲一時安靜,一時被她吹得快要飛上天。宋云桑欲哭無淚,只得放棄。她安慰自己:左右裴孤錦也沒被吵醒,應該,可能,沒關系?

    這么又躺了一陣,宋云桑終于迷糊有了睡意,也開始覺得冷。她發(fā)現(xiàn)自己還沒蓋被子,趕緊睜開了眼。裴孤錦依舊一動不動,睡得很沉。宋云桑膽子大了些,手腳并用偷偷摸摸,給自己蓋好了被子。身上暖和了,宋云桑心中更放松了,閉眼準備睡去。可很快,她又睜眼:等等——裴孤錦還冷著呢。她給自己蓋了被子,卻不給裴孤錦蓋被子,這個……是不是不大好啊?

    宋云桑捏著被角,陷入了糾結(jié)。她不想和裴孤錦一起蓋被子,卻又擔心裴孤錦醒來,會拿她一人蓋被子這事刁難她——這還就是陰晴不定的裴大人能做出的事。思慮再三,宋云桑還是做出了“人在屋檐下,討好裴大人”的決定。

    宋云桑坐起身,摸索著撿起被子另一側(cè),給裴孤錦搭上。可蓋住了腳,卻發(fā)現(xiàn)上面只能蓋到胸口。胸前扯一扯,腳卻又露了出來。

    宋云桑奇怪研究,終于發(fā)現(xiàn)她的被子蓋橫了。她個子小倒夠用,裴孤錦個子高,卻是短了。宋云桑輕輕將被子扯回,努力轉(zhuǎn)了個方向。正準備重新蓋一次,可才舉起被角,卻對上了裴孤錦冷冷的眼。

    第二十一章

    宋云桑手一抖,驚得“呀”地一聲低呼!被子掉落,遮住了裴孤錦下半邊臉。男人露出的眼眸一片清明,哪像睡著的樣子!宋云桑心慌意亂,磕巴解釋:“我、我就是怕你冷,想給你蓋個被子……”

    裴孤錦忍耐道:“宋云桑,”他用力扯開蓋在自己臉上的被子,砸去一旁:“你立刻給我躺下,睡覺!再敢動一下,信不信我辦了你!”

    宋云桑呆滯片刻,哆哆嗦嗦躺下,縮在了被子里。裴孤錦又將身上的被子全部踢開,神色十分難看。

    ——若不是沒法解釋他為何抱她上床,他直接坐書桌便好,哪需要躺在這!本以為裝睡一陣,宋云桑定是會睡著,卻不料這人沒消停了!又對他耳朵吹氣,又在他身上摸來摸去……簡直不能忍!

    ——她腦子里都在想什么?還怕他冷?他這一身的燥熱都沒處泄,只恨不能找個地方?jīng)_盆冷水涼一涼!

    裴孤錦努力平穩(wěn)呼吸,繃著身體不讓自己沖動,卻感覺身旁的人又動了。悉悉索索的聲音再度響起,一只小手摸索著,怯怯覆上了他的手……肌膚細滑,柔弱無骨,微涼。裴孤錦緩緩轉(zhuǎn)頭,便見宋云桑整個人縮在被子中,只露出張嬌艷的小臉:“大人如果肯幫我救爹爹,”她顫聲道:“辦了我……也可以……”

    裴孤錦猛然攥拳,身體一瞬繃成了鐵!下一秒,他突然一掀被子,兜頭蓋臉罩住了宋云桑!

    宋云桑努力想要嫵媚些,卻因為緊張羞懼,頭腦眩暈聲音打顫。她算是看清了,裴孤錦只是不愿娶她,卻并非對她本人不感興趣。既然感興趣,那她便有價值,救爹爹的事情也還能談。不就是沒名分么,想開了也不算什么。她陪他幾次,他幫忙救人,公平交易,往后她還不用年年歲歲看著他心煩。

    話出口的一瞬間,她又生出了馬車中那種古怪的感覺。裴孤錦眼中突然燃起了火,好似下一秒就會撲上來,以炙熱包裹住她,將她熔化。但他并沒有撲上來,那炙熱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是鋪天蓋地的黑暗。宋云桑懵了兩秒,這才反應過來,她被裴孤錦用被子罩住了。

    宋云桑本能就想扯開被子,卻沒扯動!被子兩側(cè)被固定住,裴孤錦竟然壓住了被角,不放她出來!

    宋云桑慌了。裴孤錦這是干什么?!難道……他覺得她的要求過分,因此生氣了?他不會想用被子悶死她吧?這人手段兇殘,還真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宋云桑被這猜測嚇著了,哀哀求饒:“裴大人,我知錯了,你放我出來吧!我再也不敢了,饒了我吧……”

    她求了半天,裴孤錦終于放過了她。宋云桑覺察壓力消失,連忙從被子里鉆出來,瑟縮看裴孤錦。之前那熾烈的情緒再無跡可尋,就像那烈焰只是宋云桑的錯覺。裴孤錦俊美的臉上覆著薄冰:“宋云桑,我說過,你爹爹的事,不是我能管的!”

    宋云桑開口前就想好了如何游說,可此情此景,那些話根本不敢出口。裴孤錦卻直接掀了她被子:“你不介意我只辦事不救人,行,脫衣!”

    她介意!宋云桑白著臉往墻邊縮了縮,拽緊了衣領。裴孤錦便是一聲冷笑。宋云桑囁嚅半天,卻又道出句:“那……換點別的,行嗎?”

    裴孤錦一時沒明白這話什么意思,待到反應過來,活活氣笑了。男人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什么換別的?”

    宋云桑漲紅了臉:“就、就換幾個問題。”她怕裴孤錦一口拒絕,連忙道:“不是你回答不了的問題!我就想問,我爹爹會定罪為受賄,到底是因為什么證據(jù)?你說需要太子從旁協(xié)助,你才可能救我爹爹,又到底是需要太子做什么……”

    話未說完,裴孤錦卻打斷道:“我問你拿什么換?!”

    宋云桑剩下的話到嘴邊,散了干凈。她努力半響,才艱難道出句:“親親……行不行?”

    裴孤錦笑了。他覺得自己可真是自作孽。宋云桑規(guī)規(guī)矩矩了這許多年,現(xiàn)下能這般毫不遮掩和他談“交易”,不就是覺得他為人惡劣,便也不將道德禮義放心上?男人微垂了首,半響方道出兩個字:“好,好。”再抬頭時,笑容已經(jīng)斂去。他指尖點上自己的唇:“來,親這里。讓我看看,你值不值我回答這些問題。”

    宋云桑怔住,而后,身體微微顫抖起來。她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明明這才是她想要的結(jié)果,可裴孤錦真答應了,她卻又畏懼了。那些不知哪來的孤勇此時不知躲去了哪個角落,裴孤錦周身慣有的強勢壓迫氣息忽然變得無比清晰,宋云桑……不敢靠近。

    她的目光順著裴孤錦的黑綢衣袖向上,路過他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最后定在指尖下的那張唇上。裴孤錦的唇削薄,線條凌厲,看上去顯得冷漠薄情又不好親近。可宋云桑記得他咬她時的觸感。那唇貼在她的臉頰上……guntang,強勢,侵略,充滿欲望。那時她只想著逃遠些,只想著將這個男人留下的熱度擦干凈,從來不料有一天,她要主動去親他……

    她不動,裴孤錦聲音愈寒:“怎么?不是說親么?來不來?”

    ……來。宋云桑心中,終是答出了這句話。被褥亂成一團團,好似起伏的小山。宋云桑扶著墻壁半跪起,翻山越嶺,靠近裴孤錦。她的手搭上他的雙肩,然后傾身,一點點靠近。

    女子半闔著眼,睫毛如蝶翼顫動,在下眼瞼打下濃密的陰影。她的唇越來越近,裴孤錦記憶中,那些柔軟、嬌艷、誘人的過往也活了過來,越來越清晰。仿佛便是這寸許距離,他想要的,觸手可及。

    裴孤錦猛然抬手,抵住了宋云桑!男人四指落在宋云桑肩窩,沒有用力,卻輕易止住了宋云桑靠近。宋云桑緩緩抬眼。裴孤錦偏著頭,神色看不清。宋云桑呢喃問:“大人?”

    這聲呼喊讓裴孤錦回了神。他迅速推開宋云桑,下床穿鞋,丟下句:“婆婆mama,不換!”

    便起身,大步甩門離開。

    徒留宋云桑呆在床上。她心中也不知是失落多些,還是慶幸多些,但情緒卻是奇跡般平緩了。宋云桑安靜坐了一陣,默默在床上躺下。

    左右人也得罪了,她追也追不上,不如睡吧。身下一半被褥是熱的,那是裴孤錦方才躺過的地方。宋云桑猶豫片刻,往里挪了挪,免得裴孤錦回來休息沒地方。

    她睡了半個時辰便醒了,可裴孤錦一下午都沒回房。傍晚時分,裴孤錦才出現(xiàn),與縣衙回來的魏興曾元良一起,四人吃了晚飯。夜幕降臨,裴孤錦帶著宋云桑回房,開始看魏興帶回來的口供。宋云桑想在一旁伺候,卻被裴孤錦拒絕了。男人命令道:“你現(xiàn)下就躺去床上,不許和我說話。”

    宋云桑只得聽令。空氣中有淡淡香氣,是裴孤錦燃的熏香。宋云桑便在這氣息中,眼皮一搭一搭,漸漸陷入了夢鄉(xiāng)。偶爾她努力睜眼,看見裴孤錦還坐在書桌旁翻看口供,燭火將他的側(cè)影勾勒,那場景竟是莫名有些溫暖。宋云桑犯著困不愿醒來,卻覺得她可以心安。她昏昏沉沉睡了不知多久,突然有凄厲喊聲劃破夢境:“救命!殺人啊——”

    宋云桑忽地驚醒,急急坐起。燭火已滅,房中一片昏暗,只得半掩窗欞間漏進丁點月光。床尾依稀可見一人身形高大,抱著長刀斜倚,正是裴孤錦。他見宋云桑惶惶看來,傾身靠近,伸手輕撫她僵直的背脊。昏暗之中,男人雙眸隱有流光淌動,那只手轉(zhuǎn)而落在她肩頭,安撫輕拍了兩下。

    第二十二章

    裴孤錦虛虛將宋云桑圈在懷中,是個保護的姿勢。他的動作太過自然,仿佛這件事他已經(jīng)做過無數(shù)次,亙古不變他就該這樣。宋云桑怔怔看他,有種如處夢境的不真實感。

    對門房中卻傳來刀劍相擊聲,伴著朱興安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將她拉回了現(xiàn)實。裴孤錦又輕揉她的發(fā),沉聲道:“別怕,就呆在這。”

    他悄無聲息行去窗邊,一躍而下。宋云桑反應過來,穿鞋下床,跑去窗邊張望。窗外早沒了裴孤錦的身影!宋云桑慌了一陣,跑去門邊,湊在門縫朝外看。

    對面的房門被踢開了,屋中一片混亂。窗戶破了,桌椅倒了,瓷器碎了一地。朱興安癱在墻角,衣裳下擺一片鮮紅,顯是受了傷。魏興和曾元良正與五個黑衣蒙面人纏斗,刀劍劃出一道道白光。

    可五對二,魏興曾元良明顯不敵。那些黑衣人的目標并不是他倆,招招都朝著朱興安招呼。魏興和曾元良掩護得狼狽,朱興安被劈砍了一刀又一刀,身上到處都是傷。

    宋云桑只覺心提到了嗓子眼:魏興他們擋不住了!可是裴孤錦呢?他去了哪里?!朱興安死不足惜,可這人若死了,單單只憑口供,他們要怎么找到害死燕燕的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