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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多少年了?一百年,兩百年……重新站在踏岳峰的土地上,獨孤卓的心情十分平靜。 每個曾經對他敬而遠之的弟子見到“梁丘山”,均是熱情地叫一聲“梁師兄”,想來他們對梁丘山十分敬愛。 獨孤卓來到梁丘山平日起居的房間,打算在這里休息一下,等到明日葉舟上線,盡快完成任務離開就是。 誰知他剛進門,就收到了獨孤岳傳訊:“丘山,來我這里一下。” 獨孤卓收到傳訊,心下頗為復雜。 他來到踏岳峰的正殿中,獨孤岳修煉的道場便是這正殿。 一進門就見獨孤岳背對而立,抬頭望著正殿上擎天劍派祖師的雕像。 獨孤卓走過去,拱手道:“師父。” 獨孤岳轉身,他相貌與獨孤卓有五分相似,也是俊美異常,只是獨孤卓的眼神深邃,總是藏著無數感情,而獨孤岳的眼神空遠,似乎萬事不留心。 最可笑的是,身為獨孤卓的父親,浣衣女已被生活磋磨得蒼老憔悴,獨孤岳的容貌卻永遠留在十八歲,他年輕俊朗,與浣衣女宛若兩個世界的人。 當年看到這樣的獨孤岳,獨孤卓也很難將他視作自己的父親,仰頭確認了好半天,才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卻被拂開了。 從此,獨孤卓再未對父親伸出過手。 此刻,獨孤岳站在他面前道:“丘山,你替我走一趟星垂峰,轉告夜舟長老,兩個都不要選。” “兩個”是指什么?獨孤卓沒有問,而是垂下頭道:“是。” 獨孤岳又道:“近日我要壓制玄劍的煞氣,你告訴門下弟子,平時見我要保持起碼三尺的距離。” 獨孤卓抬起頭,看到獨孤岳眉宇中竟是有一絲黑氣。 年幼時的他看不出獨孤岳的狀態,此時早已修煉成修真界第一人的他,自然一眼便看出獨孤岳現在瀕臨走火入魔。 獨孤岳……莫非無法壓制玄劍? 素劍劍主是擎天劍派從小培養的,且素劍劍氣溫和,只要心中光明磊落,就不會被素劍反噬。 但玄劍不同,玄劍吸收天下濁氣,玄劍劍主必須有極強的功力壓制煞氣才行。 獨孤卓當年得到玄劍后,也感受到一股龐大的煞氣,不過他并沒有為煞氣所苦,很快就壓制了這股力量,卻不想獨孤岳制服煞氣竟是如此吃力。 “師父很不舒服嗎?”獨孤卓刻意上前一步,人生第二次伸手去抓獨孤岳的衣袖。 “滾開!”獨孤岳一聲呵斥,甩袖揮開他的手,即使這衣袖相碰,一道陰冷的真氣便從手臂涌入獨孤卓體內,他消耗了不少經驗才化解這道真氣。 獨孤岳的煞氣反噬竟是這般嚴重了,所以當年,他被獨孤岳拂開是因為…… 獨孤卓收回思緒,當年的事情,此刻再提及已經毫無意義。 “你沒有被煞氣傷到吧?”獨孤岳問道。 “沒有。”獨孤卓緩緩搖頭。 “那便好,這段時日不要靠近為師。”獨孤岳又強調了一遍,“還有,為師另有一事要交托于你。” “師父請吩咐。” 獨孤岳似乎難以啟齒,他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為師有個俗世間的血親,已由連師弟帶回山門,你隨我去看他一眼吧。” 獨孤卓微怔,當年,父親曾看望過他嗎? “是。”他愣了片刻后,回答道。 有師門長輩帶領,內門弟子便可前往其他山門。 獨孤岳帶著獨孤卓直接御劍來到擎天劍派的主峰,連昊空回到門派后沒有直接去找獨孤岳,而是依照師門的吩咐把小寶帶到主峰,師門長老決定由誰來照顧小寶,再將他送到那個人的山峰上。 小寶被暫時安置在偏殿旁的臥房中,擎天劍派的掌門和長老議事廳商議要事,獨孤岳師徒進入臥房中,看到了熟睡的小寶。 被凈身訣清洗干凈的小寶靜靜地睡著,相貌上已經有了一點成年獨孤卓的輪廓,與獨孤岳更是十分相似,兩人的親緣關系一眼便能看出來。 獨孤岳靜靜地看著熟睡的小寶,他的眼神有些陌生,過了好一會,他才緩緩伸出手,在離小寶額頭還有三尺的位置停下來,又慢慢收回手。 “罷了,”獨孤岳道,“這孩子日后就交由你引他入道了,他日后肩負重任,基礎心法一定要夯實。若是基礎不牢,就會像我這樣吃苦。你一定要親自教導他,煉氣期內絕不能讓他出半點錯,明白嗎?” “是。”獨孤卓應下。 “去吧,把我的話轉達給夜舟長老,叫他也來主峰吧。”獨孤岳道。 獨孤卓走出臥房,回頭一看,獨孤岳竟還待在臥房中沒出來,也不知他對著熟睡的小寶在想什么。 所以當年,獨孤岳會推開他,是因為煞氣纏身不能接觸免得他受傷嗎?而獨孤岳也曾關心過他,特別囑咐過梁丘山,卻因梁丘山的嫉妒,才讓他剛上山時吃了那么多苦嗎? 獨孤卓拿著獨孤岳的令符,向星垂峰飛去,路上山風吹拂他的面龐,獨孤卓的心也像這山頂風般無比冰冷。 事到如今知道當年發生的事情又如何呢?難道還能回到過去與獨孤岳來一場溫情滿滿的父子相認嗎? 就算知道獨孤岳對他并非無情而是又苦衷的又如何呢?難道還能改變他弒父的事實嗎? 事實就是,獨孤岳是死在獨孤卓手上的,不僅如此,獨孤卓還吸收了他全部功力,借助獨孤岳的功力成功壓制了玄劍的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