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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隔天便沒同典客司的人一起行動, 只獨自去了北境大營。 是于風親自來接的他, 于風比孟林遠健談, 人也更會看臉色, 一接到謝遷也沒問他怎么自己來了,可否有大帥的帥令, 直接就說:“世子許久沒來北境大營,現在看著可還新鮮?” 北境軍訓練有素軍法嚴明是出了名的, 放眼一望,幾乎人人挺直勃發, 身形面貌都是戰場上浴血打磨之后的堅毅,幾乎看不到一絲懶散。 而在軍營之中向來只認軍功不認爵位, 謝遷這個世子的身份,只是足以讓他進入北境大營罷了, 卻是少有人打心底里拿他當回事的。 于風也是因為時常回京述職, 見他見得多了, 勉強還有一層長輩的身份在那里, 所以才待他耐心些。 “軍中景象一日勝似一日, 自然是新鮮的。”謝遷笑回,隨后他四顧而望,正發現不遠處的空地上起了一處擂臺, 底下圍了一圈將士,他猜測道,“這是要比武?” 于風遠遠看了一眼,點頭笑回:“對,軍中不允斗毆,但訓練之余的擂臺切磋是可以的,有時將士們身有余力,便會來比上幾場。” 謝遷看于風一眼,總覺得他說得不徹底,北境軍的訓練量他不是不了解,身有余力的時候恐怕很少,那只能是為了別的,于是他又直接問了:“彩頭是什么?” “世子敏銳,倒是我言下有缺。”于風頓了一下,而后說,“參與擂臺者達六十人,其中前三甲便可給家中寄一封信去。” 謝遷聽到此處心念一動。 北境和京中的消息往來頻繁,如今只要在信上附一道訣,再差驛站加緊傳輸,最快的時候一日便可抵達,是以北境的消息向來不容易延誤。 可這是對要緊事而言,或者級別夠高的人也能有這待遇,但是軍中最多的卻是數以萬計的普通戰士,他們的家書對他們的家人來說緊要,但在這里,卻實在算不了什么。 而北境遙遠,一入軍營,少則便是兩年,多的時候,歸家之日便是遙遙無期。 也難怪人人都想往上爬,除卻男兒心中功成名就的抱負之外,大約也還有些衣錦可還鄉的隱念。 謝遷點點頭,不再繼續同于風說這個話題,只道:“于將軍,你事務繁雜,不必陪我,我自行看看便可。” 于風聞言也不推辭,招了一個士兵來給謝遷引路之后,便自行離去了。 謝遷確實也只是如他所說看了看,并沒有多做什么,等到太陽下山,他便又只身回了熒陽城。 可他剛進客居的驛站,驛館的管事就給他送了一封信來,說是從長浮京來的。 謝遷聽到來處心頭一喜,接過信就興沖沖地跑回了房間里,他幾乎等不及走到桌前,一關上門就靠在門邊打開了信封。 在看到開頭那熟悉的字跡時,謝遷嘴角都已經翹得老高,眼角眉梢似乎都是欣喜。 不過剛高興了一會兒謝遷忽然意識到,他怎么就沒期待過這是來自溫遇或者謝緲的信呢,好像有點不孝? 管他呢,繼續高興。 這信是楚靈越昨夜加急送來的,一開始還欲蓋彌彰地同謝遷交代了許多其他事情。 楚靈越說,謝遷剛走,莊之原帶著治粟司的好糧回燕山城卻在綏城被攔下的消息便傳回了京都,楚靈越把這事告訴了溫遙,溫遙看后氣怒不已,去御前實名狀告治粟司、威云府還有北境莊家。 此事引得朝野大震,治粟司和威云府一開始抵死不認,還有朝中同僚為其說話,甚至還意圖把話題引到赤令府和神樞府去。 而他們之所以如此膽大妄為,證據在前也敢信口胡說,不過是吃準了天景帝行事優柔,一遇上不可拿捏的大事大多數時候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是這一次楚靈越也不知怎的,鐵了心要把此事追查到底,他收集了許多三家往來勾當的證據,不僅限于此次換米和孫溪正在鳴翠軒洗錢的事。 治粟府和莊家換米之事由來已久,楚靈越把能查的幾乎都查齊了;還有威云府早年在東南作jian犯科違法亂紀的勾當,前次楚靈越去東南,幾乎也把他們查了個底兒掉。 這些證據光是奏折加起來幾乎都有五寸高,楚靈越一并把它們遞到了天景帝案前,并且他專門挑的御史臺之人和記錄天子言行的史官都在的時候去的,讓天景帝不得不對這件事正色起來。 而如今,就正是治粟司和威云府焦頭爛額的時候。 這些事楚靈越在信中只是略略提起,只言片語便帶過了,可謝遷卻仍然能夠窺見這底下洶涌的波濤。 再者楚靈越雖然說得輕松,但想也知道,這其中會經歷多少阻擾和曲折,其他的尚且不必說,最重要的是天景帝,他身為人皇,卻被族中小輩逼到如此地步,也不知心內會有何想法。 但楚靈越卻一一抗住了這些壓力,由此,謝遷幾乎能夠想象,楚靈越行事到底是如何的雷霆手腕。 不過此時,他腦海中也有一絲疑慮閃過,這些事沒成之前楚靈越不告訴他他能理解,他疑惑的是,楚靈越當初去東南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他是怎么把威云府的事查清的? 東南是威云府的老巢,強龍不壓地頭蛇,楚靈越怎么會這么輕易就將威云府拿捏至此?他是早就在東南安排了內線,還是他早就知道些什么? 可楚靈越如今也未滿十八,他是如何有這樣的先見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