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琴浸沐在喜悅之中, 連聲說了幾句好, 拉著蘇偉國回主臥, 嘴上仍不停念叨她終于放下一樁心事，解放了。

    大人總這樣，初中的時候說，你考上高中就解放, 考上高中，又說讀大學(xué)便解放。

    蘇慕善笑著關(guān)掉了電腦，但愿父母以后真的能少為她cao點心。

    隨后，她輕輕關(guān)上了房門，將空調(diào)訂好時，關(guān)燈。

    側(cè)躺到床上，在黑暗里偷偷摸出手機來，點開了聊天框。

    蘇慕善：阿臻，睡了嗎？你查到分了嗎？

    秒回：嗯。

    一個單字語氣詞。

    蘇慕善心頭一緊，心念他該不會……沒考好吧？

    招飛的文化課成績必須要過一本線的。

    如果真的沒過，那之前去江城的幾輪體檢、補課豈不是都功虧一簣了。

    謝臻：你就不問我考多少分？

    她舒了口氣：那你考了多少？

    謝臻：你猜猜？

    看他還有心情耍嘴皮子，蘇慕善的擔(dān)憂散盡，肯定考得不錯。

    她笑了笑：比我低個百十分吧，沒什么好猜的。

    謝臻：？？

    謝臻：好好好，我哪有我媳婦兒成績好啊，不逗你了，我543，你呢？

    她一愣，唇邊淡笑的弧度忽而加大。

    這個分?jǐn)?shù)比她以為的還要高二三十！

    蘇慕善吧嗒按著鍵盤，連發(fā)了好幾個歡快的表情包出去，似乎在表達驚喜與欣悅。聽到他成績塵埃落定的那一刻，居然比自己查完分還要高興。

    謝臻又把話題扭回來，問她分?jǐn)?shù)，她才告訴他。

    謝臻：嘖，厲害 * ，不虧是我媳婦兒。

    蘇慕善捧著手機翻了個身，轉(zhuǎn)移話題：明天我們一起去學(xué)校拿一分一段吧。

    對面“正在輸入”在屏幕上方懸了幾秒。

    謝臻：媳婦兒，明天我要去趟江城。

    *

    謝臻從江城回來是三日后。

    一本線分出也出來了，因為今年題目奇難，最終定的是503分。

    那兩日，全省過了一本線的招飛生統(tǒng)一去江城集中記錄高考分?jǐn)?shù)，并且當(dāng)場與航空公司簽了培養(yǎng)合約，回來之后開始著手提前批的志愿填報了。

    謝臻超了一本線40分，雖然比不上個別600多分的冒尖的，但比起500出頭擦線過的，還是足夠了。

    這意味著，他可以選一個不錯的學(xué)校。

    謝臻：媳婦兒，你還想去北京嗎？

    收到謝臻消息時，蘇慕善正拿著紙筆比對，列自己能讀的院校。

    江城大學(xué)確實是將她的分?jǐn)?shù)發(fā)揮到極致的院校，招收的人數(shù)與專業(yè)都多而全面，性價比最高；江浙滬地區(qū)……上交復(fù)旦同濟，分夠不上；分?jǐn)?shù)線稍低一些的院校，又遠不如江大；北京地區(qū)的大學(xué)，也同理。

    嗡嗡兩聲震動，讓她目光一歇，把書桌一側(cè)的手機拿了過來。

    她淡淡一笑，當(dāng)時思思的說考北大只是戲言啊，到頭來只有賀惟考了689，被清華和北大的招生辦搶著要，她和思思只不過是陪跑。

    怎么，他還當(dāng)真了？

    蘇慕善幾分玩笑：還在考慮中，不過北大考不上。

    謝臻：如果你還想去北京，我們一起。

    她一愣：你打算報哪里？

    謝臻：是提前批，已經(jīng)報了，北航。

    蘇慕善倒吸了一口冷氣。

    她的分?jǐn)?shù)能在省內(nèi)選最優(yōu)，但上北航，至少還差三十分！原本只是單純替他高興的，現(xiàn)在居然萌生出了羨慕與嫉妒的情緒。

    這時，咚咚咚，防盜門被敲響。

    蘇慕善回過神來，忙不迭穿好拖鞋去開門。

    男生穿著黑色的明線t恤，卡其色短褲，隨意慵懶。冒著盛夏的太陽過來，額前的發(fā)絲沾著些許細汗，但唇邊掛著淺笑，沒有一點被燥熱干擾的煩躁。

    “你怎么來了……”蘇慕善惶恐地看了眼對門。

    這個人每次都明目張膽地來找她，他就不怕被林阿婆發(fā)現(xiàn)嗎。

    “這幾天想我沒啊，媳婦兒？”

    她滾動喉嚨，壓低聲音警告他小聲點，便拉著他的胳膊進來再說。

    他瞥了眼她家，反詰：“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 不好吧？”

    “……”蘇慕善瞪他一眼，扶著把手佯要關(guān)門趕他出去

    謝臻手臂擋住門框，趕緊賠笑：“好好好，媳婦兒我錯了我錯了，不瞎嗶嗶了！”

    她輕輕笑了笑，終于許他進來。

    蘇慕善的報考資料都丟在臥室，她便去拿東西出來了，謝臻在狹窄的客廳站著，悄然掃了眼她的臥室。

    床品是淺米色的，原木色的書桌抵著南墻，桌面上點綴一兩株綠植，在日光下青翠欲滴，整個房間散發(fā)著淡淡的生活氣息。

    咳，他想什么呢，女孩的房間不能亂進。

    “既然來了，”她抱著資料從臥室出來，笑著放到餐桌上，“那你陪我看學(xué)校吧……我可不像你那么好填志愿。”

    謝臻回神，應(yīng)了句好，很嫻熟地拉開餐桌的椅子，坐到她旁邊，翻開高校代碼的書。第一頁，全部是北京地區(qū)的高校。

    其實他清楚，自己走招飛這條路相當(dāng)于走捷徑，付出比她少，卻能收獲無比豐厚的回報。

    兩個人都沉默了一會，謝臻斂眸，輕輕搭上她的手，“去北京吧，我們一起。”

    頓了頓，他又道：“我這么說，或許有點自私了，如果，你更想去江城大學(xué)的話，那我……”

    “我想去北京的。”蘇慕善打斷，彎彎眉眼，“我已經(jīng)在看學(xué)校和專業(yè)了。北京畢竟是首都，我相信的地區(qū)優(yōu)勢與包容，而且一直以來，我都覺得自己的視野太狹隘了，我想去更大的平臺看看。”

    “真的？”

    “真的啊，我學(xué)校都列出來了。”

    說著，她把稿紙拿了出來：北理、北師大、北郵、北交清楚地在前面，隨后才是省內(nèi)的江大，以及其他的學(xué)校。

    看到她這樣的選擇，謝臻心里懸著的石頭放下了。

    蘇慕善似乎看出了他的顧慮，坦誠道：“我爸媽總念叨讓我好好學(xué)習(xí)，但心里還是挺保守傳統(tǒng)的，更想讓我留在江大，希望我以后考公考編，安安穩(wěn)穩(wěn)地留在他們身邊。”

    “但是，讀書是我自己的事情，去更開闊的地方看看，是我一直以來的心愿，我想去北京，”她頓了頓，露出狡黠的笑，“你別總覺得我好拿捏，我其實是很有主見的，我也會跟他們說的。”

    “不過北京的很多學(xué)校招的專業(yè)有限，我還沒弄清楚有些是干嘛的，你幫我搜一 * 下？”

    謝臻被她一連串的發(fā)言鎮(zhèn)住了，轉(zhuǎn)而笑了笑，“好啊，我?guī)湍悴椤！?/br>
    卻后知后覺地想，他早就知道了，小姑娘看著挺溫吞怯懦，骨子的韌勁卻如秋草般堅決篤定。

    不然，他也決不會發(fā)現(xiàn)她眼里的灼灼光華，并且被她吸引，那是他經(jīng)歷了一些明明可以度過去，卻度不過去的事后，遺失良久的東西。

    她說她喜歡自己的張揚放曠與意氣風(fēng)發(fā)，而他何嘗不是在她身上找著自己渴求的東西。

    謝臻拿著手機，幫她查著北交的電子信息工程專業(yè)。

    冷不丁地，他說：“善善……”

    “嗯？”蘇慕善抬頭。

    “你知道，我為什么老喜歡買水溶c嗎？”

    “為什么？”

    他抿了下唇，“我初一的時候我媽再婚，她又生了個女孩，我本來覺得沒什么，只好她過得好就行。但她一直瞞著我這事兒。我那天過生日，她回來看我，本來打算帶我玩的，然后那小姑娘生病了，她接到電話，給我留了瓶飲料，就走了，姥姥告訴我，我才知道。”

    謝臻笑了下，“后來挺長一段時間，我都感覺我挺多余，將來這個詞虛無縹緲，看不見摸不著，與自己也不太沾邊。”

    “不過，謝振東倒挺喜歡拿這些東西教育我，跟我耳提面命。”

    他訴說的語氣平淡如水，那些事情好像已經(jīng)過去很久很久了，驚不起波瀾。

    或許確實如此，他找到了更在乎的事和人，不再耿耿于懷過去，便終于能將這些說出口。

    蘇慕善合上書頁，張了張口：“……阿臻。”

    “扯遠了。”謝臻輕咳一聲。

    他眸光恢復(fù)清明，定定地看著她，“就想說這個意象，現(xiàn)在會只讓我想起你。”

    “還有啊，”謝臻把自己手里的東西全放下了，單臂擱在桌沿，眼底浮起幾分輕笑取代了剛才的嚴(yán)肅，“課代表，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出成績之后。”

    蘇慕善終于開口：“什么？”

    在她家，他不敢造次的。

    但還是忍不住，湊過去輕輕攬住她的肩，在少女光潔的額頭上烙了一吻，然后擁住她。

    蘇慕善感到耳畔一熱，絨發(fā)被含著痞笑的吐息吹開了。

    “你老公不想藏著掖著了，公開吧。”

    第51章 著迷的喉結(jié)

    他那句話開頭的三個字, *  太不講道理，太……耍流氓了。

    心里咯噔一聲，蘇慕警惕地往后退了一點, 甕聲甕氣道：“怎么……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