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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那對師徒并未理會自己,迦婆離興致缺缺。又因他視線在年歲更小的劍修身上停留過久,年長那個愈發不耐。 迦婆離感受到危險逼近,這是真切存在的死亡預警。他不敢再耽擱,連珠炮似的說:“妖族,多是能口吐人言的高階妖獸。此外,也有煉出人形的妖修。” 聽到這話,秦子游驚異地睜大眼睛,嘴巴微微張開。 迦婆離斟酌著賣關子的尺度,說:“碧元大陸便有鮫族。在天羅大陸,鮫族占據四海,何等威風,卻是此地小小妖鮫遠不能及的。” 楚慎行沉吟,藤枝從秦子游面頰上滑去。 迦婆離又說:“這千年來,仿佛有一新興門派,叫做‘儒風寺’的。這當真是笑話,儒風儒風,自然是儒家學風。可一個‘寺’字,又是佛家傳承。這二者生生拼在一處,門中弟子修習的更是道家心法,卻還要裝模作樣地剃個光頭——連裝都裝不虔誠,數來數去,不剃度的弟子仿佛還占了多數。你們說說,這是不是可笑至極?” 這句話落下來,的確出乎楚慎行意料。 他琢磨著迦婆離話中的幾個關鍵:儒家、佛家、道家。 楚慎行眼神微動。 他看迦婆離的目光變化,比從前多了幾分興味。 迦婆離察覺到,原先的笑意淡了些,心中轉而一凜。 不好! 這不是好兆頭。 或許他做錯了選擇。透露太多,反倒可能招致另一種殺身之禍。 這并非魔族杞人憂天。當下時刻,楚慎行的確在模糊想,此前自己曾在歸元宗粗略看過一道搜魂法訣。 楚慎行不曾用過此類招數,但與其讓這魔族吞吞吐吐、拖延時間,不如一試。 問題在于,天長日久,那道記憶中的法訣已經有些模糊。此外,楚慎行不確信人修這邊的法訣會對魔族產生作用。 迦婆離審時度勢,謹慎地補充:“……這是我族先輩道解之前,留下的話。” 言下之意:并非我博聞廣見,我也不過賣弄先人所言。 楚慎行眼神動了動,吩咐:“繼續。” 秦子游問:“你說鮫族占據天羅四海,那天羅洲上,可有其他地方?又是什么狀況?” 迦婆離心中稍定,回答:“我所知的,也不過是萬年前的狀況。若說妖族,自以龍鳳為首。” 秦子游:“龍鳳?” 迦婆離沒有領會到年輕修士話音中的意外,繼續道:“龍族掌百獸,鳳族掌百鳥。此外,另有成千上萬、可以修作人形的種族。” 這是楚慎行、秦子游此前并未接觸過的領域。 秦子游再度感受到了自己年幼時,在平昌城看修士畫本故事時的心情激蕩。楚慎行聽了,也頗有喟嘆,在心中勾勒起天羅洲的勢力分布圖象。 迦婆離乘機道:“不如這般。你們遞來紙筆,我為你們畫出天羅洲的圖景。并非我多言,你們總說‘碧元大陸’如何,可這碧元大陸,放在玄武、天羅、蘭赫三洲上,也不過一方中等勢力所在。” 秦子游:“當真?” 迦婆離心中微空。 他心想:我又如何知道,這話做不做得真? 但當下,迦婆離又只能搜腸刮肚,找到更多可以講述的話語。 他輕輕點頭:“當真。” 血池之上,這兩人一魔對峙,轉眼便有三日過去。 除去他們三個之外,紫霄院內再無活物。 紅水翻涌,偶爾仍然會有血泡冒出。而后,又有凡人的衣裳、骨架停留在下。 到這一日,迦婆離縱使絞盡腦汁,也不能再想出新鮮事物。 他看那年輕修士愉快地笑了笑,眉眼都帶著輕松,叫:“師尊,該是處置這魔修的時候。” 年長的劍修不動,前者則又說:“他并非人族。” 這話意味深長,似有深意。 迦婆離未去想。 他感受到了劍氣洶涌。在他身下,原先已經平靜的血池開始動蕩。有紅浪拍起,又無力垂落。 靈陣開始收縮。 那道靈劍虛影,以橫掃八荒**之勢,朝迦婆離斬來。 他魂靈戰栗,丹田發燙,想要做出最后一番掙扎,可靈陣又起,將迦婆離束縛其中。 迦婆離雪白長發受風吹起,身上的銀白色花紋照出一道耀眼奪目的光芒,在最后關頭,欲與斬來的劍氣抗衡。 就在這時,異變突生。 天際之上,裂開一道猩紅色的口子。 …… …… 儒風寺中,宋真人的手指微微顫動一下,睜開眼睛。 白天權與凌玉尚未察覺南疆變故,宋真人卻因化神丹余力,面色驟然變化。 他牙關打顫,無法置信。 白天權與凌玉來不及慶幸故友蘇醒,就見宋真人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兩人微微怔忡,往前追去。只見宋真人踩著靈劍,直上云嶺。 白天權袖口竄出一只機關獸,在空中滾動一下,化作成年玄炎豹大小,隔空撓一撓爪子。 儒風弟子身在的演武場上出現道道抓痕。此方人來不及在意,就見白天權翻上機關豹背。機關豹咆哮一聲,往云上沖去。 凌玉的速度要慢一些。她從自己發間抽出一枚玉簪,往身前一拋,玉簪宛若畫筆,畫出一道流光。 流光的末梢,便是宋真人身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