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過往無往不利的那些招數(shù)，無論是在月色溪流中僅穿褻衣，衣裳被水流打濕，半透明地貼在身上。或者從背后扶住主角，教他練字習(xí)劍。甚至在主角獨自一人坐在山崖看夜色時，帶著一壺好酒與他共享……

    全都沒有用處。

    宋安此刻想想，心中其實承認(rèn)，在系統(tǒng)拿出那個“與主角暫時隔開些距離”的錦囊時，自己原本也有了類似分析。

    但誰能想到，幾十年都沒出現(xiàn)過的楚慎行，會在這種時候突然冒出來、橫插一腳呢？

    到如今，一切回到原點。

    甚至比原點更糟。

    宋安深呼吸了下，告誡自己：穩(wěn)住。

    大不了把此刻當(dāng)做開局。

    穩(wěn)住。

    “轟”一聲，整艘靈梭又震動一下。

    秦子游又聽到一句宋安的傳音入密。

    他盤腿坐在床上，心中卻總有些許不安。

    所有的檢查都告訴他，他的傷真的已經(jīng)好了。

    那為什么識海中還總有一個聲音，在緩慢地抱怨，說“好痛”？

    秦子游想不明白。

    不過在那之前，靈梭就已經(jīng)在姑蘇降落。

    收徒大會被推遲一些時候，又有一些新的少年少女涌入姑蘇，慶幸自己未曾在途中放棄，總算趕上。

    宋安雖來到此地，但不曾在外露面，一切仍然交給秦子游處理。

    秦子游主持收徒大會，查驗少年少女們的資質(zhì)，一切都和當(dāng)年他拜入歸元時一般。

    他不說駕輕就熟，也算對流程記憶深刻。

    到第二日，秦子游抬眼，看著面前一名穿著天青色衣衫的修士。

    此人面容也算俊朗，只是眉目之中帶著隱約憂色，與秦子游相對。

    秦子游眼皮一跳，客客氣氣，說：“歸元宗只收二十歲以下的修士。”

    而眼前這人，一眼望去，骨齡約有二百。

    程玉堂聽了秦子游這話，也不急。

    他說：“我并非要來拜師，只是要尋找一人。”

    秦子游挑眉，“那你可來錯地方了。”

    程玉堂搖頭，“非也。前些日子，正有人告訴我，我要找尋之人是與歸元宗的秦小仙師一同去了寒山府。”

    兩人對話期間，程玉堂背后的少年少女們好奇地豎起耳朵。

    也有人覺得程玉堂事多，唯恐耽擱了自己，于是隱在人群中大喊：“前面那個！你不曾聽見秦仙師的話嗎？你年紀(jì)太大了！”

    程玉堂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秦子游停頓一會兒，最終傳音入密，告知程玉堂：“你且在城中尋個地界，等我消息。”

    程玉堂一樣密音，問：“我如何聯(lián)系秦仙師？”

    秦子游只搖頭，口中道：“你未聽到嗎？莫要耽擱我門中弟子行事。”

    程玉堂喉結(jié)滾動一下，到底滿腹憂慮地離開了。

    走到一半，卻覺得有什么東西爬到了自己鞋子上。

    他低頭去看，見到一只用符紙疊成的蛐蛐兒，正艱難地扛著一張信符。

    第202章 程玉堂

    姑蘇人滿為患, 好在蘭曲程家在此地也有幾分薄面。

    等結(jié)束了一天的收徒工作，秦子游識海中飄來一道神念，正是程玉堂告訴他, 自己在城中轉(zhuǎn)過一日，如今找到一家有空處的酒樓，便在此地等候。

    秦子游心思轉(zhuǎn)動，想到, 白天程玉堂來的那一趟, 恐怕落入不少人眼中。

    他面色不便, 對旁邊一眾師弟師妹笑道：“今日辛苦, 不若這般，我請幾位煉氣期的師弟、師妹去城中酒樓飽食一頓。若再有已經(jīng)筑基、不沾凡俗食物的師弟、師妹欲一同前往，也是無妨的, 我前些日子恰好得了一壺靈酒, 可以與諸位分飲。”

    白皎立刻捧場：“有師兄這句話，我便恭謹(jǐn)不如從命了。”

    此外，就是賀小棠等人。

    連樂峰弟子也前來湊趣。到最后，浩浩蕩蕩, 一行十?dāng)?shù)人共同前往。

    白皎等人并未察覺, 從一開始, 秦子游就決定好目的地。

    而秦子游原先覺得, 要“恰好”將諸人引去程玉堂定好的地方附近，興許有頗多麻煩。但很快, 他發(fā)現(xiàn), 自己還是想太少了。

    這群歸元宗下來的天之驕子, 對凡人酒樓多有挑剔。一路走去, 雖然都是傳音入密, 但聽到幾人此前對話的人不少，如今許多暗暗跟著。每當(dāng)見歸元弟子們經(jīng)過某個酒樓而不入，這群人便長嘆一聲。

    搞得酒樓老板莫名其妙。

    愈往前走，秦子游愈放松。到最后，抵達(dá)程玉堂定好的地方，白皎一張嘴，又要說此地?zé)熁饸馓卦圃啤Ｇ刈佑温犨^，瞥他一眼。

    白皎后知后覺，自己仿佛惹師兄生氣。

    秦子游問：“若實在看不上凡人酒樓，你如今便回昭陽殿，也是可以的。”

    白皎立刻說：“怎會！這樣，再下一家，無論是什么樣，我都絕無二話了。”

    秦子游聽到這里，輕輕“哼”了一聲，算是應(yīng)許。

    程玉堂在二樓雅間窗口，看著下面歸元弟子短暫停留，然后又離開。

    他微微怔忡片刻，心一點點冷下去，又想到家中幼女，還有不知所蹤的妻子。

    正無力時，卻有一道清朗嗓音傳音入密，說：“你且吃著，莫要看我、尋我。”

    程玉堂瞳孔一縮。

    他驀然反應(yīng)過來：是了！假若秦小仙師真的不欲赴約，那怎會特地趕來此處？只是阿愁失蹤，或許另有緣故。以秦小仙師只讓紙蛐蛐兒扛了一張信符給自己來看，恐怕秦小仙師也正被什么人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