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節
突然博古架上傳來一聲輕響,倏地打破了這滿室旖旎。 是放在一個小格邊沿的一本書不小心掉了下來。 裴獻卿回了神,他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握了握,克制住自己心里洶涌而漲的念頭,將頭偏開,薄唇擦過傅恩錦彤紅的耳尖,將她往懷里摟了摟。 將臉埋在她的發間,裴獻卿輕輕的嘆了口氣,低聲道:“綰綰快些長大吧。” 傅恩錦“唔”了一聲,臉還是紅的緊。 她沒說話,就讓裴獻卿這么靜靜地抱著她。 裴獻卿平復了好一會兒,才將人松開,只是卻無奈的看著她,神色竟然有些委屈了。 “我才是綰綰的未婚夫,綰綰卻老是問別人。” 傅恩錦這才反應過來,她怕裴獻卿真的誤會了,連忙握住他的手,有些急的解釋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我想問的,我是,我是幫別人問的。” 裴獻卿挑眉:“哦?綰綰幫誰問的?” 傅恩錦掙扎了一下,想著之后她若是想詳細打聽元修的情況,少不得還得問裴獻卿,到后續說不定還要請裴獻卿幫忙。 思來想去,還是將楊苓蓁的事情與他說了。 裴獻卿聽后垂眸想了想,點了點頭,伸手撫了撫她的發:“是我誤會綰綰了,我給綰綰道歉,還想知道元修的什么事?” 小姑娘握著他的手沒松,他也不打算放了,反握住那雙小手放在掌心輕輕摩挲著。 傅恩錦一心想打聽元修的事,反而沒有太在意。 “將軍,其他的都不要緊,你快些派人去幫幫元修吧!” 裴獻卿輕笑一下,捏了捏她的小臉:“元修沒有危險,剛剛是我誤會了,小心眼逗你的,大概今晚他便能回來了。” 聽說裴獻卿是逗她的,傅恩錦松了一口氣,又嗔怪的打了他一下。 他身上有傷,傅恩錦只敢拍拍他的手,不輕不重的,撓癢癢一般。 裴獻卿縱容的笑著讓她打,只道:“元修的身份有些復雜,我并不是將他作為暗衛來培養,只是他能力出眾,我便時常會讓他接觸這些。” 傅恩錦點點頭,還想問什么,被裴獻卿打斷了:“他的事應該還不著急,若是楊小姐真的有意你再細探也不遲,元修跟在我身邊也有幾年了,性子人品我都是知道的,是個值得托付的人。” 除了有時候對男女感情之事上確實不太靈光。 裴獻卿覺得小姑娘在炭火邊上整個人已經烤的暖烘烘的了,便將她拉起來,看了眼她剛剛放在書桌上的那個長盒子:“綰綰這盒子放的是?” 他大概能猜到是送給他的禮物,本來是想等小姑娘主動說的,結果小姑娘一進來就是問元修這個那個,那他只好自己問了。 傅恩錦看向那個盒子,高興的過去拿了過來,獻寶似的遞給裴獻卿,笑的甜甜的:“這是送給將軍的新年禮物哦!” 見小姑娘笑的甜軟,裴獻卿也有些開心,心里有一種滿足感,他柔聲問:“綰綰給我準備了什么禮物?” 傅恩錦打開盒子,拿出里面細心放著的一幅畫。 她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小聲道:“是我自己畫的一幅畫,在寺中有一日想起將軍時突然想到這個畫面,便想畫下來留作紀念。” 裴獻卿接過畫,有些好奇小姑娘畫的什么了。 他緩緩將畫打開,待看清了畫上的內容時,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傅恩錦不樂意了:“將軍,你不要笑!再笑便不送你了!” 裴獻卿滿口應了下來,看著傅恩錦的目光越發寵溺溫柔:“原來綰綰第一次見我時,眼里的我是這樣的。” 那副畫傅恩錦畫的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樣子。 兩人一人用繃帶吊著一只手,實在算不等郎才女貌,街上車水馬龍,他們便就這樣看著對方。 這是兩人第一見面,傅恩錦最近總是時不時會想起當時的情景,那是她跟裴獻卿第一次痛感相連,她想畫下來送給他。 即使他并不知道這么回事,但這也是傅恩錦隱秘的小心思。 在傅恩錦眼里,裴獻卿即使吊著手也是高大威猛的,他的輪廓深邃又凌厲,不笑的時候有一種成年男子都罕有的魄力。 她覺得她的畫筆,畫不出裴獻卿三分之一的氣質。 裴獻卿卻很滿意,至少在小姑娘印象里的第一次見面,他看起來還挺體面的,雖然吊著繃帶。 傅恩錦的畫技其實很好,這幅畫惟妙惟肖,他看一眼便能回憶起當時的場景。 將畫小心翼翼的收好,裴獻卿替傅恩錦將鬢邊滑落的發別到耳后,輕聲道:“謝謝綰綰的禮物,我很喜歡。” 傅恩錦聽他說喜歡心里便開心了,她笑彎了眼睛:“將軍喜歡便好。” 裴獻卿將錦盒收好,晚些時候準備帶回房間,之后他又從懷里拿出了一樣東西,低眉斂目道:“我也有禮物要送給綰綰。” “將軍也給我準備了禮物呀!”傅恩錦很高興,雖然她之前心里也有預感裴獻卿應該會給她準備新年禮物的吧,但真看到的時候心里還是比自己想的要高興快樂很多很多倍。 裴獻卿將小盒子給她,淺淺勾唇:“打開看看吧。” 傅恩錦滿懷期待的打開,發現里面是一個玉制的簪子。 那玉料瑩白中泛著些粉色,是在京都不常見的玉種,顏色非常好看,看起來質地也很好。 她驚喜的將簪子拿起來,觸到手心的時竟然還是帶了溫度的。 傅恩錦睜大了眼睛,小聲驚呼了一下,對這簪子更加愛不釋手了。 “將軍,這玉簪的顏色好特別,是在南境買的么?” 裴獻卿低聲道:“不是買的,是我做的。這是南境特有的桃花玉,是暖玉的一種,京都不常見。” “這簪子是將軍親手做了送給我的?”傅恩錦有些不敢相信。 她是知道裴獻卿在南境事務很是繁忙的,卻還是特意抽時間為她親手準備了禮物,不知怎么的,傅恩錦一想到這眼眶竟有點熱了起來。 將軍怎么會這么好呀。 裴獻卿摸了摸她的手,笑的溫柔:“嗯,親手做的,上面刻了你的小字,是給綰綰的獨一無二的簪子。暖玉于你的身體有好處,我得了兩塊,一塊做了這簪子,另一塊想給你做個玉墜,但在南境時間比較緊,趕不及這次年節之前做好了,便先送這個簪子給你吧。” 做玉簪不像做干花那么簡單,需要費些功夫,這些傅恩錦是知道的。 她吸了吸鼻子:“將軍能給我做這些,我已經很感動了,這樣一比,感覺自己送你的禮物好隨便呀!” 裴獻卿笑了出來,將她摟進懷里哄:“怎么會隨便?綰綰親手作的畫,對我來說已經足夠珍貴了。” 傅恩錦現在已經有些習慣裴獻卿的懷抱了,她只到裴獻卿胸口,便不自覺的用臉頰蹭了蹭他的衣襟。 低頭反反復復的看著那枚玉簪,她突然問道:“將軍,這花好像是玉絹花對嘛?我記得是開在秦北一帶的花。” “嗯,對。”見她認出來了,裴獻卿便應了一聲。 其實這是第一次見小姑娘時,她頭上戴的花。 彼時她年紀尚小,扎著兩個小揪揪,一邊戴了一朵玉絹花。 玉絹花是紅艷艷的小花,花蕊嫩黃,她戴著便看起來十分喜人。 初見時她白白軟軟的,穿著粉底白花的襖子,不顧他一身邋里邋遢的非要跟他一起玩兒,被家中的下人拉走時還老不樂意了,扭來扭去的,頭上戴著的一朵玉絹花便掉在了地上。 少年時期的裴獻卿將那朵花撿了起來,小心的呵護了許久。 只是那時他還不會做干花,慢慢的那朵花便枯萎了,即使那樣他也舍不得扔,一直放到后來實在保存不下去了,他便將他們研成粉,放進一個小瓶子里收了起來。 后來他回到了北境,學的第一件事便是做干花。 飄遠的思緒被拉回來,只聽傅恩錦一個人在他懷里絮絮叨叨的:“我認得這花,好像小時候娘親帶我去過秦北玩兒,但那時我年紀太小,也不大記事,將軍也去過秦北么?” 那時候傅恩錦大概也就三四歲的模樣,想來只有一些模糊的記憶了。 裴獻卿也沒有說破,想著等成親后再告訴她以前的事,便一句話帶過了:“嗯,少年時因為一些原因,在秦北待過一段日子。” 傅恩錦點點頭,見他沒有要繼續說的意思,她便也沒問了,那是裴獻卿的往事,若是他哪天想說了自然會說的。 兩人交換了新年禮物,裴獻卿又勾著小姑娘說了會話,這段時間因為離別而空落落的心里總算覺得滿足了一些。 看了看天色也不早了,他便準備送小姑娘回府。 在馬車上,傅恩錦挑開窗戶的簾子,仰著小臉對騎馬跟在馬車旁邊的裴獻卿說道:“將軍,蓁蓁的事你暫時不要告訴元修侍衛好么?我也不知道他們兩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還是得找機會再問問蓁蓁。” 裴獻卿自然是不會管這等旁人的事的,要不是傅恩錦問起,他根本也沒在意過。 不過元修與他同齡,也確實是到了該說親的時候了。 只是元修家里對他這幾年放養的很是徹底,竟然一點也沒開口催過。 裴獻卿點了點頭:“一切都聽綰綰的。” 傅恩錦滿意了,拍拍手放下簾子又坐回了車里。 這是她第一次當紅娘,可不能搞砸啦! * 當天入夜后,元修趕到了京都,這時候城門已經落鎖了,他是翻墻進來的。 要不是他的身手好,在這年節關頭非得被當成歹人抓起來不可。 匆匆回了將軍府,元修直接去了朝聞院。 現在亥時已過,裴獻卿剛剛沐浴出來準備看會兵書便可入睡了。 屋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 “將軍,我回來了。” 裴獻卿放下書,披上一件中衣便開了門。 元修一身的寒氣,連忙竄進溫暖的屋內,嘴里不住的叨叨:“太冷了太冷了,這一路上風雪也太大了。” 裴獻卿掩上門,隔絕了屋外的冷風,又給他倒了一杯熱茶,沉聲問道:“讓你做的事情怎么樣了?” 元修點點頭:“將軍放心吧,已經將人安插進了阿蓮娜的陣營,是暗衛里易容臥底的好手,只要五皇子再有所動作,我們定能收集到證據。” 裴獻卿點點頭:“這一條線需要單獨的消息網來傳遞,安排好了么?” “安排好了,做這件事的只有五個人,都是暗衛里跟你時間最長的那一批,底子我也重新摸過了,確保不會走漏風聲。” “好,這次你有功,待五皇子的事情了了,我會奏皇上請你的賞。” 元修摸了摸頭,不在意的笑了:“賞不賞的也沒什么,將軍你也知道,我跟在你身邊就是歷練的。” 裴獻卿聽他這么說,垂眸給自己也倒了杯茶,慢條斯理的道:“你跟在我身邊也快五年了,今年還是不回去?” 元修撇了撇嘴:“你那時候也聽到我爹說的了,說我沒歷練好就別回去了,這不還差點火候么。” 裴獻卿挑眉:“那你娘也沒催你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