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傅恩錦不知道紅莓會不會說出傅文月,她說,當然更好,有些事情,就是需要擺到明面上去質疑,輿論的壓力總是不可小覷的。 但即使不說,讓傅文月失去一個助手,也是好的。 紅莓猶豫了,她聽見王嬤嬤已經去找二小姐了,也許,二小姐根本保不住她呢? “三小姐,三小姐奴婢知道錯了,您原諒我吧三小姐,這些都是二小姐逼我做的!” 傅文月被王嬤嬤帶到小院時,正好聽見了紅莓這句話。 她的臉色白了幾分,又迅速鎮(zhèn)定下來,她不能慌,這一次非同小可,她用了這樣的毒,謀害嫡小姐的罪名若是坐實,她在傅府便很難再翻身了! 傅老夫人見她來了,面上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讓王嬤嬤將人帶到她面前,沉聲問道:“你可知道我叫你來是何事。” 傅文月搖了搖頭,乖巧的低頭:“月兒不知,但月兒知道,定是紅莓做錯了事,祖母才叫我來的,紅莓是我的大丫鬟,是我管教不嚴,還請祖母責罰。” 傅恩錦也看著她,傅文月倒是聰明,先認一波罰,卻全然當自己是個局外人。 “她給綰綰下毒,被我抓住,剛剛審問下竟說是受你的指使。”傅老夫人停了停,盯著傅文月的臉,又道,“你有什么想說的?” 傅文月不可置信的抬起頭,又看向紅莓,痛心疾首的模樣:“紅莓,你,你怎會做出這樣的事!給嫡小姐下毒,這可是要被打殺的大罪,你為何還污蔑于我!” 話說完,她又連忙的跪下,看著傅老夫人滿臉焦急:“祖母,我不知紅莓為何會這么說,但我可對天發(fā)誓,我絕不知情,更不可能指使她做這樣的事!” 傅恩錦有些意外的看著她,沒想到呀,傅文月為了俆紹鴻還真是有點拼呢,連誓都敢隨便發(fā),萬一真被雷劈著呢? 她在心里嘖嘖稱奇,面上卻還是冷淡的神色。 紅莓沒想到她否認的這般快,心知自己可能成了替罪羊,她掙扎著大聲質問傅文月:“小姐!小姐你明明說過你會保我的,你為何出爾反爾!” 她跪著往前爬了兩步,不住的向傅老夫人磕頭:“老夫人,老夫人明察,我跟三小姐無冤無仇的,我為何要害她!這一切都是二小姐指使我的!二小姐她,她嫉妒三小姐的美貌,地位,她一直都在嫉妒!” 傅文月咬著唇,一副楚楚可憐泫然欲泣的模樣:“紅莓,你我主仆多年,你為何要如此攀咬我!祖母,我自知不如三meimei尊貴,也認得清自己的身份,時常告訴自己要謹言慎行,絕無半點非分之想!” “倒是紅莓,”傅文月頓了頓,還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淚,“紅莓她曾與我說過,她的一個遠房表哥那日來府里看她,遠遠瞧著三meimei便對她念念不忘,她還與我說過,她從小就鐘情于這個表哥……” 她沒再說下去,傅文月很謹慎,她記得自己來了之后老夫人并沒有說紅莓下的是什么毒,她自然也要裝作不知道,多說多錯。 老夫人眸色深沉,也不知信沒信,只是冷漠又嚴厲的說了一句:“你一個小姐,與下人在這府里互相攀咬指摘,像什么樣子!平白丟了我傅家的臉面。” 而后她將手伸給傅恩錦,傅恩錦會意,連忙攙著她站了起來。 “王嬤嬤,將這個賤丫頭發(fā)賣到樓里去,我成日吃齋念佛為兒孫祈福,見不得血腥。”老夫人說完慢慢走到傅文月面前,一雙眼睛不怒自威,“至于你,自己的貼身丫鬟都管不住,這小姐是越做越回去了,罰你去梵清院思過三個月,不準帶丫鬟,所有的日常起居都自己擔著。” 傅文月低著頭,咬了咬唇,低低應了一聲是。 梵清院里有傅氏的祖祠,是個冷清的院子,平日里除了打掃的丫鬟嬤嬤,甚少有人出入,現在老夫人卻讓她一個人去那里待三個月,那她跟那些丫鬟有什么區(qū)別! 傅文月攥緊袖子里的手,她有朝一日定要將這些人都踩在腳下! 看著傅文月,傅恩錦扶著傅老夫人面無表情的從她身前走過。 她知道傅文月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她又何嘗會? 上一世,傅文月在她嫁給俆紹鴻這件事上的推波助瀾,在被俆紹鴻抬入府后對她的羞辱折磨,她都記著,甚至,她替?zhèn)T紹鴻將作假的賬目偷偷放進傅府,讓俆紹鴻舉報傅家貪污受賄,害的傅家叫破人亡,她也都記著。 往后的日子還長著呢。 不過熏香的事情這便算是了結了。 傅恩錦怕老夫人心情不暢,午膳過后也沒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在和壽園陪著老夫人說話。 傅老夫人慈愛的摸了摸她的頭,嘆了口氣:“綰綰今日可會怪祖母沒有懲治那傅文月。” 今日之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紅莓是被何人指使,但確實沒有證據。 傅恩錦笑著窩進老婦人的懷里,嬌嬌軟軟的道:“祖母已經懲罰了呀,不是罰她去梵清院思過了嘛,還不讓她待丫鬟呢。” “綰綰知道,近日京里看似平靜,實則也不太平,各個府上都是越低調越好的。” 她剝了個橘子,遞到老夫人手里。 下毒這事,他們就算抓著人,也不是傅文月親自做的,傅文月不認,他們即使心里確認了七八,也是沒法將罪名定在她頭上的。 反而還容易落得個苛待庶女的話柄。 大伯前些日子回來叮囑過,近些時日府里越低調越好。 傅老夫人看著小孫女嬌俏艷麗的小臉,欣慰的笑了:“我們綰綰長大了,能知曉祖母的用心了。只是往后你身邊還是得多放些人了,不然我和你父母都不放心。” “嗯!祖母我有人選呢!” 傅恩錦點了點頭,她順勢就將元香和元淮的事說了,元香這次于她有功,又擅配藥,還能識得毒物,放在身邊很合適。 傅老夫人聽后也依了她:“綰綰若是瞧著覺得這兩人放心,放在身邊□□也無妨,但凡是都留個心眼兒,畢竟不是家生子。” 傅恩錦應了,當日便讓艾嬤嬤將元淮和元香領回了玉笙院,此后就讓兩人在玉笙院里干活了 元香留在了傅恩錦的身邊,由金梨帶著,元淮則做了傅恩錦身邊的護衛(wèi)小廝。 當晚,兩人便去了消息給將軍府。 元修接到消息后如實告訴了裴獻卿。 裴獻卿站在書房的窗前,屋外夜色冷沉,他俊朗的面容隱在暗處,看不清神色。 修長的手指輕敲窗沿,半晌后裴獻卿才吩咐道:“讓元香和元淮明日子時,來將軍府見我。” 第16章 (二更) 傅三小姐似有隱疾…… 元香和元淮收到消息,第二日子時便想辦法出了傅府,裴獻卿已經在書房里等他們了。 兩人將這段時日在傅府里注意的事宜一一稟告。 元淮:“主子,傅府近些日子未有什么大事,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聽下人們說,傅家如今當家的大理寺卿傅大人之前特意叮囑過,這段時間要謹言慎行。” 裴獻卿坐在主桌前,燭火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暗影。 他有些疲憊的捏了捏眉心,點頭道:“傅家在朝上的政治敏銳度一向很高,老大人又在內閣,想來是已經嗅到些風雨欲來的味道了。” 停頓片刻后,裴獻卿又看向元香:“之前讓你做的事,可有辦到?” 元香:“主子,那日趁著蠱毒的事情,奴婢替三小姐把了脈,但并未探出她體內有何異常。” 裴獻卿聽后皺起眉:“連你也探不出?她身子不適已持續(xù)多久了你可知道?” “奴婢與府里其他下人交談間得知,三小姐似是月初開始有這種癥狀,看了御醫(yī)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但卻是間歇性的,前陣子身子痛的比較頻繁,現下又全好了。” “這是何故……”裴獻卿有些疑惑,他也從未聽過這種病癥。 讓元香和元淮回了傅府,裴獻卿坐在桌前沉吟半晌,提起筆來寫了一封信,遞給了站在一旁的元修。 “將這封信送到玉先生府上,你親自去。” “是。” * 過了幾日,傅恩錦聽說傅文月已經獨自去了梵清院思過,那近日應該是翻不起什么浪了。 可她依然沒想明白,那西域罕見的蠱毒到底是如何到她手上的? 冥冥之中,傅恩錦覺得有什么被她漏掉了。 想了半晌沒想起來,她有些煩躁的咔擦剪掉了窗前盆栽的一片葉子。 這時候金梨進了屋,懷里抱著幾本話本子。 瞧見傅恩錦神色懨懨,似是心情不佳的模樣,金梨連忙放下書走過去:“小姐這是怎么了?瞧著好像不開心呢?” 傅恩錦坐在窗邊的芙蓉榻上擺擺手:“無事,就是心里有些不得勁兒。” 金梨聽后笑了,拿起話本子誘惑傅恩錦:“小姐你看,這都是我按照你之前的吩咐,在百書齋尋的最新的話本子呢!有才子佳人的,有村姑莽夫的,有人妖殊途的還有將軍小姐的!” 傅恩錦放下剪刀,歪著頭看過來,起了些好奇心:“什么將軍小姐?拿過來我瞧瞧。” “喏,你看。” 金梨將書遞給她,見她的注意力終于轉移到了話本上,心里也開心了,她就怕自家小姐為著那傅文月的事心煩。 不過想起傅文月,金梨又忍不住問了一句:“小姐,那日晚上你是怎么猜的那么準的呀?我剛到院門口沒多久呢,紅莓就來了,我故意將你教我的說給她聽,后來又聽說,她還真來咱們玉笙院找了丫鬟問。” 金梨說著已經倒了杯茶給傅恩錦遞過去,又道:“要我說呢,若是沒有那晚鬧大的動靜,他們倒是未必會放下疑心,小姐你也太厲害了吧!” 傅恩錦被金梨一通彩虹般的夸獎逗笑了,她捏了捏金梨的臉,無奈道:“明明是你太不厲害了吧!傅文月既然用了這么一招,怎會不來看看我到到底有沒有中招,若是沒有,她也好及時補救。” 見金梨睜大眼睛聽的認真,傅恩錦便細細給她講了一番: “況且傅文月生性謹慎多疑,對外又裝的乖巧柔弱,她會派紅莓來悄悄打探再正常不過,而所有要騙過他人的事,首先就得先騙過自己,是以做戲自然是要做全套的。” 金梨捧著張圓臉,崇拜的看著自家小姐,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哇,小姐,你變得好厲害呀!” 傅恩錦假裝不悅的鼓起嘴,不依不饒:“你這話說的,小姐我以前不厲害嘛!” 說著便要作勢去擰她腰上的rou。 金梨笑著躲閃求饒,傅恩錦玩心大起,而那本“將軍與小姐”的話本子,被她隨手放在了軟塌的小幾上。 * 朱雀街,與一品居齊名的聚華閣里,今日最大的雅間被人包下了。 聚華閣雖說各色菜品也極為出色,但與一品居不同的是,聚華閣只有雅間,不設大堂。 而雅間的花銷更是整個京都里數一數二的高,是真正的銷金窟。 是以能來聚華閣的人非富即貴,聚華閣的環(huán)境也更清幽雅致。 但中間這最大的雅間,卻不是那么好定的,光有銀子還不行,還得有權勢。 據說今日是京里風頭正盛的裴將軍要宴請隨自己一起征戰(zhàn)多年的生死之交。 沒多久,裴獻卿與一個戴了幕籬的男子一同進了聚華閣,沒有讓小二在旁引路,而是直接上了樓,進屋后便將門關了起來,留了兩個侍衛(wèi)在門口。 待進了屋后,那人在桌前坐下,裴獻卿卻垂首立在一旁。 只見那人摘下幕籬,露出一張威嚴方正的臉,正式昌平帝。 裴獻卿撩袍行禮,昌平帝馬上又將他扶了起來。 昌平帝差不多五十的年紀,正直壯年,他看了裴獻卿一眼,笑著問道:“愛卿何故今日讓朕微服出宮?” 裴獻卿斂目,沉聲道:“皇上,臣多年在外征戰(zhàn),遇一神醫(yī)一見如故,今日請皇上微服出宮,是想讓他替皇上把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