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齊悅忍不住開口問他道:“四哥還不出發?” 四阿哥這才似乎清醒過來, 裝模作樣的左右看看, 疑惑道:“都這么晚了?也罷……那就一起去好了。” 說著話就放下了手里的東西, 跟著齊悅打算一同出門,一副正好趕上了的樣子。 齊悅朝他擠了擠眼, 毫不客氣拆穿他道:“哪里是湊巧趕上,分明就是磨磨蹭蹭等到這個時候。” 哼,真討厭, 本來還打算自己一個人先過去偽裝弱小可憐一會,好扮豬吃老虎的。 這下好了,老虎就跟在自己后面,倒成了狐假虎威。 四阿哥彎起手指頭敲敲小格格的額頭,“聒噪,有我陪著還不好,給你去撐場面的。” 見著齊悅滿臉的不信,也不辯解,背著手就往前走,等著瞧吧。 齊悅看四阿哥真個走出門了,忙叫住他,陪就陪吧,人家難得的一份心,她要敢保證自己要是不領情,按四阿哥的小心眼今晚上肯定不好過,跟在人后頭就慢慢往花廳那走去。 等到了門口,聽著太監們的請安聲,齊悅深吸一口氣,剛準備繃緊了姿態上階梯,就看見前面的四阿哥干脆利落的那么一伸手,直接把她拉了上去,牽著人沒松手就進去了。 動作是非常的快很準,齊悅都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溫熱的手給逮住了,迷迷糊糊隨著力度就往廳里走。 等一等! 齊悅的腦子有些紊亂,被四阿哥這番動作震驚得忘記了抽回手。 四阿哥主動在外面牽她?!! 這個刺激可夠大的,要不是手溫溫熱熱,齊悅差點沒以為四阿哥是發燒燒糊涂了。 其實牽手吧,倒不是什么稀罕事,有時候兩人高興了睡覺能拉半個時辰的手,可那都是在私底下,亦或是小院中,真大庭廣眾之下,以四阿哥的性子還從沒有這么做過。 如今見他主動伸手死活不放開的勁,齊悅自己個都被震驚的愣是把滿腦袋算計給丟了個干凈。 暈乎乎坐到席面上才反應過來,虛握了幾下手掌,一雙杏眼瞪得滾圓就往四阿哥身上看去,用眼神詢問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底下人又沒有心靈感應,哪知道齊悅看著四阿哥是在問事情表詫異呢,還以為是在趁機跟四阿哥拋媚眼勾引人。 氣得福晉手指甲都快攥到rou里去了,這個不知廉恥的東西,竟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跟爺勾勾搭搭,真是不知羞恥! 底下坐著的人,也在吃驚,像李格格明明隔著老遠,可齊悅愣是能聽到她那嘎吱嘎吱的磨牙聲,顯然是氣急了。 云格格則一臉艷羨的看著齊悅,能讓主子也這么寵,側福晉府命可真好。 像這樣既得寵又有地位,不正是她夢寐以求想過的日子嗎?什么時候才能輪到自己身上呢,云格格恨不能自己這會就替代了齊悅。 席面上人心浮動,四阿哥卻仿佛渾然不覺,還笑著舉杯讓人準備開席,一點都沒關于剛剛動作的解釋。 還淡定的吩咐著人把側福晉桌上幾道涼菜撤了,免得傷到身體,上菜的時候還時不時就叮囑著送側福晉桌上一道,字里行間都能看出對齊悅的愛護,把傷害吸引的是足足的,就跟開了紅眼光環一樣。 齊悅在這位爺的關懷下,吃的都快鬧肚子疼了,愛新覺羅胤禛,你這招真是太狠了。 她現在確實是感受到四阿哥給她撐場面了,只是這個場面實在太大,都快把她給感動吐了。 齊悅桌上被賞的都快擺不下菜盤了,再吃下去等會怕是連路都走不了,還跟人打什么擂臺? 只能含恨放下了自己原本霸氣側漏的懟人計劃,跟著含情脈脈的看著四阿哥,一臉感激涕零答謝道:“多謝主子爺的關懷,臣妾實在是受寵若驚。”邊說還邊沖四阿哥使眼色,快別賞了,夠了夠了! 嘔—— 福晉都快被她這個作態給嘔死了。 要再聽下去,這頓飯恐怕都不用吃了,膈應死個人。福晉扭著頭看了看在底下安安靜靜的云氏,暗罵道,不中用的廢物! 還是得自己出面,親自舉杯沖四阿哥笑著恭賀道:“今年府里好事連連,實在是吉利,妾祝爺明年也似今朝,福壽安康,子嗣延綿。” 看四阿哥喝了,才繼續笑道:“說起子嗣來,娘娘前幾天往府里指了兩個格格,爺怕是還沒見吧。” 戲rou來了。齊悅動作沒停,照樣的執壺斟酒,兩只耳朵卻悄悄豎得筆直,準備聽著四阿哥的反應如何。要是這位爺敢順著桿子往下爬,她就┗|`o′|┛嗷~~直接翻臉! 也不知四阿哥是不是接受到了小格格隱藏著的威脅,并沒有接茬,只是嘴里淡淡的嗯了一聲,眼神都不帶往下瞟的。 福晉笑僵在了臉上,只能自己主動把話題往下聊,“這兩個格格一個叫汪氏,一個叫云氏,汪氏性子沉穩,云氏倒很活潑,規矩什么都挑不出錯學得很好,小人家的也討喜,這幾天看著云氏,妾都覺得年輕多了。” 后頭的秦嬤嬤順勢就朝云格格比了個手勢,讓她趕緊起身去給四阿哥磕頭行個禮,怎么也得讓人瞧上她一眼才行。 手勢是只給云格格打的,可耐不住汪格格如今眼錯不見的盯著云氏呢,一見她有動作就忙跟著學,也出來跪下請安去了,一點沒把云格格給顯出來。 氣的她差點沒回頭踹汪氏一個窩心腳,還好之前嬤嬤還專門教過她怎么請安,聲音都專門練過,帶著點兒懵懂又羞怯的調調,像唱歌似的,黏糊糊想勾著人。 狐媚子!李格格呸了一口,一看就不是個正經丫頭,還學會用話勾引爺了。 福晉眼角余光一直望著四阿哥,見他果然聞聲望去,心里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可她還沒高興多久,就看四阿哥饒有意思的伸手指了指底下的左邊那個,“確實活潑,是叫汪氏是吧。” 廳里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似乎還能聽見有人在噗嗤發笑,云格格只覺得自己臉上都臊得慌,話卡在了嗓子眼澀得很,“奴才……奴才是云氏。” 主子爺連她的姓名都叫錯了…… 嗯,四阿哥隨意的點點頭,眼神卻沒再往下面看,也不知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只在那把玩著酒杯。 福晉的臉色是rou眼可見的,唰啦一下就變白了,主子爺這是在打她的臉啊! 自己話里特意介紹的云氏,她不相信主子爺會聽不出來,可卻連理都不理,還故意叫錯名字,這不是存心讓她下不來臺嗎。 福晉越想越委屈,自己這么多年cao持府事的辛勞,又為他生下了府里府長子阿哥,到如今只是壓著臉面想介紹一個新人,爺為什么連這點情分都不給了? 連齊氏愛吃什么不能吃什么的小事爺都記得,整場宴席下來護得跟寶貝似的,卻對自己特意介紹的人看也不看一眼,難道自己,連區區一個齊氏都不如嗎? 第125章 云氏(上) 這場宴席, 福晉對它寄予的期望有多高, 到最后就有多失落。四阿哥甩的那一記耳光之響亮, 齊悅都替福晉覺得疼。 好不容易熬到宴席散了,福晉還以為四阿哥會按著規矩去她正院,又或者是回前院, 哪知道四阿哥這回是真心想給她一個教訓,用美色來勾引他, 當他是什么人?好色之徒嗎? 起來就朝著坐邊上的齊悅一招手, “走吧。” 齊悅幾乎是在福晉那不可置信的眼神中站起來的, 她還真敢站起來。 怎么說呢, 既然四阿哥都不怕, 那她還怕個菠蘿, 光明正大在人前秀恩愛簡直不能更爽。 沖著福晉微微屈膝道個別就走了過去, 小手指這么順順利利的搭在四阿哥的掌心, 親親熱熱的離開了花廳。 底下人都不敢抬頭看福晉的臉,不用猜都知道肯定紅不是綠不是的,心里頭忍不住咋舌, 按目前的形式來看, 府里的天怕是真要變了。 就沖側福晉跟主子爺的相處來看, 誰以后要是還說這位是個以色侍人的主,他們都能跳起來把那人腿打折嘍。 沉默了好一會兒, 福晉似乎才反應過來廳內氣氛的不正常,這會兒四阿哥早就離開,不需要她再勉強笑著一張臉, 干脆就棄了酒杯板著臉宣布結束想要離開。 云格格看著福晉有些驚慌,今天不成那接下來她可怎么辦呢?連忙上前道:“福晉喝了酒,怕走回去不穩當,讓奴才伺候您吧。” “不用了。”福晉連一點多余的眼神都沒有分給云格格,這會兒她連自己都顧不上,還管她? 再者說了,福晉眼下正恨齊悅呢,云格格一身的打扮像極了她,可不就順帶遷怒上了,哪里還會給她好臉色。 云格格被福晉的冷待慌得愣在了原處,坐后邊的汪格格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她早就想順手踩幾腳了,哼一聲就譏諷道: “這有些人啊,怎么就跟哈巴狗似的,舔著臉往別人身上使勁蹭,也不瞧瞧自己幾斤幾兩的,配不配。” “你——”云格格狠狠瞪了一眼汪氏,恨不能撕了她,“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不也捧著追到別人的家里。” 汪格格才不怕她說呢,照現在的情形看,福晉跟側福晉對上都夠嗆,她還怕什么?巴不得鬧得大家都知道這回事。 搖晃著腦袋上下左右仔仔細細打量了一下云氏,得意挺著胸膛道:“最起碼主子爺可記得我的名字,不像你,活潑討人喜歡的云格格。” 這話氣的云氏起伏著身體,顯然是氣極了,握緊了自己的一雙拳頭。 眼看著越鬧越大,幾位格格站在邊上樂得看好戲不摻和,尹氏忙上前悄悄拉住云氏的衣角勸和,強拉著人往外面走去,“云格格,您何苦現在跟她過不去呢,那就是個混人,等您得了寵,拿捏她不就跟玩兒似的。” 話說的輕巧!云氏一想到剛剛席上的景象就泄氣,“主子爺心里只有一個齊側福晉,哪里還有多余的功夫看別人,你沒瞧見剛剛福晉都給撅回去了?” 她朝著尹氏忍不住抱怨起來,哪怕是分給她一個眼神也行呀,好歹讓她展示展示,可結果準備了幾個月主子爺愣是瞧都不瞧,拳頭打在了棉花上,空蕩蕩的讓人沒力。 尹氏見云氏越說越氣憤,就朝著丫頭蒙兒努了怒嘴,蒙兒忙會意拉著云氏的小丫頭聊起了天,控制著速度慢慢落在了后面,留出了好幾米的空擋給尹氏同云氏交談,保準聽不見內容的那種。 “要我說,福晉畢竟是福晉,有別的事情要考慮,咱們凡事還都是要靠自己,要知道,事在人為嘛。”尹氏笑著寬解她道。 “這話是什么意思?”云氏似乎是聽出了她話里有話,好像猜出了自己跟福晉的算計,連忙否認道。 尹氏關了將近一年,耐心早練出來了,這會看云氏著急就沒多說,只是慢悠悠道:“福晉給您出的主意,不用說我也猜到了,無法就是學側福晉。可是要依著我說,學一個人哪能光從打扮姿態上學到呢,您得跟著人家學手段不是。” 尹氏沖著云氏笑了笑,難得枯黃的面孔上浮現出一抹明亮的笑容來。看得云氏有些愣神,她到現在才看出來,原來這位尹侍妾,竟然底子不差,也是個美人啊。 連她都在后院默默沉寂了這么久,自己就光憑容貌真能出頭嗎?云氏心里猶豫起來,沉默著回了后院就拜托喜兒去打聽打聽側福晉的新聞。 第126章 云氏(下) 院里的守門曾太監這會兒無聊的靠著院門正出神呢, 遠遠就看見丫頭蒙兒提著水桶走過來。 他也是個看人下菜碟的主,以前倒是也殷勤替尹氏打水提菜的討好著,可等到后來尹氏被關了禁閉,曾太監就麻溜的換了態度,沒往前面湊了。 如今看著蒙兒一個小丫頭提水,曾太監也就挪挪身子, 面前擠出個口子來讓路,一點搭把手的意思也無。 蒙兒提著水桶,大冬天的額頭上硬是冒出了汗, 看著曾太監就擱下了水桶恨恨道:“才剛讓你去提,你說沒工夫有事,合著就是在這閑打牙?” 曾太監不耐煩的摳了摳耳朵, 轉身不耐煩道:“院里這么多東西,我不得看住嘍?到時候丟了一件兩件可別找我。” “行,那您就好好看著吧, 小心別樂過了頭,讓別人把你給擠出去!”蒙兒重新抬起水桶,哼哼著就往院里走。 “等等——”曾太監拉住了蒙兒,嬉皮笑臉的搶過她手里的水桶道:“好妹子, 你剛剛說的什么,我怎么聽不明白?” 蒙兒干脆的伸出了手,沒有說話,就這么等著曾太監。 黑了心的死丫頭,要是沒故事你就給我等著!曾太監心里咬牙, 到底還是從懷里摸出幾十個銅錢遞給她,他還真怕外頭有人盯著自己的位置,就算是個守門太監,那也是個好活。 蒙兒利落的收起了銅錢,這才虛點了下東屋道:“這位得福晉看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眼看著早晚是起來的命,你可倒好,捧著金山去要飯,死活不巴結,人家可不就起了心思。” “放你娘的屁!”曾太監原地蹦了三尺高,“找不到山頭拜哪門子風,我過去了多少次,人家客客氣氣的不用,我能怎么著,還我還我。” 就這用得著幾十個大錢,曾太監想把銅錢搶回來。 蒙兒提水早練出來力氣了,這會見他伸手就使勁拍了回去,“急什么急,我就說你笨,你今天呆在院里就沒聽格格有事要人幫忙?這不是條路子是什么?” “剛剛喜兒還問我呢,說云格格想找府里的老人問問事兒,你是知道的,我們姑娘巴不得奉承這位格格,可我偏偏又是外頭買來的,哪里知道這里頭的故事。你這一下可不就顯出來了。” 對啊!曾太監眼睛一下亮了起來,這可真是赤腳的碰上了賣鞋的,正好趕上了。丟下了水桶一溜煙就往云格格的屋里竄。 “嘿—你倒是幫我把水桶拎過去呀。”蒙兒看著曾太監的人影氣得直跺腳,直等著人進了屋子才收起聲音,歪嘴提著水桶回了尹氏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