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
“剛開始大家奉承太后還好好的呢,因為四阿哥命人送幾位小爺們的畫像到宮里,奴才正好湊上前回稟,誰知宜妃娘娘眼睛亮的很,一眼就給瞧見了,當著太后的面就問開了。” 崔姑姑苦笑了一聲,形象生動點出了宜妃當時行為的過分之處,“宜妃娘娘離太后坐的近,她這么一開口,太后自然也知道了,跟著也就多問了一句。” --- 見老太后難得問了一句,德妃臉上掛著淺笑,恭敬的回道:“回太后,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前段時間老四家孩子一個又一個的生下來,我這做瑪姆(奶奶)的心里別提多著急想見見孩子們了,偏生孩子年紀小還帶不進宮里,我就讓老四呀干脆把孩子都畫在畫上帶進來讓我瞧瞧。” 德妃語調歡喜道:“今兒老四才剛送來,正想說請您看看呢,就怕她們沒這個福氣。” 老太后這下來了興致,她這輩子跟順治爺就沒有過感情,無兒無女的過了半輩子,好容易康熙開口給了個五阿哥撫養,可也搬到了阿哥所不常來。 自己膝下正覺得寂寞,聽著德妃說的像葡萄一樣一連串一連串的孩子,立馬就想到了那熱鬧的情景,連忙點頭想要看看,宮里可不嫌孩子多。 等著讓人呈了上來,這年頭其實比較罕見寫實派的畫像,見著每個孩子都活靈活現,憨態可掬,看著太后眼里確實可愛極了。 底下人見著老太后喜歡,連忙笑著奉承,宜妃看了看安然坐在邊上神色沉穩的德妃,不由得輕輕一笑,指著里頭年歲稍長的男孩道:“您瞧瞧這孩子,長得多聰明,該是府里的大阿哥吧?聽說還是福晉生的?” 德妃心里警戒越來越重,不清楚宜妃今天葫蘆里究竟賣的什么藥,只是微微點頭,笑道:“可不是,小家伙生的可真好。” 既嫡又長的,這兩個話題現在宮里頭極其敏感,她就不信宜妃敢順著搭話。 “那府里的側福晉,生的是二阿哥?”宜妃果然略過了話題,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轉頭無意問她道。 德妃搖搖頭,“二阿哥是格格生的,老四的側福晉生的是三格格,年紀最小。” 宜妃的笑慢慢擴大,這就對上了。之前她就仿佛聽過幾耳朵老四側福晉是請封過來的,原來就是她。 “太后您瞧,三格格多俊吶,面相也好,我怎么瞧著倒與您長得還挺像。”宜妃護甲一翻,就指著札喇芬趴書桌上的那副畫說道。 老太后正在那兒看大阿哥的畫像,聽了宜妃這話,就有些好奇的棄了那張,往她手里那張看。 老太太是個蒙古人,臉盤自然也圓乎,小孩小時候不管臉型咋樣也圓乎,要是真這樣聯系起來,還真能昧著心說一句像。 只是三格格眼睛隨她額娘,要比老太后略大一些。 可底下人哪里管這個,他們每天的日常任務就是討老太太歡心,老太太開心就是她們的功勞,聽著不搭嘎的宜妃都這樣定論了,可不是就這么奉承起來,左一句像,右一句像哄得老太后高興得不得了。 --- 崔姑姑一拍手,“太后這才下了口諭說召您入宮的,多半是高興一時興起,您可千萬別擔心,是好事。” 話是這么說,可宜妃娘娘在那攛掇鬧起來的事,真能是喜事? 第112章 加錢 宜妃一邊笑著逗老太后開心,一邊暗自嘲笑。 今天來看望太后本是她臨時起意, 底下人也沒有提醒, 可好好的一場請安偏生德妃也過了來, 既然她敢來, 那就別怪自己埋個坑。 真當自己是善財童子?白白的捧老四家孩子, 呸! 想得美, 她才不會做這種買賣呢,宜妃心里打得主意狠極了。 一來是勾起太后的興趣, 挑唆著去請人, 打了德妃一個措手不及,就不信那連滿人姓都沒的側福晉能學過什么好規矩。聽說頭回來德妃那請安還特地請了成嬪圓場呢,指不定是鬧出了什么笑話,讓她在太后宮里出個丑, 最起碼夠宮里笑話一年的了, 德妃也甭想抬頭。 二來高高捧著府里的三格格跟側福晉, 那老四福晉還能忍?府里頭鬧起來多少也是個樂。 這三嘛, 老太后是蒙古人, 就算真入了老太后的眼也不過是個格格,威脅不了老五的地位,倒是說不準將來能替老五家的格格嫁到蒙古去, 實在是好。 況且就算有人看明白了想說出來, 那也與自己無關嘛。畢竟她只是在那捧著太后開心,這件事起初還是德妃挑的頭呢。 高,實在是高, 要不怎么說人家能混到四妃呢?就這么會功夫德妃連攔的借口都沒有,一個勁在肚子里想著辦法,真要鬧出了事情她可怎么跟老四交代。 德妃心里著急,臉上卻沉了住氣,不動聲色的在邊上陪笑,只暗暗希望崔姑姑能趁著聊天的空當子好好教教齊氏,最起碼別丟人呀。 ------ 進了宮門,那路程就更短了,崔姑姑長話短說,跟在齊悅后面一步遠的距離小聲交代齊悅等會叩見太后的規矩。 她暗暗嘆氣,只可惜側福晉是個漢軍旗,滿語估計都只會幾個詞,蒙古語就更別提了,要不然這會學個吉祥話,多討太后娘娘歡喜呀。 啊?齊悅轉過半個頭,“蒙古吉祥話我會呀。” 感謝天~感謝地~感謝生命中有了你!齊悅打算回去就給福嬤嬤加月例銀子,這才是她生命中的外掛啊,多虧之前教了來著。 崔姑姑驚訝的看了看齊悅,來不及追究忙欣喜的點頭,“這樣就更好了,自打太皇太后走了之后,太后娘娘就越發想念娘家,您要是請安的時候說上一兩句,準保能得賞。” “只是,不知道格格有沒有個滿名?直接說漢姓,奴才怕太后聽不大懂:就是沒有也沒關系,奴才斗膽給您幾個,您現在選選?” 額······ 齊悅不好意思的轉過大半個頭,“有,有,就是不大常叫,叫額爾登。” 這還是上次塞外四阿哥給她起的,他自己也有個名字,后來齊悅才知道,四大爺臭不要臉給自己取的巴/圖魯意思是勇士。 把她氣的捶胸頓足,這都是受了沒文化的虧啊!要是學了滿語她早給自己取個樸實無華的美麗了,憑啥四阿哥能叫勇士自己就是個珍寶,那公主是哪個? 崔姑姑這下是徹底被她給鎮住了,張合了好幾口都沒說出聲來,她怎么感覺側福晉是有備而來,這也準備的太充足了吧,要不是知道內情她都懷疑是不是跟宜妃串通好的。 眼見著都能看到寧壽宮屋檐上飛起的屋角了,崔姑姑把其他事先拋開,趁著時間教導齊悅道:“一會兒到了您就先請安,老太后聽了一定會問您叫什么名字,您就說自己叫額爾登。然后一個勁靦腆笑就成,娘娘同奴才都會給您撐著,您吶少說話多笑,低頭裝小媳婦兒,萬事有我們呢,千萬別緊張。” 齊悅感激的朝崔姑姑點點頭,她頗有一種高考被老師壓住所有科目大題的滿足感,進寧壽宮一點都不緊張,還有點躍躍欲試的沖動。 等著宮人傳信進了殿,眼睛還沒打量,鼻子就先聞到了nongnong的香料味,不是現在時興的淡雅素香,而是濃密厚重,不太像是滿族人的風格。 殿里的裝飾也都掛上了草原的裝飾,地上厚厚的毯子鋪開,正當中榻上坐著一個編發盤頭的老太太,穿著橘紅的素袍子,手里捏著一串佛珠,一看就是個淳樸的長相,就像是在食堂工作多年后退休的阿姨一樣,吃得很好。 太后的下首,左右各坐了一位中年美婦人,一位是齊悅前些天才剛見過的德妃娘娘,而另一位容貌艷麗穿華服的,只怕就是跟德妃素來不對付,更是她進宮黑手的宜妃娘娘了。 齊悅不敢再看,只略掃一眼就收回眼神低下頭來,恭謹的上前跪倒在錦墊上請安,按著之前福嬤嬤教導的那樣說著蒙語祝福的吉祥話。 果然就見還有些精神不振的太后娘娘抬起頭欣喜的看著她,嘴里說了一大車轱轆的話,語速快的很,顯然很高興。 兩邊的娘娘也很意外的看著她,竟然還真會? 只是德妃見著齊悅在那一個勁低頭裝靦腆的笑,德妃心里就了然了,知道只怕是新學的三板斧,說不準還是崔姑姑路上教的。 忙笑道:“這孩子靦腆,年紀又小,家世又低,只怕是為了討您喜歡才去學的幾句話,皇額娘您就別為難她了,要是喜歡,我這讓她回去就學,到時候好常進宮伺候您。” 把事情干脆就攤開了講,點破了齊悅學蒙古話是為了討她開心。能有人為了她學東西那就挺懂事了,老太太一點沒計較,照樣被哄的滿臉笑,伸手就往自己桌上指了指。 齊悅不是太聽得懂老太后說得話,只是聽著話里提及了自己的名字,又看指了指自己,忙沖老太太笑了笑。 笑容是特地模仿小閨女肚子餓要口糧時沖自己那會露的笑,總之就是為求一個字,單純! 宜妃只看著德妃輕飄飄幾句話在那替齊悅解圍,自己絲毫沒有動作只跟著眾人笑,反正她又不是只奔著齊悅丟人這個目的來的,不管是好是壞都如她的意。 明面上自己是什么好都沒討到,可眼瞧著德妃越夸齊氏,她心里就越想笑,這正牌媳婦撂一邊倒夸側室,老四府里有樂子看嘍。 為著特地召齊悅進宮,太后還特意給了賞賜,府里幾個孩子都沒落下,除了齊悅的那份是當場領外,其余都讓她給捎上。 按例的金銀布料老太太都沒有太關系,只是在給札喇芬東西的時候,太后將自己右手捏著的那串珠子也放進了盤子,當做是添禮,在眾人眼里就顯得格外不一般起來。 齊悅心里嘀咕,看來三格格胖還是有點好處,最起碼跟老太太就很有眼緣,那就不扣閨女的口糧了,讓她阿瑪克制克制。 給了賞賜,德妃就停住了口,今兒她們家出的風頭夠大了,沒必要再夸下去,轉移起話題就往五阿哥身上說。 畢竟是太后親手養大的孩子,跟五阿哥一比,什么臉大的三格格,什么會說蒙語的側福晉就不怎么夠了,太后那還能記得起她們,只一個勁念叨著五阿哥平時生活的搗蛋事。 齊悅只要拿起剛進府的本事做個背景就成了,左右都是同款背景,她們笑自己也跟著笑,她們安靜自己也跟著安靜,頂多嘴巴勤快點偷吃了幾塊奶勃勃,目測沒人察覺。 等著平安結束齊悅出宮的時候,德妃還拍了拍她的手,“好孩子,今天你的表現好極了,我這心里都有數,額娘記著呢。” 不是······ 齊悅她頂著吃飽了的肚子感覺非常迷茫,她剛剛統共就說了開頭一句話,接下來全程笑也算表現好? 自己怎么覺得什么都沒說,什么都沒做呢?莫名其妙就得了德妃娘娘的夸獎,齊悅總感覺這一章,自己成了個吃瓜群眾啊,一點女主的牌面都沒有。 不行,她做群演那能是普通的群演嗎,得加錢。 第113章 早因 最近這兩次的短暫皇宮一日游都給齊悅帶來了并不是很愉快的體驗, 她心里還琢磨著呢, 怎么上輩子交錢進宮跟這輩子沒交錢進宮都一樣累人, 純靠腳走路簡直不能更痛苦。 什么時候要是能熬到坐轎輦的身份,那在路上興許還能欣賞下紫禁城的景色, 這會穿花盆底齊悅就沒那個閑情雅致了, 來回走得自己腳都快斷了, 哪還有時間在宮中多待,告別了德妃,就在太監的帶領下匆匆往宮外走去。 哪知道才走出宮門口, 齊悅就遠遠發現四阿哥站在那邊上等著她呢,身后還站著蘇培盛, 她進宮的馬車也在后面。 看來四阿哥是得了王以誠的信急匆匆跑來的, 身上的衣服都還沒有來得及換下,還是早上出門的那一套。 看著人是面無表情,不怎么在意, 可齊悅心里清楚, 這位爺肯定是在擔心他, 不然就這么一個愛體面的人怎么會忽略出門時的衣服。 為著是在宮門口, 邊上四處都有侍衛看著,四阿哥并沒有在這里跟她說什么, 實在是太扎眼,而是抬頭望了一下齊悅,跟小格格一個眼神交換,似乎沒看出來她受到什么委屈, 就一副輕松的樣子開口道:“上車!” 蘇培盛麻溜的牽來一旁的馬車,云鶯跳下來扶著齊悅坐上了馬車給她揉著腿,四阿哥這才上馬揮著鞭子駕馬離開。 過了好一會兒,眼瞧著過了一段路,才聽見門簾子響動,四阿哥下馬直接進了馬車,云鶯不用人吩咐,就自覺出來縮到了車把式上,里頭的話她還是別聽為妙。 齊悅挪了挪身子,讓出半個位置來給四阿哥坐下,自己倚著靠枕半躺下來,聽著車輪子的轱轆聲長舒口氣,輕松道:“總算是舒坦了。” 也就這個時候,她們倆才算能說會話,宮外頭到處都是眼睛,實在是不敢鬧出格。 四阿哥看著齊悅沒收回的腿,接著云鶯的活就繼續給她捏著腿肚子,他知道小格格的疲懶勁,今天怕是身心都累壞了,“叫你進宮到底是為的什么,著急忙慌成這個樣子?” 一說起這件事兒,齊悅就有了精神,把今天的見聞跟四阿哥是一五一十的全說了個遍,還在那嘆口氣,跟四阿哥感嘆了一句,“看來娘娘在宮里也不好過。” 都做到妃子的高位了,還要跟人斗來斗去,一刻都不能放松,簡直心累,稍不留神就陷進人家挖好的坑了。 四阿哥鼻子里冷哼了一聲,“宜妃總是這樣,以往在宮里跟娘娘斗嘴皮就不是一次兩次了,這次竟然把你也牽扯進來,她以為自己是誰?把我當成了老九嗎?母子兩都jian猾成性。” 四阿哥對宜妃的印象本來就差,今天知道太后召見有她上躥下跳的影子之后就更厭煩了。 誒? 怎么四哥的反應這么大? 齊悅有些莫名的眨眨眼睛,憑借她多年的吃瓜經驗,敏銳就聞到了暗藏其中的nongnong陳年老瓜氣息,忙直起身坐好,打聽是怎么回事,順手從柜子里取出一盒果脯來。 說宜妃可惡,是因為德妃娘娘的原因倒還算正常,那提及九阿哥又是因為什么呢?他跟四阿哥差著年紀了,應該沒有什么矛盾才對。 四阿哥談起這件事情就頗為激動,大改往常沉默寡言的風格,原來早些在宮里的時候,四阿哥養過一只狗,那還是德妃特意尋摸來的,可結果九阿哥那時候調皮,在花園里見到了就嫌這狗不好看,順手剪了個全身光,被四阿哥抓著還不認錯,氣的他當場就把九阿哥的辮子給剪了,讓他也受受沒毛的滋味。 可九阿哥直接哭回翊坤宮跑去跟宜妃告看狀,宜妃直接請了皇上過來上四阿哥的眼藥,把事情大鬧一場,害得四阿哥被責罰了一頓不說,狗也給處理了,要不是太子求情,估計四阿哥受到的處罰更重。 可即使如此,皇上還是嫌棄四阿哥急躁不堪,戒急用忍的畫幅就是這個時候賜下的,這件事四阿哥能不恨上九阿哥嗎。 原來如此。齊悅終于了解了清楚,熊孩子可真夠討厭的,九阿哥這是在作死啊,難怪四阿哥就是做了皇帝還那么討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