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jié)
“什么?讓我養(yǎng)宋格格的孩子!”齊悅驚訝的看著四阿哥, 被他突出其來的話語給驚訝到了。 這是何等睿智,呸, 何等異想天開的計劃啊。齊悅不禁踮起腳,探手摸了摸四阿哥的額頭,溫溫的不燙,這也沒發(fā)燒呀。 四阿哥原本還以為小格格會很開心呢,結(jié)果卻招來她這一頓cao作, 看著她奇怪起來, 道,“這有什么不好?宋氏的身體弱,她的性子又深沉,我怕會教壞孩子。你不是挺喜歡有人陪你玩, 讓你帶著孩子總比跟著她受委屈強, 爺相信你。” 四阿哥耐心的解釋給小格格聽, 這是他下午呆書房時想出來的法子,宮里交換孩子養(yǎng)本來就是常事, 連他都被當年的佟貴妃養(yǎng)過,這在他看來不算什么大事,說不定宋氏還會很樂意。 見到面前四阿哥那習(xí)以為常的神色,齊悅癟癟嘴, 才想起來封建時代宮里互養(yǎng)孩子好像還挺常見的,像是惠妃,宮里就養(yǎng)著八阿哥來著,難怪這位爺覺得正常了。 齊悅連連擺手否定, “我才不要。” 她腦子進水了才去給別人帶孩子,養(yǎng)的好人家不領(lǐng)情,養(yǎng)不好鐵定被人恨,兩面不討好,瘋了才會這樣cao作。 齊悅知道四阿哥為什么提這個建議,無法是擔(dān)心她沒有子嗣,念念叨叨大半年了都。 齊悅這時才理解了福晉幾分,自己這個格格進府不到一年都被身邊人念叨著懷孕懷孕的,她這個嫁給四阿哥多年的福晉恐怕就更別提了,催孕的人能從皇宮排到外城去,壓力可想而知。 齊悅嘆嘆氣,看來她和四大爺?shù)南嗵庍€有的磨呢。她拉著四阿哥坐下來,慢慢解釋她拒絕的理由道:“四哥你想想,宋格格頭一回的孩子就沒了,這第二回 她還能不小心照顧?人家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卻被我養(yǎng)走,她能不難過傷心?” “再說了,”齊悅話里有些生氣,她才十幾歲,憑啥就判斷她沒有孩子,生孩子是她自己的自由好吧,現(xiàn)在是她不想生。 她忍住氣道:“我還會有自己的孩子,萬一到時候差別對待,對孩子也不好。人家拼命生下的孩子卻被我抱走,就算到時候您給了再多賞賜也沒用呀,母子相隔,做娘的心該有多疼。” 這話如同一道驚雷響在了四阿哥的腦海里,他其實還從沒想過這個問題,看著齊悅認真的回答,不禁嘴里喃喃道,“給了補償,也會心疼嗎?” 齊悅不用想就知道,這位鐵定又是想到了他的親生額娘,德妃就像是四阿哥心里帶鎖的屋子,明明鑰匙就握著他手里,可四阿哥就是不敢打開門邁進去,看看德妃對他到底是個什么意思。 糾結(jié)了十來年,人都擰巴了,瞧著就讓她心疼。 齊悅?cè)嗳囝~頭,想了個主意鼓動他道:“要不爺去向德妃娘娘求個嬤嬤下來?” 這是什么主意?四阿哥一聽就想拒絕,去內(nèi)務(wù)府選一個就好了,何必勞煩娘娘。 齊悅哼了一聲,用下巴指了指桌上那塊糕點,她懶得動。 四阿哥望望四周,好罷,下人們都知道她們的習(xí)慣,屋里一個人也沒有,他無奈的站起身來取了一碟糕點,想了想,又端來一盞茶,怕她吃著口干舌燥。 齊悅笑瞇瞇的接過一塊栗子糕,這才大發(fā)慈悲道:“這事兒你就不懂了吧,有時候別說麻煩別人不好,兒子麻煩親娘,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越客氣才越不像一家人呢。娘娘也許早就想關(guān)心您了,您就試試看,要是真的不管用,那以后我關(guān)心你,橫豎不吃虧嘛。” 四阿哥前頭聽著還像一回事,后面越聽越不像話,賞了齊悅一個小腦瓜崩,小丫頭,占便宜找到他身上去了。 等第二天四阿哥出發(fā)去宮里之后,齊悅想著昨晚上的話,特意招來王福來問他道:“最近后院里可有什么新聞?” 王福來使勁搜刮著腦海里的記憶,沒聽說有什么故事呀,小丫頭吵架?不對呀,這事也不該讓齊格格上心呀。 他講了一堆雞毛蒜皮的小事情,見齊格格半點沒在意就知道都說不到重點,苦著臉道:“奴才實在是打聽不到了,要不格格您指個方向,奴才去膳房那邊問問?” 齊悅一想也是,王福來跟了她這么久也不算外人了,就沒藏著,鄭重對他吩咐了一句,“你去后院打聽打聽,看有沒有傳說我想要抱養(yǎng)宋格格孩子的消息,要是有就立刻回我,這不是什么好消息,是有人故意挑著火呢。” 王福來聽得額頭生汗,怪不得齊格格一大早就叫了他來,這是存心想要害他們格格跟宋格格斗呢,同是格格,要是被宋格格聽到消息,不活活咬死他們格格才怪,忙點頭道:“奴才這就去查。” 人有人道,鼠有鼠道,要論起打探消息,那還得是王福來行。他先是去膳房找兄弟杜太監(jiān)喝上一壺半壺的,然后花錢買了些酒食去找之前灑掃的太監(jiān)們敘敘舊,沒半天功夫就回來了。 垂頭喪氣的回到院子里,見著齊悅時神色還有些喪氣,“回格格,院子里確實沒聽見消息,倒是有個不尋常,是和以前那班灑掃的太監(jiān)吃飽了閑聊聽著的。咱們以前院子前面那個小花園,看門的太監(jiān)常喜昨兒奇怪,倒和幾個小丫頭們聊上了天,嘰嘰咕咕還背著他們,只是不知道聊的什么。” 小花園?齊悅聽著皺起了眉頭,她原本還以為會是福晉院子里傳出來的呢,她暗暗記下了這個小太監(jiān)的名字,隱隱覺得耳熟。 不管有沒有問題,看來宋格格那里她還是得去一趟了,好歹先把事情解決清楚,可別無緣無故多個敵人。 齊悅拍拍手下了決定,準備去宋格格院里再坐一坐。 這回就不是臨時起意了,而是提前派了人去宋格格那報信,然后再帶著人慢悠悠的走過去,等他到了院門口,丫頭安榮就上前迎接了。 只是神色有些不好看,齊悅也沒問,朝她點點頭,徑自就走到正房里屋中。 宋格格倚靠著床頭,聽聲就抬頭看了看,一貫溫柔的表情下卻帶著幾分生疏。齊悅一瞧就明白了,果然她是聽到了消息。 不禁心里吐口氣,還好她來了,便沒有繞彎子,笑道:“宋jiejie,今天我在屋里聽到了一個笑話,meimei覺得好笑,想著jiejie一個人呆著無趣,特來給您分享解悶,jiejie不會不歡迎吧。” 宋格格無力的勾起了嘴角,誰跟你jiejiemeimei的,并沒有搭話理她。 齊悅沒理會她的冷淡,現(xiàn)在冷漠,等她講完估計就會熱情似火了。 她坐下來開口道:“這還是我院里的人告訴我的呢,聽說外面?zhèn)鞯梅蟹袚P揚的,說是爺打算讓我養(yǎng)宋jiejie的孩子,你說好笑不好笑,昨兒爺歇在我院里時,還說要讓您好好養(yǎng)身體,以后好好照顧孩子呢。” 齊悅半真半假埋怨起來,“也不知是哪個討嫌促狹的,硬編出這一套瞎話亂傳,也不想想我才幾歲,哪就想養(yǎng)個孩子了。” 她這番話傳到宋格格的耳朵里,當時就看著人眼睛明亮了起來,一雙手緊緊握著齊悅急切道,“meimei說的是真的嗎?” 說實話,她聽到丫頭稟報時其實都快認命了。齊悅比她有寵,得四阿哥的疼愛,又與自己不睦與,若她真想要自己的孩子,恐怕還真有這個可能,福晉只怕也不會攔著。 沒想到峰回路轉(zhuǎn),齊悅竟然親自給她送了這么一個好消息,由不得宋格格不激動起來。 齊悅朝她點點頭,湊近了小聲嘆道,“我估計這是有人故意在挑撥我們兩個呢,宋jiejie您想想,后院的消息哪有傳這么快的。” 宋格格連忙點頭,如今得了這個話,她才算是活了過來,對著齊悅感激的不知說什么好。 齊悅看著萬分激動的她,先是還沒和她打招呼呢,現(xiàn)在就忙催著人上茶上糕點的,心里卻沒怎么高興。這年頭要是沒寵,連自己的孩子都做不了主,實在是讓人可憐,今日的宋格格,保不齊就是以后的她,有什么可開心的呢。 齊悅莫名有些煩悶,果然還是不生孩子的好,她一個人清靜,就算到時候失寵了也能毫無牽掛的走。 亂七八糟給自己插滿了旗子,齊悅才在宋格格熱情的招呼下勉強吃了兩碟糕點并續(xù)了一盞茶,心情不好,可以理解。 她用帕子遮著悄悄打了個飽嗝,不成了,再吃下去她晚上就吃不動了,忙轉(zhuǎn)移話題,改勸說宋格格起來,“宋jiejie眼下還是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吧,主子爺為了孩子特地去求德妃娘娘賜下一個嬤嬤,瞧瞧,這還不是對你的看重?” 若是記得沒錯,這孩子貌似在歷史上也是個夭折的命,希望宋氏在她的幫助下,好歹能保下這個孩子。 宋格格是感激的謝了又謝,旁邊的丫頭安榮跪下來忙給齊悅磕頭,“多謝齊格格,多謝齊格格。” 屋內(nèi)的地還是石頭的,一下下沉悶的磕下去,光聽聲音就知道力度不輕,齊悅示意云鶯把她扶起來。 她還是趕緊走吧,再留下去指不定怎么樣呢。齊悅起身告別,心里暗道,她來這里只是為了保全四阿哥的孩子,日行一善而已,可不是為了宋格格的感激。 ---------- 永和宮里,四阿哥一大早就往里面遞了牌子求見,沒過一會兒崔姑姑就笑著出門把他迎了進去。 說實話,能看到四阿哥,崔姑姑心里著實松了一口氣。 自從上次四阿哥認錯出宮之后,她還真就擔(dān)心以這位小爺?shù)钠猓峙聲袃扇齻€月不來了才對。沒想到不是,才隔了幾天就來了,臉上不由得歡喜起來。 德妃顯然也很意外,看著自己這個大兒子請安忙道:“快起來吧。”可等人真坐下去,她一時間還真不知該怎么開口。 四阿哥沉默了一會,想著齊悅昨晚說的那番話,到底還是先開了口,“兒子今天來倒不是為了別的,只是因為后院有個格格,有身子好幾個月了,卻身子瘦弱,吃不下飯。兒子思來想去,內(nèi)務(wù)府來的人到底不如額娘身邊的得力,所以想請額娘做主,挑個好的到院里吧。” 這話一說,德妃就驚喜的挑眉看了看他,新鮮嘿,這還是頭回見大兒子向自己開口請求呢。 “這有什么,你放心吧,額娘這就去派人好好照顧宋氏。”德妃強行壓住話里的歡喜,和煦的笑道,只是四阿哥明明話里沒提及是哪個格格,她卻一口就道出了姓氏,這份關(guān)心,哪怕是四阿哥坐在下首也能聽得明白。 他心情有些難掩的開心和一絲絲不知所措,真從門縫里瞧到了關(guān)切,反而讓他身體僵硬了起來。 母子難得溫情了一會,沒多久就被從外面匆匆跑來的十四阿哥給打斷了,他急沖沖跑進殿內(nèi),沒看人就大聲叫嚷著:“額娘額娘,汗阿瑪上次賞的弓箭在哪?” 話還沒說完,就見坐椅子上的四阿哥站起身來看著自己的這個弟弟,上次額娘和他好像就是因為十四的功課才引出的不愉快,這次有心在德妃面前彌補幾分,展示下他nongnong的兄弟感情。 走到十四面前就沉聲道:“拿什么弓箭,正好你今天有空,去書房,我檢查檢查你的功課。” 十四阿哥被他嚇得那興奮的表情霎時就僵在了臉上,呆在原地不禁有些茫然起來,“四哥是什么時候來的?他剛剛在說什么?要檢查誰的功課?” 第61章 底線 且不論四阿哥出宮后, 從十四阿哥屋里偷偷摸摸運出來的幾件殘破缺了角的家具。 為著四阿哥第一次開口請求,德妃把這件事給放在心上, 特地從北五所那調(diào)來了一個照看嬤嬤,她跟德妃身邊的崔姑姑是老交情了,一直負責(zé)照看懷孕的小妃嬪們,因為照顧仔細,做事沉穩(wěn)的緣故, 給德妃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這回讓她去照顧宋氏, 一來是更能讓德妃放心一些,二來背景也干凈,不會讓后院覺得是她特意派下去的人。 德妃在處理這些事情上向來謹慎,能不插手就不插手, 免得有人仗著她的勢力在后院跟福晉鬧起來, 傳出去顯得她不安分。 四妃封號中, 唯獨皇上給了她一個德字,那她就得按著封號的寓意懿修罔懈, 惠和純淑,規(guī)規(guī)矩矩做個嬪妃,哪怕皇上不是這個意思。 邊上的崔姑姑看著低頭淺笑的娘娘,心里頭替她難過, 這也活得太累了。 ------ 這位照看嬤嬤姓顧,又有內(nèi)務(wù)府分派過來的一個蘇嬤嬤,兩個人是同一天到了四阿哥府里,本以為只是負責(zé)照顧孩子, 可以見著宋格格才明白,孩子的事情先放放吧,得調(diào)理照顧這位宋格格才是。 顧嬤嬤不禁就有些牙疼,她是德妃派下來的,真要是照顧不周,還真可能會再被調(diào)到宮里去。到了院里先是從丫頭們口里打聽了一番消息,聽說是這位格格孕吐嚴重,吃不下飯,膽子又小不敢提,硬生生餓成這樣的。 顧嬤嬤略松口氣,要真是這樣那還好辦,多半是飲食上不合心意,慢慢試著換花樣就成。真見了面,宋格格身形是消瘦了點,精神倒不錯,一切都聽著嬤嬤們的吩咐。 有著宋格格的配合,果然進展很快,沒過幾天,就聽聞得宋格格已經(jīng)不再嘔吐,開始進食起東西來了。 消息一經(jīng)傳出,就讓全府都放下心來,全服都松了一口氣,真要在頒金節(jié)后到過年這段時間里流了產(chǎn),那可真是一年都沒什么好兆頭,倒霉極了。 齊悅院中,云雀聽聞這個消息,臉上有些困惑,實在是不明白自家格格這段日子的行為。 她見云鶯出門不在,就悄悄地瞧著齊悅,小聲問道,“好格格,怎么人家李格格武格格她們都不管閑事,怎么您還反倒往里面伸手呢?” 齊悅被她問的一愣,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小云雀的臉蛋,這半年下來院里得寵,丫頭們的待遇也比以前好,伙食豐盛油水多。云雀長得也快,臉上的嬰兒肥都快褪去了,捏起來手感倒不似往常的柔軟,心性也比以前成熟了很多。 齊悅心生感慨道,“宋格格到底不是壞人,之前就是生出什么小心思,也已經(jīng)得到了教訓(xùn),我?guī)退植皇菫橹暮谩!?/br> 齊悅嘆口氣,她還是不夠狠,心腸也不夠硬。 她可以報復(fù)對她懷有惡意的人,可對于沒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孩子,心里還是無法冷冰冰的袖手旁觀。 齊悅面對一知半解的云雀,耐心著解釋給她聽。云鶯和云雀跟她的日子最長,感情也深,遲早都會被她選個好男人嫁出去的,就像給她們?nèi)〉拿忠粯樱w出四四方方的宅院外。 所以齊悅會好好教她們,希望她們能看透宅院斗爭,千萬不要偏激,也不要過于陰狠,不要迷失在后院里的爭斗之中。 齊悅看著似懂非懂的云雀,突然有了一種自己為人母的感覺。噫,她不自覺抖了一下身子,實在不能想象自己有孩子,怪嚇人的。 等到了十月底,天氣已經(jīng)徹底冷起來了,膳房那邊呈上來的單子也特意添了鍋子,如什錦鍋、涮羊rou,山雞鍋子等,一鍋燉起來熱乎乎的味道還不錯。 炭火爐子也燒起來了,用的是上好的炭火,不生黑煙,燃燒時還會隱約有股輕微香。 這是從四阿哥前院撥過來的炭,比后院格格份例里的要好一些,只是齊悅怕冷,用得很快,有時候還特意用它烤栗子吃,許是天冷的緣故,她愛上了吃點小零嘴。 這不,就見著蘇培盛帶著小太監(jiān)又挑了一筐炭火過來,手里捧著個小木匣子。 他如今雞賊,原本送東西什么的事該是王以誠的活,結(jié)果現(xiàn)在都被他搶了過來,有事兒沒事兒到齊悅這里溜達一圈,鬧得齊悅對他也熟悉了起來。 見蘇培盛捧著東西進門,齊悅不禁笑道:“哪里敢勞煩蘇公公,讓小太監(jiān)們拿著也就是了。” 蘇培盛利落的打個千,將木匣放到桌上,笑瞇瞇的回道:“回齊格格話,這是主子爺給您的心意,哪里能讓別人拿呀。主子爺說了,眼下就快到年底了,擔(dān)心您這邊賞人銀錢不夠使,特意讓奴才送了一匣子的金銀錁子給您。” 這才是被主子爺捧到心尖上的人呢,就連賞人的小事主子爺都能替她考慮齊全嘍。 齊悅沒客氣,伸手就抓了一把塞到荷包里給他,“這是給蘇公公的跑腿,可別嫌棄。”難為他一個大總管,倒為自己跑來跑去的。 蘇培盛接過荷包,嘴角的笑能咧到耳朵邊去,倒不是為了金銀,他還不缺這點銀子,只是見著齊悅現(xiàn)在對他態(tài)度隨意和善了很多,這才讓他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