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節
“而你——”四阿哥專注地望著齊悅,仿佛能一直望進她的心里去,“你也不是齊格格,你是我的額爾登。” 燭光下,面前人的表情真摯又堅毅,眼眸深情而專注,齊悅只覺得自己腦袋里暈乎乎的,滿眼只有面前人的笑。 天吶,她想著,自己怕是也喝醉了。 第42章 府中 四阿哥府, 正院。 “秦嬤嬤,菩薩面前的香供了嗎”福晉手里握著一串白玉珠, 微微抬眼看著面前的人問了一句。 秦嬤嬤彎著腰答道:“回福晉的話,已經點了。” 直起身子,她又有些心疼地看著福晉,“福晉,您這幾天本來胃口就不好, 還老是跪著拜佛, 奴才擔心您身子受不了啊。” 福晉聞言,面色如常,手指頭卻用力地捏著念珠,秦嬤嬤只知道她拜佛身子的苦痛, 哪里又能明白自己心里真正的痛處是什么呢。 四阿哥帶著齊格格出門走了一趟, 指不定回來就能聽見齊格格的喜訊, 她又年輕,又得寵, 生下阿哥后說不準能被請個側福晉,這一趟一趟的可不就上來了? 福晉一想及此就后背發涼,夜里覺也不曾好睡,若不是怕外人看著不像, 她都想一天十二個時辰住在小佛堂里去,就這段日子每天一趟的拜,福晉還往外宣稱是給四阿哥祈福保平安呢。 她搖搖頭起身道:“嬤嬤,這是我的心意, 偷懶不得,你要是累了,就換趙嬤嬤過去吧。” 秦嬤嬤看著福晉的背影,見她如此堅持,只得嘆氣跟上,腳步快得先去打開了屋門,供奉在菩薩面前的是宮里頭秘制的檀香,內務府里添了許多香料,一點就慢慢散在房間里,香氣香甜,淡而長久。 可不知怎么的,福晉今天一聞就惡心反胃起來,倚著門就不住干嘔起來。 丫頭巧麗差點慌了張,忙跟著秦嬤嬤一同攙扶起福晉來,要是福晉出了什么事,她們可就全完了。 她眼珠轉了轉,借著要去給福晉端茶的功夫叫來了門口的趙嬤嬤,總不能只有她和秦嬤嬤兩人在場,還得有個人在才行。 趙嬤嬤一聽就進了門,見秦嬤嬤捧著銅盆,福晉朝盆里干嘔,反射性開口就是一句,“福晉這是有喜了?” 啪—— 秦嬤嬤手里拿不穩,銅盆被掉落在地,卻顧不得撿起,只震驚的看著福晉,腦里突然想起來道:“上個月主子爺正好在您這歇過!” 福晉有些愣,不敢相信的捂著自己肚子,急忙道:“快,快去請太醫!” 秦嬤嬤點點頭,急急忙忙就要往外面趕去,趙嬤嬤卻連忙攔下她道:“秦嬤嬤,這事可不能大張旗鼓。” 她用眼神示意了下巧麗,讓她出去把守著門,才小聲和福晉說道:“福晉嫁進來好幾年都沒傳過消息,萬一要是······豈不是丟大人了嗎?” 她都沒敢說假這個字,只是用手略比了下手勢。 趙嬤嬤看著兩人慢慢冷靜下來,接著道:“依奴才看,正好主子爺不在府里,咱們就想個法子悄悄把太醫請過來看看,把消息先給他瞞住嘍。” 秦嬤嬤點點頭,看著趙嬤嬤的眼神就溫和起來,素日她還以為趙嬤嬤心機頗深不是個好的,今日一處理,倒比自己還妥帖,她應和道:“趙嬤嬤說得有理,等會奴才就借著肚子難受去求您請個太醫來。” 福晉愣愣的點頭,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雙眼只盯著自個肚子瞧,人暈乎乎的不知所措,似乎還沉浸在趙嬤嬤剛剛那句有喜的話里。 等到了下午,果然就有小丫頭匆忙前來稟報福晉,說秦嬤嬤回去午膳貪吃了幾碗rou,這會子鬧得腹痛起來,求福晉去請個太醫來給她瞧瞧吧。 福晉這才命了去常順拿牌子去請劉太醫,行事光明正大,一點都沒避著人。 等劉太醫到了屋子,帳幔放下遮得嚴實,伸出來的手上蓋著黑綢子,一點皮膚也沒露出去。 劉太醫心里有點嘀咕,不是說給個嬤嬤看肚子嗎?怎么鬧得倒像是給后院女眷請平安脈一般。 他伸出三指頭搭在手腕上,聽著脈就全明白了,脈象哪里是個老mama,分明是個年輕人嘛,嗯,滑則如珠,數則六至,這是有孕了啊。 劉太醫表情僵在臉上,望望身邊站著的趙嬤嬤,不知該不該說實話。 趙嬤嬤一瞧他臉色就清楚了,笑著解釋道:“劉太醫,有什么話您就直說,我們府和您可是老交情了。” 劉太醫沒說話,只是左手曲起大拇指,朝趙嬤嬤比了個四的手勢,見趙嬤嬤肯定的點點頭,才放下心笑著恭賀道:“脈象滑而有力,流珠落盤,實在是可喜可賀,這位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帳子里女子的驚喜聲,借著就是一聲掩飾性的咳嗽。 趙嬤嬤便往劉太醫手里塞了兩個荷包,客客氣氣地請了他出去,按理劉太醫是府里常請的,費用不按次數計,只記在賬上,每年生辰四節送禮,那是一定的年例 ,不需要再額外賞賜了。 可這回不一樣,趙嬤嬤塞的兩個荷包里,一個是福晉有孕的賞錢,另一個嘛,就是給劉太醫的封口費了。 劉太醫接過來心里就明白了,朝趙嬤嬤拱手道:“今日給府里嬤嬤請脈倒沒什么要緊,吃一天藥就好了。”他把事定的死死的,自己就是來看一個嬤嬤病的,其余什么也沒見著。 趙嬤嬤笑著送了他出去,難怪劉太醫四十多就快做到堂官了,心眼確實通透。 回了屋,就見福晉已經收拾好重新坐在椅子上,只剩下眼眶邊上的微紅還沒遮住,面色卻已經平靜了下來,和邊上的秦嬤嬤吩咐道:“辛苦嬤嬤了,既然有了底那就忍耐一天,等明天我去請太醫,懷孕這事就可以通知主子爺了。” 福晉這會意氣風發,哪里還會把齊悅放在眼里,等她生了阿哥,不管后院再生幾個,那都動搖不得她了。 ------ 翌日,福晉果然早膳時鬧起了不舒服,當著人請王太醫一瞧,有孕的消息就如同驚雷一道,響在了府里。 李格格聽到的時候都沒工夫一個茶杯一個茶杯砸了,雙手往桌上一推,把上面的物件全揮落在地面上,聽著震天的響出奇的憤怒道:“這是真的?” 春華機靈,知道消息的時候就跪在春彩后面來著,茶水和碎片全被春彩擋住了,她沉默著低頭,李格格正在氣頭上,先讓傻子出去躺躺雷再說。 傻子春彩果然開了口,“回李格格,確實是真的,聽人說,福晉都讓人寫信給四阿哥了。” 李格格恨得咬牙切齒,怒瞪了春彩一眼,胸膛劇烈得起伏著,顯然是氣得不輕。 突然間,李格格只覺得自己天旋地轉,腳一軟就跌倒在地,顧不得說什么,往地上干嘔起來······ 第43章 意外 春彩和春華是經歷過一回的丫頭, 見狀忙上前去扶起李格格,心中不免猜測起來, 莫不是她們格格,也懷上了? 兩個人對視著看了看,沒等她們說話,李格格自己心里就有了答案。 她本來就隱隱有個想頭,只是上個月月事雖然不多, 可畢竟還是出了點血, 便以為自己沒有懷上。 如今這一吐,李格格心中反而確定起來,自己這是真的有了。 她大喜起來,這段日子四阿哥待她只是平平, 不如以前那樣寵愛了, 要不是她還有個大格格, 只怕自己真的就失寵了。 現下自己有了身孕,不管怎么說, 四阿哥總會看在孩子的面上多來自己院子幾趟。 要是生下的是個阿哥,這就是府里的長子,看著孩子的面上,四阿哥保不定就為自己請封個側福晉······ 李格格心思已經飛到自己穿側福晉吉服進宮謝恩的場面去了, 原先的怒火早xiele七八分,迷迷糊糊被春華春彩扶著回了里間。 春華搶先一步開了口:“春彩,你快去給格格預備膳食,別挑寒性的菜, 我在這里守著格格。” 春彩看了眼春華,她們兩都是丫頭,按理可輪不到春華吩咐自己做事,只是見格格并沒有注意,她自己的性子又老實溫吞,沒駁話點頭就出去了,臨出門還把桌子那的碎片收拾了一下。 等李格格回了回神,就瞧見屋里只剩下一個春華在她面前端茶遞水擦汗揉腳的,心里有些慰貼道:“辛苦你了。” 春華特意表現了大半日,就為了等李格格能看見,聽見這話心中微喜,連忙笑道:“伺候格格哪里就辛苦了,這都是奴才的本分,您現在懷著小阿哥,可不能累著了。” 這話聽著舒心,李格格嘴角的笑意更濃厚了,拉著春華的手輕拍道:“還是你貼心,等日后,我一定給你安排門好親事。” 春華狀似羞澀的低下頭,另一只手卻不自然的揪緊了衣服,她不想要這個所謂的好親事,都到這會了,李格格還是不肯把她安排給四阿哥嗎? --------- 且不論府里面的事情,福晉有喜后就忙寫了信發給四阿哥,這是夾在京城每日一送的信件里帶過去的,通常日行四百里,并沒有刻意加急。 所以等四阿哥收到信件的時候,已經是八月十一,眼看著在草原都沒幾日可待,不多時就要啟程返京了。 四阿哥看到福晉說自己懷孕的時候,不由得大喜起來。 他坐在椅子上難得露出個笑模樣,這可真是件喜事,雖說目前他對福晉漸漸起了嫌隙,可有孕總是件好事,福晉有子嗣,想來行事就會寬厚一些了,他可不想和三哥似的,后院鬧起來沒完。 四阿哥想想三阿哥府上就不禁搖搖頭,與三福晉相比,四福晉好歹管事上還是很靠譜的。 下午回了帳篷,齊悅還不知道這件事,一瞧四阿哥進門就打算拉著他騎馬去,這幾日她和玉驊日漸熟悉,現在也能獨自駕著馬慢跑幾圈了。 四阿哥接著信的時候還沒感覺,現下拉著齊悅的手,福晉的事情在肚子里翻滾了下,反而不知道要不要把事和齊悅說開。 齊悅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出什么事了?爺一臉的為難。” 她心里不由得嘀咕,又有誰招惹這位爺了? 四阿哥卡了殼,這叫他怎么說,小格格身子虛弱還有福晉的原因呢。他咳嗽了聲,下意識掃了蘇培盛一眼。 得!蘇公公明白了意思,按慣例開始了清場,只留下兩位正主呆在帳篷里。 齊悅其實多少猜到了一些,她也不是真傻子,能讓四阿哥這么為難的事情不外乎府里的女人。 見四阿哥尷尬得沒開口,自己干脆猜道:“是府里有人懷孕了吧,福晉?還是李格格?” 看四阿哥沒反駁,齊悅明白了,篤定道:“是福晉吧,您可真是,福晉有喜是好事,我怎么會生氣!” 反正四阿哥喜歡的是她,福晉生了娃又咋樣呢? 難道自己還去嫉妒一個沒出生的娃娃? 齊悅才不會這樣干呢,她嫌這樣丟人。 四阿哥有些吃驚齊悅的豁達,對比起來,反倒是他自己小人之心了。他摟著齊悅嘆道:“是爺小看了你。” 齊悅在四阿哥懷里鬧騰,合著以前他一直小看她? 貼在四阿哥胸膛上沉思了一會,齊悅突然小聲嘀咕起來,“雖然不生氣,可是我心里面還是有點難過——” 她掐著指頭比劃給四阿哥看,“真的就一點,這么小。”似乎是怕四阿哥聽了教訓她,神色還有些不知所措。 四阿哥有些啞然,撫摸著齊悅的臉,她還真是從來都不瞞著自己。 他心中莫名溫暖起來,柔聲道:“爺知道,爺知道悅兒的心。” 這還是四阿哥第一次叫齊悅的名字,就連上回兩人假扮蒙古人那回,他喊得都是齊氏。 齊悅呆在府里幾個月,就沒見過四阿哥喊后院名字的。 在這些爺的眼里,后院女人似乎都是一個符號,不需要了解記住她們的名字,直接姓加氏就可以了。 今天卻不同,她能隱約能感受到,在四阿哥喊出自己名字的時候,自己在他心中,就好像比以前多了一些重量。 齊悅沒抬頭,反而低頭蹭了蹭四阿哥的下巴,輕聲撒嬌道:“悅兒也知道四哥的心。” 她早就嫌管四阿哥叫爺難受了,今天趁著機會就把稱呼改了。 四哥聽起來多親密平等,爺就有點莫名的不舒坦,就像是她以前自稱奴才一樣,地位都不平等,怎么還能醞釀出真愛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