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第18章 問緣由暗生愧疚 夜深,李格格早就睡著了,四阿哥卻還睜著眼睛,心里莫名得牽掛著,讓他久久未曾安睡。 從李氏借著大格格才請來他那刻起,他才從原本興志昂揚地給齊悅設計院子中清醒過來。 結果他才發現就那么短短幾天的相處,齊悅似乎就在自己的心里扎了根,甚至于,可能還差點超過了為自己生兒育女的李氏。 這讓他有些慌張,以至于這兩天都照舊來到李氏的院子,而不敢直面齊悅。 四阿哥望著身邊的李格格,她規規矩矩的睡在里面,不像齊悅,睡覺怪模怪樣的,還愛湊近縮在他懷里睡覺,沒規矩。 似乎是因為想到了齊悅,四阿哥嘴角忍不住上翹起來,好吧,再過幾天就去看她。 四阿哥正想著前幾日和齊悅的相處呢,就聽到幾聲拍門響,然后就是窸窸窣窣的走動聲,壓低了嗓門的低喝聲以及擊打人身的悶哼聲。 大腦是最不受控制的,一受到外面的打擾,那畫面就有些模糊變形了。 “蘇培盛。”四阿哥叫了一聲,許是因為不耐煩,又或是生氣,聲音格外低沉,“什么聲音。” 蘇培盛聽著四阿哥話里的怒氣,心里咯噔一聲,忙出了院子一瞧。 張權正帶著人捆著個太監呢,嘴里給塞了布條,被幾個人圍著用胳膊粗的棍棒往身上使勁砸,力度重得一看就知道張權此刻是有多生氣。 張權這個時候確實憤怒,四阿哥在院子里睡著呢,結果突然冒出個人大聲拍門,要是驚醒了四阿哥,全院都得死。 他從牙縫里擠出句話來,:“給我往死了打。” 蘇培盛見他都收拾完了,打算返身回去,正巧手里提著的燈籠余光照在那人身上,亮著的那半張臉隱隱約約眼熟。 就忙喊了聲住口,拿近燈籠仔細瞧了瞧,誒呦,這是齊格格院里的王福來不是,提膳時他還見過。 “王福來?你小子怎么跑這兒來了?”他琢磨了一下,見著王福來在地上磕頭,手里還一個勁得比劃,就朝張權努努嘴,“讓他把話說清楚。” 張權這才將布條扯了出來,王福來剛被打了好幾下,這會忍著痛向蘇培盛連聲求道:“蘇公公,我們格格快暈過去了,求主子爺發話去外面請個大夫吧。” 什么! 蘇培盛吃了一驚,連忙追問道:“你把話說清楚,齊格格是怎么暈的?怎么不去找福晉?” 王福來往地上吐了口帶血的唾沫,苦笑道:“哪里沒找福晉,可守門的說福晉有事,奴才等了半個時辰也沒用啊。怕齊格格實在是疼得不行了,這才斗膽跑來李格格的院子,只求蘇公公回稟主子爺一聲吧,這人可不能拖啊。” 蘇培盛聽著話就急匆匆進了屋子,他看得清楚,齊格格在主子爺心里可不一般,真出了事誰都擔待不起。 四阿哥這會已經起身坐在椅子上了,李格格也披著衣服在旁服侍,臉上沒好氣。 等蘇培盛把話一說,四阿哥當時就怒了,馬上就派人去取了自己的帖子請太醫,就連和李格格說句話也沒來得及,穿上外套就往齊悅院子里趕去。 李格格還沒反應過來,屋里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好,很好,李格格咬牙切齒地,從來只有她截人,還沒有誰敢截她的份呢。 要是她真生病也就罷了,要是假的?李格格黑著臉,這仇可就沒完了! ······ 等蘇培盛帶了太醫趕到院子里,就見著墻下一溜跪著的下人,屋里云鶯云雀兩個顫著手在端茶倒水,帳子里四阿哥摟著齊格格,似乎在幫著擦汗。 他趕緊低下頭不敢繼續看,回話道:“回主子,太醫請來了。” “還不快叫進來。”四阿哥看著懷里臉色慘白,小聲哼哼的齊悅,趕緊催促道。 等太醫神情凝重的隔著帳子診了脈,又問清楚齊悅晚膳吃了什么,他臉上微妙的松了口氣,起身回四阿哥道:“這位格格身子原就嬌弱,偏生最近勞了神思,加上屋中寒氣傷身,腸胃不適,諸因交加,發在一處,才鬧得這么嚴重。” 太醫遲疑了一會,看著四阿哥似乎極為心疼這位愛妾,就多嘴了一句,“格格身子嬌弱,年紀又輕,身子自然會虛弱些,子嗣上還是推遲幾年比較好,不然······” 四阿哥用力握緊了手,他前幾天還想著和齊悅的孩子名呢。 他看了蘇培盛一眼,蘇培盛會意,趁著齊悅沒注意,將屋里伺候的云鶯云雀帶出院子,板著臉問她們,“說吧,齊格格這是怎么勞得神了?又是因為什么腸胃不適。” 兩人對視了一眼,齊齊跪倒在地磕頭,搖頭道:“奴才也不知。” 蘇培盛皮笑rou不笑的,“沒事,不知道就慢慢想。”他可不像張權那么糙,用棍棒亂打一氣,他喜歡用板子慢慢打,不開口就能一直打下去,讓人慢慢感受自己全身骨頭斷裂的聲響。 蘇培盛讓人搬了板凳,挑了年長些的云鶯綁上去先打上十來板子,見地上那個哭著沒開口,凳子上的咬著牙不說話,難得的有些意外。 呦呵,還真是個硬骨頭,齊格格哪撿得這兩? 硬的不行那就來軟的。 蘇培盛換了口氣,改苦口婆心得勸了起來,“你們兩犟著再不說,惹了主子爺生氣對齊格格又有什么好處?啊?你們用腦袋瓜子好好想想,別光拿這玩意出氣啊。” 云鶯想了想蘇培盛的話,沉默半天才開口道:“前幾天格格得知主子爺去了李格格那,當時就有些難過,連飯也沒吃好,抄經直到半夜,眼睛都熬紅了。” “那腸胃不調呢?”蘇培盛追問道。 “這個——”云鶯卡了殼,蘇培盛把目光轉向云雀,示意讓她接著說。 云雀有些吞吞吐吐,“興許是因為格格這幾日愛吃辛辣菜式,腸胃一時受不住才······” 好嘛,這下子是徹底清楚了。 四阿哥本來還想著會不會下毒呢,等蘇培盛把話往里面一回,他就有些錯愕,合著是吃壞了肚子。 礙于太醫在場,四阿哥深深看了帳子一眼倒沒說什么,只對著太醫拱手道:“還請王太醫再開個藥方,好好調養調養她的身體。” 王太醫誠惶誠恐的點頭,“這倒不難,格格畢竟年紀小,將養幾年就好了。”他一面說,一面開了藥。 又開口道:“這里有兩個藥方,頭一個止住格格的腹痛,喝三天。第二個是調養方子,煎了藥睡前喝上一副,堅持一年即可。這段時間可千萬別吃生冷辛辣之物,衣物上也要注意保暖。” 齊悅雖然肚子痛,可神智還算清醒,聽了話就忍不住流淚,她可沒想到直接只是熬夜加吃辣,就折騰得身子成了這樣。 早知如此,她連一點辣椒都不會碰的,天知道剛剛那會她是怎么熬過來的,差點就以為自己被下毒了。 四阿哥是句句都聽在心里,送走了太醫就讓人煎藥親手喂齊悅喝了下去,藥里特意加了黃連,齊悅剛沾沾嘴就苦著一張臉。 “喝!”四阿哥瞪了她一眼,要不是因為她現在虛弱,他攢了一晚上的火氣立時就能發出來。 事實證明,橫眉冷面的四阿哥還是很有威壓的,齊悅捏住鼻子一口就給灌了進去,沒過一會兒腹痛就被止住了。 她躺在四阿哥懷里,見四阿哥還板著臉生氣,就小聲哼哼得撒嬌:“肚子還難受,要爺揉揉。” 四阿哥沒說話,只是默默用手揉著她的肚子,齊悅埋在他懷里偷笑,她還想趁著自己生病多探聽點消息,沒曾想藥里興許有助眠物,頭腦就有些昏昏沉沉,她入睡前還特意小聲感嘆了一句,“真好,生病了爺就來陪我了。” 四阿哥見她睡著了也沒松手,又老實得揉了一會,才停下來慢慢打量著齊悅。 燭火下的美人失去了脂粉的遮掩,才剛醒來在他面前的歡笑入睡后就漸漸不見,只有一雙柳煙眉不自覺得皺在一起,嘴唇沒有半點血色,還在微微顫抖著,一看就知道她吃了大苦頭。 可四阿哥想起剛剛齊悅說的話,捫心自問起來,與其說自己那會的沉默是在責怪小格格,倒不如是在責怪自己。 他這是在鬧什么別扭,明知道小格格年紀小,一顆心全然記掛在他身上,還故意視而不見,折騰得小格格生了一場大病。 他心里不知怎得就抽搐了一下,對齊悅生出了幾分愧意。 四阿哥伸手撫平齊悅皺起的眉頭,輕輕在她額頭落下一個吻。 第19章 查事因福晉決斷 “嬤嬤,這種事情你怎么敢攔著。”福晉扶著桌子震驚道,她才念完經準備入睡,就見秦嬤嬤不緊不慢的進來回話,說的就是齊悅這檔子事。 福晉有些生氣,這種事情怎么敢瞞著她私自就做主。 秦嬤嬤本還以為福晉會說齊格格自作自受呢,見著福晉生氣,忙跪下來認罪,她服侍了福晉多年,知道福晉的軟肋,犟著脖子道:“剛剛是福晉在佛前念經求福,別說是齊格格生病了,就是有天大的事情,老奴也不能讓他打擾了您。” 福晉望著跪在地上的不服氣的奶嬤嬤,無奈得嘆口氣,“我知道嬤嬤心疼我,可嬤嬤想過沒有,我是福晉,這齊格格萬一真的生了大病,被嬤嬤一耽擱病死了,主子爺怪罪下來可不會管我在念經還是抄經,那可怎么好?” 這……,秦嬤嬤語塞了。 福晉揉揉太陽xue,念了一個時辰她這會困得不行,見秦嬤嬤還老實得跪著,便讓她起來,道:“既然我知道了,那就別拖著,讓人趕緊去請大夫吧。” 她這會還準備讓人出門,卻沒想門外小順子急忙跑來回話,說蘇培盛帶著一幫人把守門的高陂給綁了。 “大膽!”福晉騰的站起身來,她還沒死呢,蘇培盛就敢直接帶人綁她的人,他這是根本沒把自己放在眼里啊。 福晉怒氣沖沖得就出了門,蘇培盛正帶著人捆高陂呢,見福晉出來,一溜跪下請安,蘇培盛也難得的行了禮,見著福晉板著臉,低頭恭敬道:“奴才蘇培盛請福晉安。” “蘇公公的禮我可擔待不起,怎么?你的眼里還有我這個福晉嗎?”福晉沒讓他起來,肅著臉指著高陂含怒問他道。 蘇培盛沒被福晉的話嚇住,借著回話的空趁勢起了身,彎著腰一副老實的樣子回道,“回福晉話,奴才哪有這個膽呀,奴才是奉了主子爺的命令,把高陂這個欺瞞主子的混賬東西給帶到前院里審問呢。” 他不輕不重得頂了一句,臉上依舊掛著笑,看得福晉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他。 “蘇公公倒是說說,高陂怎么就欺瞞主子了?”福晉語調生硬地問著他,心里卻不禁慌張了起來,她當然知道高陂的罪責出自哪里。 可她不能認,要是自己認了,別說高陂,就連秦嬤嬤說不準都難逃一死。 蘇培盛這會抬起了頭,他要是今兒不把高陂帶回去發落,恐怕四阿哥身邊就沒自己的地方站了。 他滿含深意地看了看福晉背后僵直了身子的秦嬤嬤一眼,開口道:“齊格格生病這事,福晉您是知道呢還是不知道。” 若是知道,那就是福晉妒婦容不得后院格格,故意拖延時間,福晉的名聲就徹底毀了。 若是不知道,那就是底下的奴才欺上瞞下,他帶走那是為福晉解除后患。 兩個選擇,就看福晉怎么選了。 福晉喘了幾口氣,看著蘇培盛思量起來,高陂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要是舍了也就舍了,可萬一他牽連出秦嬤嬤來······ 福晉猶豫了一會,不知該如何抉擇。忽然感覺到身后有人輕扯了一下她的袖子,回頭看看,秦嬤嬤滿臉焦急上前一步悄聲道:“福晉就交人吧,奴才這副身子老了不中用,您何苦和四阿哥對著來呢,禍是奴才闖的,就是到四阿哥面前,也沾不到您身上。” 福晉看著秦嬤嬤,痛苦得閉上了眼睛,這是她從小的奶嬤嬤,滿心滿眼都是她,到現在都怕她惹四阿哥生氣。 而四阿哥呢,自己從嫁過來起就為他勞心勞力,到最后為了個格格,倒派個太監給自己沒臉。 自己是他的妻子,是四福晉,在他眼里,卻連個奴才都比不上嗎? 福晉下了決定,嘴角勉強勾出一點笑容來,“既然蘇公公如此有把握拿人,想來是有了證據,那就這樣,干脆在這就地打死,也好警告下院中其他下人,蘇公公意下如何?” 這話讓在場人背后都打寒顫。 蘇培盛見福晉話說到這個份上,沒敢強壓著,他挺意外得看了眼福晉,真沒想到啊,福晉能狠到這個份上。 “福晉是主子,奴才自然遵命,來人吶,拿布堵了這狗奴才的嘴巴,省得污了福晉的耳朵。”蘇培盛送走福晉,看了看癱倒在地的高陂,撣撣身上的灰塵吩咐道。 他帶的都是前院好手,處理起事情來干脆利落,沒五十下就送高陂回了老家。蘇培盛看著高陂死不瞑目的臉,沖著正院圍觀的幾個奴才開口道:“這有的人吶,老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想想自己個是什么樣的人,就敢摻和主子們的事,這是找死。” “都把眼珠子放亮點,看明白自己的身份,別像他。”蘇公公瞇著眼警告了一圈,見所有人都低著頭老老實實,才帶著人走了。 回去把高陂的死如實稟告上去,四阿哥連眉頭都不帶皺一下的,敲敲桌子反問了他一句,“王福來是怎么回的?” “王福來說,他看著守門的高陂進了院子,過一會出來就說福晉有事忙著。”蘇培盛心里有揣測,可四阿哥沒問他,他就不敢說。 一個守門小太監,就算是有天大的事情也難見到福晉,多半是由身邊的人通傳才是。他剛剛就言語試探了一下,果然福晉身后那個叫秦嬤嬤的神色就很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