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
那是父母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從那天開始他恨透了對不起三個字,可是今晚,從沈橋和嘴巴里說出來的對不起,卻意外的動聽。就算是裹著□□的蜜糖,也讓他感受到了短暫的溫暖。 而后,父親一個方向盤急轉轉上了旁邊的護欄,秦洛寧被母親牢牢抱在懷里,救護車和警車的聲音此起彼伏。救援人員廢了很大的勁才把他從母親的懷里抱出來。 外面下了很大的雨,秦洛寧茫然無措地坐在大雨里,看著救援人員把母親和父親從撞翻損毀的車子里抬出來。 一個穿著黑色風衣打著黑膠打傘,面容無比英俊的男人將傘遮在他的頭頂,為他擋住了鋪天蓋地的雨水。 男人微微彎下腰,眉目溫和,聲音輕柔:“阿寧,你還記得我嗎?我是沈叔叔,你爸爸的朋友。我來接你回家?!?/br> 其實在男人出現的一刻,秦洛寧就注意到了他,因為他從沒見過這么好看的人。 男人喊他阿寧。只有父親母親才會這么喊他。 秦洛寧把手交到了男人的手上。 想到這里,秦洛寧心底突然一陣酸楚。 他曾經像是一條被父母拋棄的狗崽,有個人沖他伸了手。他心底歡呼雀躍。 曾經,他也是喜歡過這個沈叔叔的。剛開始的時候,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小心翼翼地討好。而日子長了,男人露出了丑惡的真面目,在長期的暴力與壓迫中,他當初的期待與喜歡一點點被消磨。只剩下滿腔的恨意。 秦洛寧以為,他足夠了解沈橋和了。對方卑劣,暴力,控制欲強烈,惡心變態,裝模作樣,道貌岸然。 如果男人一直都是這樣,他一定不會心軟,也一定不會動搖。 可是突然之間,男人又變了。他好像又變成了最開始相遇的模樣。 從前他是秦家的少爺,沈橋和的偽裝可以說是為了財產??墒乾F在,他已經一無所有,就是一條沒人要的喪家之犬。沈橋和完全沒有再和他演戲的必要。 那么......是為什么? 無限的糾結之中,秦洛寧伸出手,握住男人冰涼的手指。 將臉頰靠近沈橋和心臟的位置,聽見胸膛里傳來的聲音,他感覺到了一絲絲的安心。 隱約有煙花炸響的聲音傳來。 秦洛寧閉上眼,一行清淚流了下來。 他想,如今他一無所有,或許,可以再嘗試著。 去相信男人一次。 秦洛寧在沈橋和床邊守了整整一夜。 沈橋和因為失血過多,到現在都沒醒。 秦洛寧肚子餓的咕咕響,雙腳離地,昨晚包扎過的腳疼的厲害,一觸地就又開始割刀子似的疼。 他幾乎是踮著腳尖下樓,面對著滿目的新春貼字,看著一桌子的冷菜,心里有些堵的厲害。 大年初一凌晨的時候,外頭就斷斷續續的響起放煙花爆竹的聲音,整個世界都顯得生機勃勃喜氣洋洋。 可對秦洛寧而言,大年初一這一天并沒有任何能使他感到高興的地方。 今天是他父母去世一周年的忌日。 阿丁忙活了大半宿,現在還在睡覺。秦洛寧穿上外套,因為下頭下雪,他還帶了把傘。 打開門,滿目的風雪灌進來。 秦洛寧走到門口的時候,居然看到張叔開車停在了大門口。 秦洛寧的表情相當驚訝:“張叔?” 外面風雪太大,司機催促他趕快上車。 秦洛寧抖落一身的寒氣,收了傘躲進車內。 張叔昨天已經回家了,怎么大清早的會出現在這里。 司機說:“本來沈先生說要自己開車送您去給老爺夫人掃墓的,昨晚先生突然給我打電話,拜托我早上來接您去墓園。掃墓要用的東西也都準備好了?!?/br> 秦洛寧聞言嘴唇抖了抖,他最終沒說什么話,偏過了頭去。 司機透過后視鏡觀察了一眼秦洛寧的眼色:“少爺,先生怎么了?” 秦洛寧抿著唇,想到昨晚的錯綜復雜的一幕幕,沒有回答。 他現在心底很亂。 心頭有一絲絲的茫然。 看見秦洛寧沒吭聲,張叔也不再追問。 車子一路開到墓園。 景城有大年初一祭祖的習慣,許多墓碑前擺著一束鮮花,用來寄托哀思。 秦洛寧來的晚了一些,秦晟夫婦周圍的墓碑都被人打掃過,香火還燃著,很多水果鮮花,看上去很熱鬧。 周圍越是熱鬧,就顯得秦晟夫婦的墓前越是凄冷。 那一瞬間,秦洛寧突然醒悟過來。為什么大年初一,秦家那群在他面前為他父母哭的死去活來的親戚,沒一個來看一看。 在他記憶里,那個所謂的“好叔叔秦炆”也從沒提起過為他父母掃墓的事情。 墓前厚厚的積雪,像是在嘲笑他的癡心妄想。 秦洛寧拿著掃把掃了雪,點了香,又將鮮花放在墓碑前。 張叔在一旁幫忙燒黃紙。 秦洛寧沉默著靠在墓碑旁坐了一會兒,手指輕輕摩挲過墓碑上父母年輕的照片。 回去的途中,司機也注意到了秦洛寧今天的異常沉默,他在鏡子里觀察了秦洛寧好幾次。 在一個路口等紅綠燈的時候,街角處有一家還在營業的蛋糕店。 有一個mama正牽著孩子走出來,小朋友特別高興,圍著mama手里的蛋糕打著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