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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他高大顧家的爸爸,溫柔賢惠的mama,慈祥寬厚的爺爺,對他無微不至的叔叔,直爽熱情的嬸嬸,總陪他一起看電視的堂姐......最后的最后,是一場瓢潑大雨,穿著風衣打著黑膠傘的男人向他走來。 可是到后來,男人的面孔逐漸扭曲,變成了噩夢里才會出現的魔鬼的樣子。 沈橋和監視他、控制他、毆打他、□□他、開車撞他,現在男人再也不偽裝了,他奪走了秦洛寧的一切,錢、名譽、地位、尊嚴,甚至是連他最珍貴也最微不可聞、在這個世界上對他最好的親人也要奪走。 秦洛寧越想越傷心、越想越無助。 他將臉埋在腿上,無聲的啜泣。 過了很久,秦洛寧是被人叫醒的。 原來他哭累了,靠在門上睡著了。 “小孩,小孩。你坐這里干什么?這戶人家搬走很久了,好久沒人來了。” 秦洛寧低頭看了眼時間,發現不知不覺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看到對面門里露出來的張燈結彩的畫面,再對比自己身后什么都沒有的空蕩蕩到寒酸的鐵門。 那一刻,秦洛寧心冷了一大截。 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叔叔,真的再也不會回來這里了。 他在這個世界上最后的最親近的家人,他唯一的希望,在大年三十的前一天拋棄了他。 秦洛寧又叫了車去他舅舅家里,他現在迫切的需要一點溫暖,才能確認自己還有存在的價值。 二舅家在隔壁市,離得遠。但是二舅時常打電話對他噓寒問暖,所以秦洛寧無比確定,他還有二舅。 可是等他到了虞城,等待他的是二舅不留情面的譏諷。 “你已經不是秦家少爺了,還來我這兒做什么?怎么,想投靠我啊,滾邊上去吧你!” “和你說句實話,你媽他根本不是我親姐,鬼曉得她是哪里來的野種。要不是看她命好嫁給了秦家當兒媳婦,你以為我稀罕和你攀親戚呢。” “秦洛寧,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沒了秦家,你連條狗都不如!” “你才是野種!我不準你罵我媽!”秦洛寧沖上去和男人廝打,被扇了幾巴掌后扔出了門。 秦洛寧從黑暗中踉蹌站起,心底一片灰暗。 他最后去了平日里對他熱情不過的三姑姑家。 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三姑姑和人打麻將的聲音:“你說秦洛寧啊,他又不是我親外甥有什么好心疼的,不過就是個表外甥罷了。杠——我和你說啊,那孩子脾氣大著呢,要不是看他死了爹死了媽,腦子又蠢又笨,興許能撈點錢,誰稀罕和他套近乎。糊了!給錢給錢!” 一片哄笑中,秦洛寧慢慢轉回了身。 秦洛寧走到街上,現在已經是深夜三點半,路上幾乎看不見車了。 他之前想過要逃的。可是現在,他卻不知道到底應該逃去哪里了。 因為沒有一個人要他,到頭來,一切不過是他做的一個虛幻的夢。 最后,秦洛寧打了個電話給老張:“喂,張叔,我現在在xxx,你來接我好嗎?” 是沈橋和去接的秦洛寧。 其實從秦洛寧打車從秦炆的住處離開的時候,沈橋和就一直開車跟在他后頭,從景城跟到虞城,又從虞城回了景城。 秦洛寧立在馬路邊的時候,沈橋和靠在不遠處的駕駛座上,抽了兩根煙。 在他打出電話的時候,沈橋和開了車窗,把車內的煙味散去。 看時間差不多了,他轉了個彎出來,在秦洛寧跟前停下。 秦洛寧看了他一眼,拉開車門坐在了后排,一路都沒說話。 沈橋和透過車內的后視鏡看了他一眼,秦洛寧目光看著車窗外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似乎是察覺到了沈橋和的視線,秦洛寧和鏡子里的沈橋和對上一眼。 沈橋和的心莫名地跳了一下,有些難以形容秦洛寧的眼神。 反正肯定不會是什么好的情緒。 頭一回,沈橋和被這眼神看得脊背有些發涼。 等到家的時候,天都快亮了。 下車上樓,秦洛寧不喊不鬧,十分反常。 管家也一宿沒合眼,看見秦洛寧回來上樓,問了后頭進來的沈橋和一句:“先生,少爺這是怎么了?” 沈橋和想,可能是小屁孩心思太脆弱,一下子面對世間的這么多黑暗有些承受不住。 “沒什么,齊叔你也休息吧。上午我讓張叔送你回老家。” 沈橋和上樓的時候,在秦洛寧的門前站了好一會兒。 秦洛寧應該是知道股東大會股權變更的事情了,所以今天才這么迫不及待地到處去找他所謂的親人。 他怎么也不會想到,這就是沈橋和下的一個套。 沈橋和故意放出消息,讓覬覦秦家,想要從秦洛寧這里下手的人知道:秦洛寧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他被沈橋和奪走了一切,現在就是個掛名少爺。 沈橋和推波助瀾,煽風點火,將秦洛寧的境況傳的格外凄慘。因為之前他們倆不應付的態度,導致很多人真的以為,等過完這個年。沈橋和就要對秦家唯一的繼承人下手了。 所以大家要不著急撇清關系,要不就對秦洛寧露出了本來面目。 沈橋和能感覺到,小狗崽子是真的傷心了。 沈橋和原本想去安慰一下秦洛寧,可是想到現在兩人對立的干系,秦洛寧對他的恨意與戒備。在門前舉著的手最終還是放了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