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
太危險了! 張弛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強制結束他們的戰斗。 四方心悸中,無數觸手猛地從啾啾身邊生出,迅速蔓延開,一根根直指天塹,仿佛一片竹林在山河變遷中擴散,延展速度甚至超過了啾啾奔跑的速度。 一眼過去,場面震撼。 “無用之物。”白莘玉卻冷哼一聲,“這些東西,連給我撓癢癢都撓不到!” 確實,最高的一根觸手,還不到他膝蓋高,在他面前過于纖細。 他手中盾牌再次高舉,砸下,狂風呼嘯,不遠處的女弟子幾乎喊出來—— 那些觸手卻猛地一變,柔軟地彎下纏繞,搭在一起,仿佛一片藤蔓墻。 咚—— 這次盾牌砸下的聲音極其沉悶。那片互相借力支撐的藤蔓墻顫動幾下,斷了數根,卻沒有塌陷! 上方眾人終于松了口氣。 有用! 藤蔓柔軟卻不柔弱,那韌性,足夠承受白莘玉三次攻擊。 啾啾迅速穿過觸手們給她支撐起的生命通道,猛地翻身而出,要朝他靴子上掠去,準備順勢往上爬。 只要到他身上就好,到他身上—— 不料,男孩的腳先動了。 比她更快,迅速抬到她頭頂,又迅速往下踩去,伴隨著得意洋洋的笑聲。 “你猜錯了!我不動,不是因為不能動——” “而是因為我覺得站樁就能打贏你!” 說著,那腳步,“啪”地踩下去。 第57章 你記得聽話。 轟—— 偌大一個腳印, 在地上留下深深痕跡。 砸下的動靜不比盾牌弱,甚至更大。地動山搖間,濃厚塵煙遮住了人的視線。仿佛奔涌的山洪裹挾著黃沙瞬間沖下, 激起浪潮滾滾。 山上眾人抓緊了扶手。 “張弛師兄, 這不要緊吧?”大家都有些心驚。 他們當中唯一能打過白莘玉的便是張弛。可張弛上次與白莘玉戰斗時對付的也不是這個法器。 他皺著眉,看了濃煙半天, 才收回目光, 定定的:“無妨。” 果然。 濃煙散去之后, 小個子姑娘半蹲著, 抬袖遮擋著口鼻, 身上毫發無傷。手中寒劍光冷。 她微微垂著頭,風一吹, 半長不短的發和衣袖都在搖擺。 “哦?沒踩到嗎?”白莘玉低頭檢查一眼, 在天地間發出渾厚聲響, 片刻后, 一身戰甲鐺鐺哐哐轉過身來。 “還要打嗎?你贏不了我。” 確實實力懸殊。觀戰弟子都壓低了眉眼。 要想挑戰張弛師兄和鐘棘師兄, 必須先打過白莘玉這關。可這小鬼頭擅長煉器也擅長御器, 回回拿出來的法器都不一樣, 還威力巨大, 叫人防不勝防。 沒有鐘棘與張弛的力量, 很難將他攻克下來。 啾啾依然低著頭,看不清神情。她至始至終沒有波瀾的情緒讓人很難猜到她對這場戰斗持有的態度。 白莘玉舉起盾牌:“我這一身是沒有破綻的。論力量,你破不了我的甲。論敏捷,你躲不過我的攻擊。” “智取是想得好,可你根本就沒有入手點。所以我勸你,還是認輸——” “不。” 突然一個字輕輕掐斷他。 山中鳥雀撲騰翅膀遠去,清遠云天之下小姑娘聲音有種莫名的寂寥感, 仿佛在這山谷中化作孤煙。 “你那一身不是沒有破綻,而是到處都是破綻。” 什么? 這話一出,山上師兄師弟們驚呆了,尤其是排名第四的弟子恨不得豎起耳朵! 他還沒和白莘玉這套戰甲打過,觀戰到現在也沒想到解決辦法,只有一個觀點——好強! 他看向啾啾,興致勃勃。 啾啾淡淡的:“因為法器與陣法相反。陣法是支配人,而法器只能被人支配。哪怕你再擅長御器之道,法器的上限也只能取決于你的上限。” 就好像如果靈氣不足的修士,就根本無法催動高階法器一樣。 “你的力量根本不足以使用那套法器,但你的行動卻很敏捷。”啾啾道,“在沒有絕對力量時,這兩者應該是相悖的。” “所以,你的力量和你的敏捷,必然有一個是假的。” “——我猜,你的鎧甲和你的銅泡靴一樣,其中不少甲片都是假的吧?” 那一身狼狽的小姑娘突然慢慢抬起了頭。 發絲被風吹得飛揚,白皙臉龐上不是大家預想的面無表情,而是一個極淡的微笑。高高在上的,運籌帷幄的。 她抬起手,并攏的兩指之間夾著塊薄薄的鱗甲片。被風一吹,化作白色浮光,散在山谷之間。 而白莘玉的戰靴上,也赫然一道冗長劃痕! 啾啾慢慢屈起手指:“所以現在,我已經知道你穿的根本不是重甲。還知道,就算是輕甲,你行動也很費力,我卻能輕而易舉突破你的防御線。” “你還要接著打嗎?”她反問。 一片寂靜。 所以剛才白莘玉一腳踩下去的時候,她非但沒有躲,反而沖上去硬碰硬做試驗了?這他媽是什么讓人喜歡的不要命打法? 不。 確切說,這是有多相信她的理論知識? 啾啾確實很相信。修真界雖然不科學,但總歸是有基本法的,相信基本法,就不會被眼睛看到的東西迷惑。 男孩咬緊了牙,從唇齒之間蹦出一個不甘的音符。 啾啾仰著頭,平靜地與他對視。 許久之后,又是珠玉流光。甲片當哐聲響起,這次卻不是往下垂落,而是往上收起。那雙銅泡戰靴也漸漸染上紋路,變回一雙帶花的小革靴。 最后白莘玉一身華衣,重新出現在眾人面前,收起頭盔滿臉氣急:“不打了不打了!” 啾啾不露聲色:“哦?” 她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白莘玉環視一圈,仿佛看懂了眾人臉色,那張稚嫩的臉慢慢漲紅,又要啟動大哭攻勢:“就是不打了!難不成你們還想看我被她打得遍體鱗傷嗎!” 就她那不怕死的打法,被打到只剩下一口氣了,也想反殺。 排名第三的大佬,霸氣,卻是個哭包熊孩子,完全忘了之前是誰說的不要受點傷就哭唧唧的,眼淚說掉就掉。 “不要!受傷好痛!我不要受傷,我就是要投降!你們不許露出一副鄙視我慫的表情!”他哇哇大哭,“不許看我!” 眾人沉默。 因為太怕痛,所以這小鬼頭不光全點了防御,還要在破甲之后立刻投降,毫無戰意。 果然,排名不準,他只有鐘棘師兄一只手的戰斗力啊。 …… 啾啾在較場泡了一整天。和白莘玉打,和其他弟子打。期間還順便與排名第四的弟子了解了一下情況。 “這么說來,白師兄那些法器,倒的確都是防御為主的。” 他說:“但你不知道有多惡心,我的刀到現在都沒有碰到過他一次。” 第四名極其惆悵。說完了又想想。 “白師兄今日許是想著和你打不會太難,所以稍微放棄了防御,用了個能攻擊你的法器。卻沒想到被你戳穿了。” ——這倒是。啾啾一個木靈根外門弟子,看起來就很好欺負,總是讓人不小心輕敵的。 但說真的,她也有點想輕敵一下那火靈根小鬼白莘玉。畢竟那小鬼頭已經因為被她打敗,十分丟人,而哭了一個下午了。 基本上就是師兄師弟們喊:“好!” 白莘玉:“哇哇哇——” 師兄師弟們:“師妹用劍法連招!” 白莘玉:“哇哇哇——” 哪兒還有之前的酷霸拽,看起來比她還好欺負。 最后歸元陣運轉,一切復原,較場關閉,眾人各回各家。 啾啾走了一半,實在沒忍住,停下腳步,很沉重:“你是不是那種被打敗后,就會很崇拜打敗你的人的慕強者?” 或者說斯德哥爾摩。或者說抖m。 白莘玉眼睛一瞪,大聲:“我才不是那種變態!更何況你不是打贏我,我們只能算平手!” 啾啾半垂著睫毛警告他:“不許學小鐘師兄說話。”別老把變態掛在嘴上。 白莘玉扁了扁嘴,露出八歲孩子的稚嫩:“我不是。” “那你跟著我做什么?” “我就是想說……”他還在掉金豆豆,委屈巴巴,“我就是想說,鐘棘師兄比我還怕痛。”